國產武俠劇消亡史

一部電視劇是不是火了,從地鐵裡最能判斷。

如今,不止在地鐵、公交上,有人外放網劇《長安十二時辰》,走在大街上,冷不丁也會聽到旁邊的小哥哥在討論“長安反恐24小時”“冷兵器時代的狙擊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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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劇《長安十二時辰》

已經有很多人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切入點來吹爆這部劇,在榜姐看來,這部劇真正能打動人心的地方是:俠義。

李必相信死囚張小敬,是為了拯救長安百姓,心中自有忠義;張小敬奉命調查狼衛,不得已出賣“暗樁”小乙,小乙甘願赴死,是為兄弟捨生的義氣;崔器剛開始對張小敬很不屑,但在追捕狼衛的過程中,兩人肝膽相照,是英雄俠義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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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劇《長安十二時辰》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立人之道,曰仁與義。

如今,那個快意人生的俠義江湖已然遠去,連武俠劇也漸漸走向沒落,但武俠精神永存。

張紀中《人在江湖》談武俠:

俠是中國人的一個夢

許久未曾露面的導演張紀中,在南方的宅院中樂不思蜀,幾年前曾爆出他籌拍金庸武俠《書劍恩仇錄》的消息,但後來沒了下文。近日,張紀中新書《人在江湖》面世,揭露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細節,書中記錄了張紀中版武俠劇的拍攝過程,他與金庸老先生的交往以及他的個人經歷和人生感悟,並曝光了不少工作花絮照。

2001年,張紀中開拍了內地第一部武俠劇《笑傲江湖》,此後連續拍攝了《天龍八部》《神鵰俠侶》《鹿鼎記》和《俠客行》,被譽為“內地武俠劇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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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紀中與《笑傲江湖》主演

書中披露了《笑傲江湖》一元版權費的故事。當時,張紀中與金庸見面約談授權事宜,金庸聽聞張紀中拍過電視劇版的《三國演義》和《水滸傳》,很高興,說“如果能把武俠小說拍得跟《三國演義》和《水滸傳》一樣好,就答應一元錢轉讓版權。”張紀中非常感動,還專門製作了“一元水晶杯”來記錄這次合作。

雖然這版《笑傲江湖》得到了金庸的首肯,但拍攝過程卻並不順利。張紀中在《人在江湖》這本書裡披露了當時的“換角

風波”,他直言換掉邵兵是無奈之舉,而“李亞鵬也並不是令狐沖的理想人選,但是在當時的條件下,李亞鵬是令狐沖的最佳人選。”

今天看來,張紀中版的武俠劇仍然值得一看。當時的拍攝,張紀中堅持了一如既往的實地取景,有祖國的壯麗山河作底色,畫面質感讓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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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紀中對“武俠”有著獨到的見解。書中,他表示,“俠是中國人心中一個根深蒂固的印象,但不是形象。在從古至今的武俠小說裡面,俠是在中國封建社會壓抑、不公平、不強調法制的現實環境中誕生出來的,寄託了人們無限希望的非常人形式。俠的出現都是縹緲不定的,來無蹤、去無影,危難時候出手相助,關鍵時刻救困解難。俠是中國人的一個夢。”

他認為金庸的武俠追求的是一種英雄氣概,特別是塑造的平民英雄,是最鼓舞人心的地方。這與金庸的表述是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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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紀中在書中透露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細節,是他跟金庸關於武俠劇“浪漫”的探討。

拍《神鵰俠侶》之時,我們將這部戲的氣質定為浪漫,可如何浪漫,我心裡卻總覺得不夠清晰。“浪漫的定義是什麼,您能給我講一講嗎?”我向査先生請教。彼時我們正坐在西湖的遊船上,他告訴我:“浪漫的定義:不大常見的,就是浪漫。比如說兩個人可以坐在家裡看月亮,也可以站在水裡看,那肯定站在水裡就比在家裡看更浪漫一點。”

張紀中版的武俠劇在主演選擇上常有超水平發揮。比如2001版《笑傲江湖》中的任盈盈扮演者許晴,再比如2003版《天龍八部》中的阿朱劉濤,2006版《神鵰俠侶》中的神仙姐姐劉亦菲。不得不說,張紀中選女演員的眼光還是很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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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晴飾演任盈盈

隨著張紀中版武俠劇的大熱,許晴、劉亦菲、劉濤等人也迅速躋身內地一線花旦之列。武俠劇因為造型加持,考驗身段表演,版本眾多也容易觸發對比話題,因此成為娛樂記者追逐的對象,而扮演者如果表現突出,則很容易脫穎而出,一躍成為當紅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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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濤飾演《天龍八部》中的阿朱與胡軍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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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亦菲版的神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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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亦菲動圖

張紀中除了對“武俠”,對“浪漫”的見解也很獨到,在劇的呈現上,偏寫實風,人物造型刪繁就簡,注重武術動作的設計,情感戲的發展不是放任而是服務於劇情。單憑這幾點,就能甩後來披著武俠外衣談戀愛的國產劇幾條街。

由於武俠小說IP集中在少數大師手裡,武俠劇年年翻拍卻較少有新作,一部武俠小說拍出七八個版本也是常有的事。

縱觀經典武俠劇的各大版本,可謂“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心中的武俠“白月光”,就算你對老版愛得深沉,也不妨礙對新版繼續花痴陶醉。

港版武俠劇:80後心中永不過時的經典

關於武俠劇的版本之爭,江湖曾有戲言:“《神鵰俠侶》看白古版,《笑傲江湖》看呂頌賢版,《天龍八部》看黃日華版,《鹿鼎記》看陳小春版……”

最早引進內地的武俠劇多為香港TVB版,對於當時內地的觀眾來說耳目一新,主角顏值演技在線,配角選擇得當不掉線,武打動作如行雲流水,劇情緊湊不拖沓,特別是軟糯的“港普”配音,不似內地劇字正腔圓,反而聽起來新鮮別緻。

83版《射鵰英雄傳》中黃日華版的郭靖和翁美玲版的黃蓉成為粉絲心中無法超越的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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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版《神鵰俠侶》則捧紅了古天樂和李若彤。如今古天樂為了拓寬戲路刻意曬黑自己,“白古”也就成了江湖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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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彤

白古確實擔得起“一見楊過誤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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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天樂

TVB版的武俠劇勝在天時、人和。80年代人們還願意相信熱血豪情和俠義江湖,古裝武俠劇是收視高地,一劇播出幾乎萬人空巷。當時內地電視機還沒有普及,攜家帶口到鄰居家蹭劇看,幾家人擠在一起追劇討論,是許多80後最初的武俠記憶。

臺版武俠劇:選角運氣差一點

早期,臺灣也拍攝了不少金庸武俠劇,比如1984版的《神鵰俠侶》,1988版的《射鵰英雄傳》,讓大陸觀眾熟知的是1991年版的《雪山飛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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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飛狐》主演

這部劇的拍攝在當時具有先鋒意義,不僅主演陣容啟用了臺灣、香港和大陸的演員,也是首部到內地長白山實景拍攝的武俠劇,漫漫雪山,原始景色,呈現出非常美感的畫面,在整個華語地區影響巨大。片頭曲《雪中情》和片尾曲《追夢人》也成為那年大街小巷廣為傳唱的保留曲目。

後來,94版《倚天屠龍記》是內地觀眾第一次接觸到的《倚天》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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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版《倚天屠龍記》

“咆哮教主”馬景濤飾演的張無忌,倒是十分符合多情公子的人設,只是常常有種誤入瓊瑤劇之感,過於深情而剛毅不足,讓人覺得他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使不出乾坤大挪移。

葉童飾演的趙敏,因為她之前在《新白娘子傳奇》中非常成功地塑造了許仙,導致很長一段時間裡,內地觀眾都以為她是“男演員”,再加上這部戲中的人物造型過於粗糙,趙敏的著裝讓人難辨雌雄,有的觀眾心理上就很抗拒。

他們心中最美的趙敏是93年港版電影《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中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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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敏回眸一笑

到了98版《神鵰俠侶》,任賢齊版的楊過一出場,便是“地主家的傻兒子”既視感,女性觀眾看了一點也不想耽誤自己,而吳倩蓮飾演的小龍女則常年穿著“性冷淡風”黑衣,頭上編著時髦麻花辮,被不少觀眾調侃為“非洲小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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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版《神鵰俠侶》

當2010後成為觀眾:江湖已遠,空留傳說

跨入2010年,由於武俠IP選題匱乏,古裝劇集中在言情和宮鬥領域,觀眾的審美髮生了偏差,武俠劇漸漸地退出了主流影視市場,不再成為炙手可熱的焦點。但每次有翻拍劇爆出,仍能掀起一波關注高潮,證明了無論時光如何變遷,江湖依舊擁有傳說。

2017年版《射鵰英雄傳》雖然低調開拍,劇照首發時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少批評的聲音認為選角失敗,不過劇情播出後,似乎扭轉了觀眾印象,特別是尊重原著、實景拍攝、視覺呈現上都採用了非常現代化的表達,算是可圈可點,但動作戲過分使用慢動作,也飽受詬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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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版《射鵰英雄傳》

總體來說,這版《射鵰》可能更符合90後甚至00後心中的武俠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17版選用了部分老版武俠劇中的主演來客串,比如83版《射鵰英雄傳》中飾演楊康的苗僑偉這次出演黃藥師,在85版《雪山飛狐》中飾演胡一刀的呂良偉這次出演一燈大師。

同樣,2019年蔣家駿再次執導了一部武俠劇《倚天屠龍記》,這已經是第11版《倚天》。這次請來了94版《倚天屠龍記》中周芷若的扮演者周海媚來演滅絕師太,為了向老版致敬,連主題曲都是用的《刀劍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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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版《倚天屠龍記》

然而這次被噴得體無完膚。周海媚的客串被網友心酸的評價為“周芷若長大後就變成了滅絕師太”,而張無忌的扮演者和幾位女演員撞臉,讓人傻傻分不清,有網友調侃說,“以前的《倚天》我只是分不清張無忌的女朋友們,這次我連張無忌跟他的女朋友們都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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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版《倚天屠龍記》主演

新版有向老版致敬的地方,也有回憶殺,但或許很多人還是會感嘆一聲:最美不過初戀。

資本進場後的影視市場,角色符合不再是衡量演員的首要標準,在這個注重流量的時代,審美趨同,個性化的表達越來越少。想當年武俠劇各大版本人才輩出,儘管有些並不如人意,但扮演者至少個性鮮明,留給觀眾恣意選擇欣賞的空間。

曾有人說,武俠劇是成人的童話。因為那個熱血豪情、刀光劍影的江湖太過夢幻,試問今日困於寫字間的你我,誰不想脫離世俗桎梏,一騎絕塵拍馬而去,青衫斗笠,身披長劍,在江湖中為了正義宣戰,與仇敵在斷崖邊決一雌雄。

如今網文興盛,武俠小說延伸出了新發展,以《誅仙》為代表的仙俠派蔚然成風,但很多都是披著仙俠外衣談戀愛,已經失去了武俠的本義。

想看武俠劇的朋友,也只能在《長安十二時辰》裡暫時品味一下江湖的味道。或者翻開張紀中新書《人在江湖》,回憶起那些年我們追過的武俠劇。

年輕不老,武俠不死,總有一種精神讓我們熱血沸騰。這個世界需要英雄,讓我們一起等待武俠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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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紀中新書《人在江湖》,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出版,噹噹、京東、天貓各大平臺現已全面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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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紀中

暢飲古今詩酒

會盟天下英豪

統籌 I 杜星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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