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緣煤炭 四代人的同心“接力”

結緣煤炭 四代人的同心“接力”

“我就是個老礦工,沒什麼好採訪的。”這是初見山西晚報記者時,閆俊雄的第一句話。地道的靈石口音,不時爆發的小幽默,極具親和力的大笑,一聊起煤炭便如數家珍……談話間,其獨特而鮮明的個性逐漸顯現。這位深耕煤炭行業四十餘載的“老礦工”,正是山西昕益能源集團公司的董事局主席。閆俊雄的家族,從其祖父、到父親,再到自己和兩個兒子,四代人與煤炭結緣,深耕並堅守於這個行業,這個家族亦成為國內煤炭工業發展史的見證者和親歷者。

子承父業 煤海搏擊奮勇擔當

靈石煤炭資源豐富,含煤面積佔到全縣總面積的71.3%,且埋藏較淺,易於開採。縣城東郊的延安村,依山傍水,歷史悠久,更有著優質的煤炭資源,1955年,閆俊雄出生於此。從小的耳濡目染,讓他對煤炭有著異於常人的深厚情感。

從閆俊雄記事起,自己的爺爺和父親便在挖煤。

最初,閆家在村子裡的自留地下發現了煤礦,鑿井十幾米深,便能挖出煤炭。這些靠著爺爺和父親的體力被挖出來的塊炭,並沒有被用來賣錢,而僅僅是為了跟異地的老百姓換糧食養活全家人。

1956年,靈石縣成立了新中國成立之初的第一座公私聯營的煤礦——靈石煤礦,亦是晉中地區所屬最大的國有煤礦。閆俊雄的父親因為採煤經驗豐富,很快成為這裡的第一批礦工。作為一名礦工之家的長子,閆俊雄的出生幾乎是承載著期待和使命的。在他出生之後,陸續又有了5個弟弟妹妹,全家8口人靠著父親一個人的工資生活,日子很是緊張。1974年,19歲的閆俊雄因為學習成績好,本可以被順利推薦進入山西大學外語系讀書,就因為父親的一句話,“礦上很快就招工了,還是別上學了,先工作吧!”閆俊雄放棄了做一名備受豔羨的大學生的機會,進入父親所在的靈石煤礦採煤一隊,成為一名採煤工人。

與其他所有的礦工一樣,閆俊雄當時每天在礦井下的時間超過10個小時。“那時,每個人思想都很單純,每天就想著多出煤、出好煤,為國家做貢獻。”閆俊雄告訴山西晚報記者,到了年底,礦上發的一張簡單的獎狀,就可以讓自己高興得一整宿睡不著覺。

就這樣,從一名普通的採煤工幹起,在井下,閆俊雄從青年幹到了中年,一干就是20年。1977年,父親作為採煤一隊隊長長期在一線採煤,因塵肺病醫治無效去世,22歲的閆俊雄便承擔起了家庭的重擔。1986年由於工作表現突出,他當上了父親所在的採煤一隊的隊長。其間,即便礦上有帶薪大學深造的機會,家庭和責任的重擔卻讓他幾度放棄。

彼時的煤礦,條件依舊艱苦而簡陋,而且在礦井下工作,時刻存在風險。在閆俊雄的印象中,礦上一年發生數起安全事故都很平常,在這裡工作的人們都一度習以為常了。事實上,多年來,閆俊雄遇到的事故並不少,之所以能一直安然無恙,他自己只總結了兩個字——“命大!”剛剛當上採煤隊隊長不久,一天,在9號採煤工作面,閆俊雄和13位同事正在幹活,突然,一陣巨大的悶雷聲傳來,閆俊雄很快警覺,這是頂板初次來壓,要大面積冒落了,當時無暇多想,只顧上讓一起的採煤工人迅速撤出,到自己撤出時,迴風順槽出口已被落石堵住,閆俊雄眼疾手快躲到角落的缺口處才躲過一劫。此時的他,距安全區域僅有七八米遠,最後,是工友們徒手扒開石頭將他背了出來。往事,回想起來如在眼前,如今,他還清晰記得那些在巷道里不停呼喊自己名字的工友們的聲音,以及自己一聲聲呼救“我在這裡,我在這裡”的場景……

大膽探索 研發薄採推廣工藝

“中國煤炭行業的機械化發展進程,我是參與其中的。”提及煤炭業的發展,閆俊雄不無自豪地告訴山西晚報記者。

最初,作為普通礦工的閆俊雄,因為愛琢磨技術,人又很熱心,礦上不管哪裡的機電設備出了問題,都會找他幫忙修理,他從來都不會拒絕。因此,他成了礦上有名的“閆大拿”。

當時的採煤一隊,工人僅佔靈石煤礦的1/5,卻擔負著全礦近一半的生產任務,時任隊長的閆俊雄功不可沒,當時的採一隊在1988年被評為國家丙級隊,閆俊雄也被評為山西省勞模、山西省煤炭系統勞模。他總是在不斷思考、在求變,在長期探索後,對於9號薄煤層工作面開始嘗試使用機械採煤。此前的採煤機只適合採掘1.6米以上的煤層,而9號薄煤層的高度僅有1.2米,在他和同事們的合力改進之後,9號煤層成功首用薄煤層採煤機,其後,經過不斷的技術革新,9號煤又由最初的炮採(爆破採煤工藝)改為普採(普通機械化採煤),極大地保證了工人的安全,降低了勞動強度,閆俊雄所在的採煤一隊,各項生產指標也開始迅速遞增。

1996年,閆俊雄擔任靈石煤礦生產礦長,老礦的技術改造成為他上任後的首要任務。很快,老礦由井下無極繩巷道運輸改為電機車運輸,全礦的生產能力因此得到大幅提升。

在煤礦,安全問題一直是重中之重。以前,由於薄煤層工作面高度太低,礦工要進入工作面採煤只能彎腰,最初,用於煤層支護的工具只有簡單的木柱、木垛,煤層頂部隨時都可能發生冒落現象,一塊落石砸到礦工腰部,整個人就可能癱瘓。為此,當時的靈石煤礦曾有一支十餘個人的輪椅隊。

為改變這一現狀,閆俊雄託人四處打聽,終於打聽到北京門頭溝的一家煤礦在使用氣垛支護,可降低落石壓人風險。為此,他和同事一起去北京門頭溝進行考察。返程路上,汽車突然爆胎,閆俊雄眼看著司機用一個小小的千斤頂頂起了整個車身更換輪胎,靈感突發,“如果有大號千斤頂,不是正可以用作煤礦支架嗎?”於是,他臨時決定改道至千斤頂的生產廠——位於張家口的一家液壓機械製造廠。彼時,這家廠子正處於銷路不暢、經營困難階段,廠家生產的千斤頂,最大承重能力也僅為6噸,遠遠無法達到煤礦的使用需求。

為此,閆俊雄在這個廠子整整待了一週,與廠家反覆討論改進方案,以增加產品的承重能力。產品成型後,又在靈石煤礦反覆進行試驗。就這樣一年多時間,這種大號的“千斤頂”,終於正式被用作礦井支架,最大承重可達200噸。這種液壓支柱支護亦成為全國煤炭業的首創。自此之後幾十年,閆俊雄所在的煤礦,再也沒有人因為採煤支護冒頂而受傷癱瘓的。當時消息傳出,省內多家大型煤礦陸續前去學習取經。經營困難的液壓機機械製造廠,亦因此而得以煥發生機。

一波三折 勵精圖治改革創新

對市場而言,能源雖是剛需,卻亦有淡旺季之分。擁有極強資源稟賦優勢的靈石煤礦,在市場波動之下,發展同樣一波三折。

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來襲,國內經濟結構進行調整,諸多不良因素紛紛出現,煤炭企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難。行業市場疲軟,業務萎縮,外加員工多,包袱重,諸多煤企發展舉步維艱。除了令人堪憂的外部環境,靈石煤礦的內部環境同樣不容樂觀,設備年久老化,礦井系統簡陋,人員技術滯後等問題,嚴重影響著整個煤礦的經濟效益,全礦資金週轉極度困難。在諸多負重之下,企業連續幾年虧損,拖欠各種稅費和工人工資。

1998年,靈石煤礦由原晉中地區劃歸至靈石縣。當年11月,閆俊雄再度臨危受命,當上了靈石煤礦礦長。接任之時,煤礦的工人已經連續9個月未領到工資,當時的靈石縣,流傳著一段順口溜——“遠看是要飯的,近看是撿炭的,仔細一看是靈石煤礦的。”所有人都不看好煤礦的未來,並戲稱他是靈石煤礦的“最後一任礦長”。

很長時間內,靈石煤礦成了靈石縣裡的“燙手山芋”。煤價低廉無市場,內部機構繁冗、人心浮動。1999年12月縣政府要求煤礦進行改制,閆俊雄責無旁貸,挑起“重擔”,於2000年1月起,開始了大刀闊斧的內部改革。改革“重頭戲”就是激發內生動力,全員集資入股。按照出資比例,牽頭人持大股,員工則以工資入股,幾經周折,當年按期完成改制,靈石煤礦由此改製為全員股份制有限責任公司。

此時,閆俊雄的二次創業之路才剛剛開啟。他首先對管理秩序進行整頓。完善各類章程制度;煤礦的機關部室由35個精簡為13個,閒散人員逐漸被轉崗分流。與此同時,獎勵的政策全部向一線傾斜,區隊通過“獨立核算、自負盈虧”實現多勞多得;全礦也開始實行以目標成本管理為主的“轉崗分流、切塊管理、放權搞活、自負盈虧”的運行機制,二級公司實行競聘上崗。在一系列的正風肅紀之後,靈石煤礦逐漸步入正軌。

改制三年後,公司拖欠的職工工資陸續予以發放,離退休職工工資及拖欠的醫藥費等共550餘萬元全部得到補發,這家煤礦經歷了烈火煎熬最終實現了涅槃重生。

2003年,煤價終於回升。此時,閆俊雄卻不急於生產,大膽提出礦井升級改造,將此前每年60萬噸的產能升級到90萬噸。在隨後的三年裡,他帶領礦領導對井下設備、開採工藝進行全面調整。同時,新建了富裕溝主斜井,改變原來運輸方式,由電機車改為皮帶機運輸,簡化了生產系統,靈石縣第一個現代化綜採工作面由此出現,礦工的工作時間由原來的八小時縮短為六小時。其後,閆俊雄所掌舵的煤礦又創新性在山體裡打孔新建嵌入式環保型筒倉,既節約了土地面積,減少了耕地佔用,又降低了煤塵汙染,得到環保部門的肯定。這座原先岌岌可危的煤礦插上了騰飛的翅膀,完美闡釋了何為現代化礦井。

追求卓越 致力打造百年企業

2009年,山西開始推動全省煤炭行業兼併重組,靈石煤礦作為靈石縣當地唯一有兼併重組主體資格的民營煤礦,參與了全縣煤炭行業的兼併重組。靈石縣政府成立了以靈石煤礦為主體的永吉能源有限公司,管理全縣五大煤炭集團及保留下來的38對兼併重組整合礦井,為靈石當地的煤炭行業整合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兼併重組後的永吉集團由於其龐大的規模,亟須大量技術人才,為此,集團從省城高校請來老師,開辦三個專業班,用了一年多時間,為集團下屬38對煤礦100餘名高管和技術員進行技術學習培訓。多年後,儘管靈石縣的煤礦業經歷起起落落,這些人才卻陸續成為靈石當地煤礦業的中堅力量。閆俊雄很自豪地告訴山西晚報記者,“當時培養的人如今當礦長的已遍佈靈石各礦。”

2010年,山西省煤礦企業兼併重組整合工作領導組辦公室同意撤銷主體靈石縣永吉能源有限公司,靈石昕益能源有限公司和其他四個子公司變為主體企業。2013年,山西昕益能源集團有限公司和下屬八個子公司正式組建“山西昕益能源集團”,開始了集團化發展的腳步。

不過,當時參與兼併重組,剛剛成立的昕益集團壓力巨大——除兩億元的備用現金以外,昕益集團在銀行貸款一度高達14億元。更艱難的是,整合和技術改造剛完成不久,煤價突然調頭直下,當時一年需要支付的銀行利息一項就高達上億元。為應對市場危機,昕益集團內部出臺“節支降耗的管理辦法”,開始開源節流,通過壓縮各種與生產無關的開支節省成本。閆俊雄本人也靠著良好的個人口碑,向身邊的朋友籌集了大量資金,企業最終度過了煤炭行業的“倒春寒”。

當時許多大煤企都裁員了,但閆俊雄深知,在這家企業,很多人都像他一樣深深紮根,好幾代人流汗奮鬥為這裡做出貢獻,還有人因為工作飽受傷病甚至流血犧牲,之前那麼難都挺過來了,他不可能在這樣的危機時刻拋棄大家。

如今的山西昕益能源集團,下轄四座煤礦企業,五個轉型地面子公司,資產總額32億元,員工4500名,股東總數987人。其中,山西省晉中靈石煤礦有限公司生產能力120萬噸/年,山西靈石昕益旺嶺煤業有限公司生產能力150萬噸/年,山西靈石昕益天悅煤業有限公司生產能力60萬噸/年,山西靈石昕益致富煤業有限公司生產能力60萬噸/年,四座煤礦總生產能力390萬噸/年,全部實現了綜採、綜掘,其中旺嶺煤業達國家一級標準化、現代化礦井。

“打造百年企業,這是我多年的夢想。公司已經做了將近70年,實現這個目標是完全可能的。”如今,65歲的閆俊雄依然在不斷學習、思索如何讓礦井運行更加智慧化,公司發展更加多元化,最終經歷市場大浪淘沙的考驗。每個月,他都會回到礦區,去礦井下看看,這樣似乎能讓他對未來的事,思維更加清晰,前行的腳步更加穩健。“公司的資產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而是所有股東的,每一步決策都要既對得起社會,又對得起股東。”閆俊雄一直都這樣提醒自己。

山西晚報記者 張珍

(責編:ca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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