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患未愈,新冠壓頂,全國票房只有1萬,中國電影業還有救嗎?

舊患未愈,新冠壓頂,全國票房只有1萬,中國電影業還有救嗎?

過去,躺在金山上的電影業缺乏變革動力,而系統困境和疫情打擊的雙重夾擊之下,倒逼影視行業加速奔向數字化、工業化。因此,危中有機、短期挑戰、長期利好,可能才是疫情影響影視行業的全貌。

撰文/陳紀英

排版/GoGo

“新冠疫情是二戰以來全球的最大危機 ”,對於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的這番表態,電影人的感受恐怕最為深刻。

導演陳思誠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疫情可能事關整個行業的危急存亡。”全球電影業,因為疫情損失了九成票房,直接損失可能高達350億美金。

疫情衝擊波之下,劇組停工、影院關門、電影撤檔,恐慌蔓延到了二級市場,電影概念股從疫情爆發至今,市值普遍跌去了兩三成。

阿里影業在4月初發出了業績預告——因遭受疫情影響,以及針對部分應收款項及投資項目計提了大幅減值撥備約8億元人民幣後,預計截至今年3月31日的2020財年,公司淨虧損將提升11億元至12億元人民幣之間。

這也被視作近期影視行業的晴雨表。

萬達電影也緊隨其後,預警一季度虧損5.5億-6.5億元,而上年同期盈利4億元,減增之間,淨跌幅高達10億之巨。

舊患未愈,新冠壓頂,全國票房只有1萬,中國電影業還有救嗎?

對阿里影業、萬達電影的上述公告,業內人士表現出早有預料的淡定。

最近兩年,影視行業的日子頗為艱難,電影行業的黃金十年在2018年戛然而止:政策嚴控、資本離場、查稅風控、行業景氣度下降、倒閉潮突襲,接踵而至的壞消息,展示了行業的系統性困境,原本冀望春節檔回血,結果陡然而至的疫情又刀口撒鹽,因此,影視股業績的下滑、股價的下跌,也就不足為怪了。

危境之中,自救幾乎是本能,拍不了片的陳思誠琢磨起了劇本,影院幹起來了微商、做起了外賣,習慣了面對面工作的導演剪輯被迫“在線營業”,等等。

而身為平臺的阿里影業,儘管遭受了疫情衝擊,但公司“電影和電視劇儲備片單充足、現金儲備充裕,經營不受影響”,除了短期的輸血紓困,試圖擔當影視行業的數字化探路人。

窮則生變,變則通——影視行業如何穿越疫情凜冬,續命過關?數字化、工業化會成為影視行業走出困境、復甦回春的正道嗎?

1

斷 流

疫情對於影視行業的打擊,如同雪上加霜。

在劇本創作、電影拍攝、後期剪輯、電影發行、院線上線、衍生開發等諸多鏈條中,受創最深的環節是電影拍攝、影院上映等。

一部正在拍攝的網絡電影,因為疫情被迫停工了近倆月,《財經故事薈》獲悉,該劇組一天的損失,就高達30萬左右,製片人一度焦慮到失眠心悸,“設備租金、場地租賃、吃喝住宿、人員工資,一睜開眼都是錢,停一天虧一天”。

他的經歷並不鮮見。

疫情發生時,博納影業新片《冰雪長津湖》打算開機,全班人員已經就位丹東,因為停拍,直接損失超過了1.5億元。

疫情也給橫店按下了停止鍵,滯留在此的劇組多達310家,光劇組成員就有5600人。到了4月初,310個劇組中,逐步復工的也僅有20多家。

影視公司的倒閉潮洶湧而至。2020年初至今,已有5328家影視公司註銷或吊銷,是2019年全年的1.78倍。

院線也是重災區。3月27日,國家電影局再次叫停影院復工。燈塔數據顯示,4月16日當天的全國票房僅有1.3萬,而去年同天為3650.7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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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手握10億現金的橫店集團,也就勉強“可以挺下來”。董事長徐天福稱,集團遍及全國的400多家影院,幾乎全部停業,近萬名員工每月人工支出就多達數千萬,影院租金又要幾千萬。

而大批實力羸弱的影院,離倒閉也就一步之遙:3月13日,CGV影城長春萬豪世紀店宣佈停業;4月16日,橙天嘉禾天津萬象城店永久閉店;美國最大的連鎖影院AMC正在因為疫情申請破產;等等。

“估計6月之前,影院是復工不了了”,某上海影院負責人告訴《財經故事薈》,“還會有不少影院撐不下去”。

儘管營收斷流,但他本人卻並不支持疫情未穩時,倉促開業——奧斯卡獲獎電影《1917》是韓國市場最近的票房冠軍,但是,每個場次的平均觀影人數也就區區8人。

而在全球第二大票倉中國市場,作為聯合出品方,阿里影業方面表示將確保《1917》在影院上映,“與影院行業同仁共進退”。阿里影業高級副總裁李捷表示,雖然延期上映可能會蒙受盜版等巨大損失,但希望以此為全國影院加油。

困境中的院線產業,一旦崩潰,將會殃及整個影視行業,陳思誠打了個比方,“我們做內容跟影院的關係是魚跟水的關係,沒有這個水我們魚是沒有地方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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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慌很快傳導至二級市場。影視概念股的一季度業績預警,幾乎集體撲街:金逸影視一季度業績預告顯示,預歸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虧損1.45億元-1.6億元,而去年同期公司盈利3231萬元;光線傳媒2020一季度預計盈利同比下降56.33%-78.17%;華誼兄弟2020年第一季度預計虧損1.38億元至1.4億元;等等。

儘管,疫情對諸多環節的影響深淺不一,但只要一個環節斷裂,則整個鏈條崩壞,這是共識。

2

續 命

自救,成為了續命本能。

為了喜迎春節檔,影院都會大量儲備零食飲料。毛利率動輒達到80-90%的爆米花,堪稱影院的利潤奶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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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疫情以來,積壓的零食,成了影院的“壞賬”和“心病”。

前述上海影院負責人告訴《財經故事薈》,“為了籌備春節檔,我們儲備了價值25萬元的零食,再不賣出去就要過期了。”

最初,這家影院號召員工在朋友圈賣零食,但“微商”效果不好,“朋友圈刷臉,銷量有限”。

隨後,該影院開始嘗試了“外賣業務”,在阿里影業的牽線下,影院在餓了麼上線了“影院賣品外送”業務。預計這一業務能覆蓋1000多家影院。

“能賣多少賣多少,也算錦上添花,總比放壞了強”,該影院負責人透露。

除了“賣零食”,預售回籠資金,成為了第二條開源之道。

3月18日,阿里影業旗下淘票票上線支付寶首頁,提供電影票等影院賣品預售,部分商品折扣價格低至3折,吸引觀眾“先囤後看”、“先囤後享”。這一業務覆蓋了400多家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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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折扣多一些,錢提前一兩個月到賬,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提前到賬,我就能續命。”上述影院負責人說。

影院不開工,觀眾不埋單,電影投資方也很著急。除了《囧媽》6億賣身抖音、搶佔春節檔的特例,更多轉道長短視頻平臺的“雲觀影”應時而生。

2月29日,淘票票和優酷聯合毒舌觀影團,在優酷直播平臺舉行了一場“雲觀影”,吸引了25萬影迷觀看,這也是阿里文娛在疫情期間首創的線上互動觀影模式。

如果說徐崢和抖音的合作,只是疫時的臨時聯姻,對於打通了視頻平臺優酷、票務平臺淘票票的阿里文娛來說,這樣的雲觀影方式,很可能沉澱為疫情之後的一個常態消費方式。

除了勉為其難的“開源”之外,節流,也是續命之道。

比如,影院大批員工閒置,在阿里影業牽頭下,臨時借調到盒馬等平臺成為後者的共享員工,影院免除了人力成本;同期,阿里影業旗下鳳凰雲智承諾,為全新開業影城提供6個月免費服務;雲智商城協同內部資源,為影院物資採購提供賬期服務,緩解影院現金壓力,等等。

儘管困難重重,但上述影院負責人,對疫後反彈很是樂觀,“大家都憋瘋了,現在影院一人難求,到時候是一座難求,重要的是先熬過這一段。”

如今,影院已經摩拳擦掌,在為開業做準備了:鳳凰雲智開發出了“一鍵隔座售票”的設置功能,保證影院安全復工;也有不少影院開始組織員工,在鳳凰雲智觀看直播課程,學習如何改進營銷轉化、提升影院收入、提高影院管理水平等課程,為全面復工做好準備。

3

變 道

影院停業、劇組停工,但項目開發、編劇統籌、後期製作等環節,卻永不休眠。

只是,過去習慣了面對面交流協作的工作,不得不轉道線上了。

疫情一來,靈河文化執行製片人燕子一度非常著急。她負責的新劇已經在年前完成拍攝,原本打算年後剪輯製作上線。

過去,影片初剪、調色定調、對白補錄等工作,都是製片人、導演、剪輯師等面對面坐一起討論完成的。現在,這些人散落在北京、安徽、東北等地,“摸不著人,也摸不著機器了,怎麼辦?”

她曾試圖通過微信群、電話溝通,但效率極為低下,“翻翻聊天記錄,一個音頻的小問題,兩週了還沒解決,效率太低,影視內容的精修環節,很多意見反饋是很微妙的,光靠文字傳達不了”。

燕子的遭遇,反映的其實是中國影視行業數字化和工業化水平低下的問題,業內普遍認為,中國落後於美國10年左右,而疫情又凸顯了這一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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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影業雲尚製片總經理衡曉靜一直在關注影視工業化問題,雲尚製片這款覆蓋影視製片全流程的數字化管理系統,早在2018年就已上線。

此次為解影視行業的燃眉之急,原本打算在3月底推出的雲看片功能,7天內提速完成開發,於2月20日進擊上線。隨時隨地打開電腦,就能在線看片審片,反饋意見。

對於在線看片而言,最大的挑戰有兩個,一是加載速度,二是安全隱患。

阿里影業影片評估業務工作人員佳茗曾參與過一部海外電影的遠程在線審片,2小時的電影,卡頓之下,斷斷續續看了五六個小時。

“卡頓之下,觀影體驗大打折扣。但云尚看片體驗很流暢,不卡頓。”

其次,在線看片,如何杜絕跑版風險。過去,很多電影的遠程看片、審片,通過網盤方式實現,“到底誰下載了,誰洩露了很難追蹤到”,衡曉靜說。

為此,雲尚製片的在線看片通過加入防下載、安全水印等功能,降低了這一風險。

現在,後期製作已近完成,燕子的新劇很快就將在平臺上線。

目前,雲尚製片管理系統已有100多家影視機構使用,也有20多個劇組使用了雲看片功能。

衡曉靜強調,上述功能並非專門應對疫情,她期待疫後還能沉澱下來。

阿里影業拾穗工作室製片人、《長安十二時辰》製片主任、《海上牧雲記》執行製片人明飛,對此頗為認同。

傳統的製片管理模式下,一位製片人同一時間通常只能管理一到兩個項目。在阿里影業,明飛既是製片人,有自己的項目,又是拾穗工作室的製片管理中臺,要監管其他製片人的項目。有了雲尚製片,遠程管理多個項目成為可能。

“雲尚製片能實時查看各個劇組的籌備進度、拍攝進度、支出進度,各種風險可以及時處理。通過雲看片功能,哪些拍攝環節需要調整,就可以隨時反饋修正,以免反饋滯後,一旦佈景拆除,演員離場後,重新補拍,會增加各種成本”,明飛告訴《財經故事薈》。

不止看片、審片環節,疫情成為了影視行業全流程數字化的加速器,雲觀影、雲宣發、雲營銷、雲發行、雲薦片、雲直播、雲培訓、雲辦公也在同步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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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9日,阿里影業旗下宣發平臺燈塔首次將線上路演產品“衝擊播”用於網絡電影的宣傳。在優酷直播間,網絡《北京女子圖鑑之整容大師》幾位主創人員在家遠程對談,活動吸引了超百萬網友關注。

“網絡直播宣發電影,省事又高效。”第一次嘗試這種方式的導演寒松韻,很是驚喜。

有了雲尚製片助力,阿里影業的內容製作,在疫情期間也在持續推進。4月2日,《重生》總製片人、阿里影業副總裁敦淇宣佈,阿里影業即將在今年推出多部自制劇項目,如《你好,檢察官》、《我憑本事單身》等。

“未來可能除了拍攝,很多環節都能在線或者部分在線完成”,明飛對此很是期待,“省時省力,效率高”。

4

改 命

對於水深火熱中的中國影視行業來說,一時的輸血續命是必要的,但長期發展,還得靠自身造血。

雨露均霑、躺著數錢的黃金十年已經結束,危機並存、結構分化的青銅時代開啟。

過去,躺在金山上的電影業缺乏變革動力,而系統困境和疫情打擊的雙重夾擊之下,倒逼影視行業加速奔向數字化、工業化。

這一變遷中,誰能登陸數字化、工業化的高地,誰能成為影視行業數字化、工業化“新基建”的主導者,也就必然是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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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2003年非典,曾經助推了電子商務的火爆;2020年的新冠,引爆送貨上門的生鮮電商,在線教育、遠程辦公軟件等用戶暴漲,相關上市公司如Zoom,用戶翻了20倍,市值翻了一番。

當然,相比於上述即時需求,影視項目的週期較長,一部電影從籌拍到上映可能長達數年,因此,影視行業進化的利好釋放,也具有明顯的滯後性和延遲性。

阿里影業等相關影視股的股市表現,暫時還未將變革利好因素納入,數字化、工業化變革帶來的利好,真正落實到業績、股價層面,可能要等到2020年下半年,乃至明年。

此外,對於阿里影業來說,其渡過難關的底氣,還在於隨著阿里文娛業務進一步打通,身處阿里經濟體,能否充分發揮生態優勢,通過和其他業務板塊如電商的協同效應,提升變現機會和抗週期能力。

比如,能否進一步借力電商平臺,延長影視產業鏈,學習好萊塢,在衍生品上尋求關鍵突破?

作為範本的好萊塢模式,是一條巨大的影視文化產業鏈,電影票房對總營收的貢獻僅佔30% ,各類授權的電影衍生品,在全部收益中佔到了70%的份額。阿里影業旗下的阿里魚已在試水,近幾次財報中都能看到該業務3位數的增長,但與好萊塢差距尚遠,同時,潛力也頗為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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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身為平臺的阿里影業,其業績與前景其實與全行業同頻共振,因此,其業績提升、逆勢改命的機會,就在於能否推動行業通過數字化、工業化,“讓天下沒有難做的影視生意”,不再看天吃飯、一片一命。

阿里文娛總裁樊路遠對此,應是深知肚明。

1月27日,大年初三,疫情尚未發酵為全球危機。在當天的全員信中,除了“保重健康”的叮囑之外,樊路遠再次強調了“客戶第一”的價值觀,“讓合作方安心放心”,“電話會議可以少開,但溝通一定要高效;人與人可以不見面,但響應一定要及時”。

因此,犧牲可承受的部分眼前利益,忍受短期虧損擴大,通過減免服務等,幫扶影視行業渡過難關,這既是阿里影業的擺渡之善,也是阿里影業的自強之舉。

整體而言,如果影視行業真能借勢“數字化”東風,完成工業化改造,危中有機、短期挑戰、長期利好,可能才是疫情影響影視行業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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