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韻自成,畫自在心

兒時的某一天,一不小心,我無意走進了某種詩意。黃昏,夕陽爬過籬角上的黃葉,落入院內,風,像貓一樣躡手躡腳地蹭過去。彼時的心境可用姜夔《疏影》來描述:“籬角黃昏,無言自倚修竹。”我在看畫,一幅散發著黃昏暖意的水墨畫。

一直很羨慕會畫畫的人,也許是自己沒有繪畫的天賦,每次遇到畫畫總是畏手畏腳的,生怕自己一下筆就弄壞了這張紙。而那會畫畫的人,靜臨桌前,桌上案紙鋪著,胸有成竹,揮灑自如。一切不用什麼鋪陳,不用長時間的凝思,一氣呵成,畫的正是最本質的想法,內心深處的靈魂。我們觀者看畫也有自己的一番心境,也許相同,也許不同。

有個好友是畫國畫的,我不曾見過他作畫的場景,但每看到他的畫,都會為之感動。國畫不像油畫那麼細膩逼真,講求的是“神似”,以輕靈飄逸成仙之感,引起人們的無限遐思。我最喜歡好友畫的一幅水墨畫,淡淡的墨黑,淺淺的綠,遠處的一座小山靜默著,幾葉小舟在江上飄蕩。畫是靜態的,但看起來卻是動態的,畫中也並未畫出江水,但那江水卻分明在流動,甚至有風的痕跡。筆鋒或濃或淡,或重或輕,或急轉或舒展,皆在作畫人的心中,一切自有道理。無論是畫山水鳥獸還是畫花草蟲石,皆順其自然,不驕不躁,這是最高境界。我那好友的畫技雖不及那些大家,但那種自在由心的隨性境界還是有的,那就夠了!

畫一幅畫,畫到尾,畫出一尾魚。之前,我在畫花影,花影是釣餌,結果我剛一畫好,魚就把花影銜走了。畫了幾個老農,憨相站在我面前,問了我幾句話。話是問我坐水塘邊幹什麼,我說釣魚,拿什麼釣,我答:花影……

這樣的景象就像是自己和自己對話,自己和自己遊戲。作畫講究心境,悠閒時,畫是縷縷清風淡淡,幾株楊柳搖曳,一老翁躺在竹椅上小憩,放牛童撇了牛數池塘的小蝌蚪,地裡的禾苗還沒長高,鋤頭還插在地裡等待;煩亂時,畫是看不到盡頭的小樹林,荊棘叢生,無路可走。

著名畫家黃永玉曾說過:“畫由心生,我作畫不為別的,為的就是讓自己能有個吐露心聲的地方。”他從前畫畫是為了有口飯吃,賣畫是為了生計,後來漸漸畫出了名氣,別人都衝著名氣要來買他的畫,他卻一概拒絕。繪畫是一門藝術,作畫者有良好的心相,才能創造出一幅完美的作品。只有這樣,才不會被世俗那些惡濁的風氣所沾染,能夠有傑出的作品貢獻給世界。在閒暇時光裡讀讀書,看看報或靜下心來認真的作畫,畫出的作品都帶有悠閒愉悅的心情。那山,那水,那花,那木,帶有畫者的心情,帶有畫者的心境。

著名演員陳道明不拍戲,閒在家的時候,常寫字作畫,他覺得那樣能夠理清自己的思緒,將生活工作中的雜念通通拋開,做一個乾淨自在的自己。自己支配著畫筆就像控制著整個世界,運籌帷幄,氣概萬千!他畫些什麼呢?畫妻子,孩子,畫一些小玩意兒,將自己的情感融入其中。

“畫由心生”這話說的非常恰當,沒有限定作畫內容,讓畫者自由發揮,畫的全是畫者心中真實的想法,畫者的心境由此體現。每一個看畫的人看法不一,從畫中體會到的情感也不同,這顯示的也是他們自己的心境,這也算是作畫的高明之處了。

畫中總有過去。過去在人的記憶總是熠熠閃光,令人回望。那種色調是溫暖的橙色,夕陽西下,傍晚的落日將金光灑向大地,世界的角角落落都映著光,映著太陽慈祥的笑容。人每憶起童年,憶起過去,總會心情平復,心靈歸於沉靜,好像有一股力量保護著,永不受傷害。

畫中還有現在。現在代表著當下,做一棵樹,一半在土裡安詳,一半在空中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沒有悲歡的姿勢,靜靜耕耘自己的一方天地,等待滿樹的花開。

畫中也有未來。未來是種下的一個心願,融入了所有的期待和嚮往,全心全意地夢想著的時候,整個宇宙都會協同起來幫助你完成心願,最終修成正果。

向心出發,信手畫去,皆為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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