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眼神:不能承受家庭之重

父親的眼神:不能承受家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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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父親相見是去年十月份,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眼神。

去年10月中旬,父親帶母親來廣州看病,母親是2010年患上了乳腺癌,經過手術和化學藥物治療,平安的度過了這些年,事隔9年有復發跡象。


火車是早上8點到,我去車站接他們。

父親到了車站門口,而我車停在第二個車道,需要跨過一個出租車車道,但出租車在排隊等客,不容易穿過去。於是我打電話告訴父親,我在對面,叫他走過一條車道。

出租車一輛輛緩慢開動前行,父親始終無法走過來。一是有兩件大行李,二是要照看母親。我連忙下車去接行李,一下子懊悔自己沒有早點直接過去接他們。

上車後,我仔細看了眼父母。母親因生病,狀態一直不好。但父親比年前又老了,感覺父親衰老的速度突然超過我的想像。特別是父親的臉龐,乾癟了的不少,比上次見到更明顯,可能是照顧母親操勞變瘦了的原因。皺紋的痕跡深深地刻在臉上,好像老樹的根莖趴在土壤的表面。


我愣了一下,父親憔悴而黑瘦的面容,勞累而愁容的眼神,印入我腦海。

我知道父親這二年過得不容易,母親脾氣不好,身體變得更差,經常睡不著,有時犯病起不來,全部由父親一個人照應。父親今年69歲,身體也是逐漸一天不如一天。

父親年輕時,是個很能幹的人。種田種地,開拖拉機,做過釀酒師傅,下海經商,多才多藝會拉二胡唱黃梅戲。

文革期間,爺爺被打為反動派,關進牛棚。父親逃到山上,以養蜜蜂為生。

我問過父親,怎麼會做這麼多的事。父親告訴我,那是因為想要活得更好,不比別人差

說這話的時候,父親眼神裡都透著光。


父親的眼神:不能承受家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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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父親也有不一樣的時候。

記得,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次放學回來,剛走進村莊的時候,我隔壁的小夥伴衝著我狂笑並喊,“俊俊,你爸喝醉酒了,趕緊跑。”,我沒反應過來,父親看到我了,瞪著一雙爆紅的眼睛,大聲說:“過來,跟我一起回家”,說完拉住我的手,一股難聞的酒味撲鼻而來。我試圖掙脫父親的手,父親一個狠狠的眼神過來,我只好跟著走了。 那時,父親的眼神是嚴厲的。


上了初中,住校不回家,每週回來一次。父親很關心我學習,但他教不了我。每次都面帶微笑,問我學習怎麼樣,上課能聽懂吧。因一週不在家,每次回來前,父親都從鎮上帶來好吃的。有時打牙祭,買幾斤肉回來,親自做紅燒肉給我吃。那時,父親的眼神是慈祥的。


後來高中,第一年沒有考上大學,復讀了一年。父親雖然有點失望,但依然鼓勵多於責怪。有一天晚自習,天空下著小雨,氣溫有點低。我和二個同學偷偷跑出來,去附近的錄像廳看錄像。那是90年代末,沒有現在智能手機盛行。 很巧的是,那天晚上,父親來學校找我,後來在錄像廳看到我。他說跑了10多家才找到我。原本以為父親會罵我打我,然而父親把我叫出來沒有說什麼,把生活費給我就走了。

那晚,父親的眼神是失望的。


考上大學,父親的眼神是驕傲的。參加工作後,頭二年的錢我都寄給家裡,父親把房子裝修了一下。再後來,我就沒有寄過錢回家了,父親也沒有找我要。因為父親一直很能幹,早幾年父親跑客車遠輸,賺了些錢。後來母親生病花了不少。年紀大了後,大客車換了一臺小轎車,接送一些多年積累下來的零散乘客。父親說他是閒不住的人,我知道,他是想減輕我們的負擔。

父親,是家裡的一座山,他一直扛著,眼神裡充滿堅毅。


父親的眼神:不能承受家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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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住幹嘛,我們走啊” 父親催促道。我連忙回過神,偷偷地擦了有些溼潤的眼睛。

第二天和父母一起來到醫院,因母親隱瞞了病情一年多,這次是不得已才來檢查。情況可能有點嚴重,要做全面檢查,就安排住院了。

醫院都採用了信息系統,從掛號到就診,一部手機可以完成從付款到查看檢查結果。父親一下子慌了,無所適從。從父親慌亂的眼神,我彷彿看到了當初的我,我剛小學畢業,父親送我上初中,初中離家10公里,要住校。我從沒有遠離家門,當時我也是無所適從,內心慌亂。

很幸運,母親的病沒有想像的那麼嚴重,很快出院了。

父親一下子輕鬆了很多,找我聊天聊了很久。又談起高中,那晚抓我逃課的情景,父親告訴我,他那天不是偶然的,他已經連續好多天在監查我,因為我學習成績下降了。果然是這樣,要不怎麼那麼巧。

我們又談了很多過往的事情,足足有一個多小時,好久沒有這樣父子談心。父親說的很開心,

我又看到了父親他那透著光的眼神。


原來,父親的眼神是承受了家庭之重,我似乎一下子懂了。看著父親的眼神,我默默的決定,今後再多幫父親承擔點,哪怕是多陪陪父母親談談心,讓父親輕鬆點,永遠透著光。

父親扛著的家庭擔子,早該由我來承受了。想到此,我的心一下子懊悔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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