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故鄉的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秋風將白絮般的雲朵扯下,掛在蘆葦尖上,根根清瘦便搖曳起一層灰色的蒼涼。清冷的陽光掬起寒塘之水,塗在葦葉之上點染成霜。一雙秋水燃燒著渴望,但無法洞穿那扯天扯地的蒼茫……每當天空有白雲飄過,我就會想起這蒼涼而充滿溫情的詩句,遙想那滄桑的情景,就會想起小村的那方葦塘……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小村那方葦塘是水鄉澤國走失了的小姑娘,是風讓她飄到了我那北方的小山村。你駐足在小村的最深處,你的上方是眼山泉,方園不過五六米,平靜得象面古老的銅鏡,只是它小得都無法照全你的身姿,可它四季不枯,滋潤著你,和你腳下那方土地。你的身邊是一條瘦小的溪水,溪邊有幾叢野刺瑰,溪水的那邊山腳下是幾棵高大的栗子樹,你的下方是小村方方塊塊的菜園。那裡沒有睛空下映日的荷花,也沒有水鳥清麗的和鳴。可那裡有野刺瑰如煙如霞,栗子花香氣氤氳,也有山雀婉轉的飛聲,小村春天的葦塘是小村最靚麗也最浪漫的風景。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我一直認為小村的春天是從小村的肚臍眼裡淌出來的,你上方那眼山泉就是小村的肚臍眼。小村早春太陽的臉是紅撲撲的,風也變得格外的溫柔,幾絲風過,那眼山泉就會春心蕩漾了。夜裡幾隻貓撒歡的嘶叫,驚醒了酣睡的二大爺,他突然發現戴了一冬的氈帽頭子不知什麼時候掉下了炕沿,可他光溜的頭皮並沒覺得些許涼意,他心裡明白,春天到了,於是翻了個身,又滑進了深沉的春困裡。野刺瑰還在醞釀著花事,高大的栗子樹還瑟縮在料峭裡,葦塘裡的你們卻早已削尖了腦袋了,也就在那一夜,你們如針似箭,層出不窮。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幾場春雨後的你,鮮嫩蔥綠可人,把小村的春光充分展在那梭子形的葉子上,那裡是小村最養眼的春色。放眼看去,小村的春天以你為中心,近處野刺瑰燦爛如霞,遠處山嶺草色盈眸。我們摘下一枚你的葉子,捲成葦葉笛,鼓起腮幫子一吹,單調中透著粗獷,飽滿裡透著歡娛,你聽得清,白雲也聽得見。當布穀鳥把農事喚起,端午節就到了,小村就會把你鮮綠的葦葉摘下,用水一煮,把小黃米和大紅棗子一起捆綁成粽子,那清香甜美把小村都浸個透。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入夏的你更是孩子的樂園。把長長的葦子割下,作成蘆笛吹,編成小手槍,於是那裡便有《沙家浜》裡養傷的新四軍傷病員,也漂浮著《雁翎隊》裡的游擊隊打鬼子的硝煙。玩累了,就躺在葦塘邊,目光和心事沿著高高的你向上瘋爬,一直爬到睛空裡的雲彩上。現在想來,你沒有松樹那樣的筋骨,但卻有竹子的氣節;你無枝無蔓,所以長得坦蕩瀟灑。你們各自獨立,爭高直指,更注重集體的存在,風雨裡相依為伴,地底下血同連理。你在小村裡的一年裡長得最快,長得最高。你忠誠你江南水鄉文士一般的清秀,但也有了北方山村農人的古樸。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深秋的你是小村孤獨的哲人。瘋長一夏的你,認為足以夠到了天空,於是把蘆花高高舉起,在秋風裡執著地擦著陽光,遠遠地看去,壯美又蒼茫。單薄得像一支風中邂逅苦雨的蘆花,沒有了寧靜恢弘的美麗,沒有了欣欣向榮的喜悅,也沒有了浪漫快樂的執著追求。當秋風把蘆花大把大把地迎風揚起,它們便沿著風的方向,帶著你的祈願,飄向了祖先所在的天堂。你們累了,倦了,不久後,小村就把你們一齊割下,你們轟然倒下,相互依偎在小村枯瘦的肚皮上。人們一把火燒掉枯葉敗草,灰暗裡裸露出你們潔白光滑的身子,短小的被編成葦簾苫在屋頂,遮風擋雨;高大的被編成炕蓆,鋪在了小村的土炕上,感受小村的冷暖。你以自己哲人的方式,書寫著小村的歲歲年年。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詩經》裡的你遮住了追尋伊人的雙眼,成了情感世界一縷不朽的光輝。你尖錐般的銳利可以在烈火中重生,可以洞穿最寒冷的隆冬,可你們卻無法擊落小村那蠅頭小利的鎬頭。土地承包那一年的春天,你被赤赤條條地掘出地面,玉體橫陳在陽光下,瑟縮乾枯,在小村的炊煙裡香銷玉損,魂飛魄散……


故鄉蘆葦塘,鄉愁滿清秋

如今你已成了名副其實的《詩經》裡的“伊人”,時空蒼茫裡,我站在了時空之水的邊上。天空裡有白雲飄向了水鄉,那是不是你?也許你來小村本就是個美麗的錯誤,也許是我的小村走得太快了,小村的魂卻沒有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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