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N號房到鮑毓明:7成女性曾遭性騷擾!可“父母只教了我乖”

幾個真實故事

前兩天收到一條微信,是微博上在傳的#北京國貿一女子遭強行摟抱拖拽#(不過很快就失去了熱搜的位置)。

從N號房到鮑毓明:7成女性曾遭性騷擾!可“父母只教了我乖”

澎湃新聞視頻截圖

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2018年5月的時候,一直在關注的一位女性人類學家在三里屯遭受侵犯並受傷的事件。

摘錄了新京報書評週刊對於此段落的描述:

夏夜,在北京最繁華、最安全的地帶,三里屯武警大隊大院正對面,200米處就有時髦的戶外就餐區,有人在吃東西,喝鮮榨果汁。她提著從Jenny Lou‘s 超市買的東西,被一個陌生人撲倒。

她躺在地面上尖叫,並意識到路口處就有行人和司機。事後,她勉強爬起身來,穿越這些人群。在調出的監控錄像裡,騎共享單車的人經過,還遠遠地回頭看她。

此後,因為將此事的公開,她還遭受了家人的疏遠。

但是她堅持上訴,還在微博公佈了判決書,猥褻犯因“強制猥褻罪”被刑拘8個月。

可能你覺得這些都是巧合,可性暴力、騷擾、猥褻、侵犯這種事情,放在生活中,並不少見。

根據聯合國在17年的調查,曾有35%的女性,曾經歷過身體或性暴力。針對國內的調查,粗略找了下,只發現兩份零幾年的調查。

一份來自中國社會調查所,報告顯示,我國有超過70%的女性曾經遭受過性騷擾。另一份來自中華全國婦女聯合會的報告也指向了差不多的數據。

(不過數據時間比較久遠,其調查的方法也可能影響到最終結果,目前也曾有研究或者媒體調查得到過更高的數字)

只從近期發生的事件看,就包括了n號房間,以及鮑毓明和其“養女”的糾紛。


從N號房到鮑毓明:7成女性曾遭性騷擾!可“父母只教了我乖”

澎湃新聞視頻截圖


從鮑公開的錄音來看,想必很多人都已經開始傾向於將這個事件看作是無理取鬧。換個角度,女孩有點社會的語氣中,充滿了患得患失,她很想抓住眼前這個人。

她說:你可以再教養一個,但我保證比她強千倍萬倍。

這句話很怪異,既能讓人聯想到pua式的情侶關係,又像一個向sugar daddy索愛無門心生怨恨無理取鬧的故事。

性暴力的腳本已經從單一變得多元。我們不能期待一個侵犯者就是凶神惡煞、無惡不作的形象,也當然不能預設一個受害者就一定要弱小和楚楚可憐。

二者皆有可能是我們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看似普通的人。

如果不信,我講幾個故事。

大概在一兩年前,聽說高中的某個老師被辭退了,理由是跟女學生髮生關係,導致對方懷孕,事情鬧大了,就被辭退了。

平時沒有打過照面,但因為學校不大,又是年紀裡的教導主任之類的角色,所以依稀還記得他的模樣,戴著一幅金屬邊眼鏡。想來現在應該有四十歲了,當年已婚,有個女兒。

也是從當年的同學口中聽到這回事。

身邊真實的故事更多,上班的地鐵、大學裡走的夜路,都是騷擾的高發地點。而騷擾者被怒斥後,也裝作無事的樣子走開了。

還有一個故事,也是最近剛發現跟一位朋友有類似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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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素媛》劇照


那是十幾歲的一個傍晚,她跟鄰家的哥哥約好去看電影。從媽媽的單位出來,走到約定的地點,大概需要二十分鐘。

她拎著東西快樂地在路上走著,看到迎面走過來一箇中年男人。他推著電動車,拎著一袋菜,看上去很有親和力的樣子。

他走過來,問她是不是xx學校的學生,還說自己家女兒也在同樣的學校上學,正在定校服,但是不知道尺寸,想讓她幫忙去家裡量一量。

徵得同意後,他就帶她來到了旁邊老舊的小區裡,她有點猶豫和害怕,但是那個男人說就在前面了,她只好跟上去。

拐進了一個樓洞。

然後他就開始量校服了。先是把手放在腰上比一下,她沒動,然後他就開始將手伸到衣服裡面。她開始害怕了,就拿水壺砸了他,轉身跑走了。

一直跑到約定的地點。

電影都要開始了,可是哥哥還沒來,她一直著急忙慌地找,眼淚都快下來了。直到他姍姍來遲,她才開始衝他大吼。

可這件事卻從來沒被別人知道過。

她跟我講這件事的時候,我突然也想到自己類似的經歷,不過在走進樓道的時候,我出於害怕,拿手指了指前面的樓,跟他說:我家就在那邊。

他愣了一下,揮揮手說,你走吧。

但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直到我回到家,把這件事告訴我媽,看見她大驚失色的樣子,才知道這是件後果可能非常嚴重的事情。

根據當年的記憶和描述,我們推斷這是兩個恰好使用了同樣方式進行誘騙的中年大叔。

他們就住在我們隔壁,跟我們走在一條馬路上,乘一班公交,擠一趟地鐵。

甚至從模樣上,你看不出什麼倪端。


為什麼普通人,也能成為施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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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素媛》劇照

從性別與權力的角度來看,對於女性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是因為這些人並沒有把女性當作獨立的個體看待。

這裡引入一個概念:“男性氣概”——首先由社會學家康奈爾在1979年的一篇文章《the concept of role and what to do with it》中提出。

他認為,“性別是一種規定社會實踐秩序的方式”。他認為在西方社會中至少存在四種男性氣概,其中支配性男性氣概佔據主導地位,也被認為是優於其他男性氣概的一種。

什麼是支配性男性氣概呢——這是一種性別實踐的構建,承認了現有的父權制合理性,保證了男性的主導地位和女性的從屬地位

性別關係中包含三種相互關聯的關係制度:關於勞動、權力和情感連接。

在勞動關係上,男性可以獲得更多實質的好處,比如更高的收入,更容易接受到教育;在權力關係上,男性掌握了制度化的權力,比如國家和軍隊;在情感連接上,男性氣質的優越性和“暴力”比通常被認為具有女性氣質的“互惠”和“親密”更勝一籌。

而這三種主要的關係制度,也分別對應了性別關係中不同結構——勞動市場、國家和家庭。這種全方位的包圍,被康奈爾稱為性別政權。

因此,無論從社會結構的角度,還是個人生活的角度看,支配性男性氣質都佔據主導地位。

不僅如此,對於其他三種男性氣質(共謀性男性氣概、從屬性男性氣概、邊緣性男性氣概),支配性男性氣概也佔據上風。

男性對於女性在結構上的支配地位,也造成了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在等級上的差別和排序。因此,支配性男性氣概和所被強調的(公認的)女性氣質成為截然不同的兩種性別實踐,在文化上可以體現為兩種分析兩種性別關係的體現

所以當我們談論父權制,並不只是在討論男性對於女性的統治。多種男性氣質和女性氣質之間的相互關係才是核心的部分。

伴隨著這種控制體系,男性和女性之間產生了不平等的權力關係。


“父母只教會我乖”


“大概是我的父母只教了我乖,沒有教我反抗。”一位經歷過騷擾的朋友說。

長久以來,東方女性的美德,是隱忍、剋制、含蓄和凝重。

雖然在我國,婦女解放和男女平等很早就受到了法律的保護,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口號也深入人心,但是究其原因,依舊是在勞動力匱乏的狀態下,允許婦女參與勞動,與其自身的覺醒關係不大


從N號房到鮑毓明:7成女性曾遭性騷擾!可“父母只教了我乖”

此時的男女平等,更像男女相同/類似,消除了性別特徵。比如女性的樸素、能幹則會被人稱頌,愛美卻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品質。

進一步講,我們鼓勵女性參與勞動,為社會做貢獻,變得“跟男人一樣”,同時也處處製造著女性的職業天花板,為女性“創造”了兼顧家庭和社會的重任,女性的個人意識並沒有覺醒,當我們回顧義務教育課本中的女性形象,除了為revolution、為國家、為家庭、為孩子,她們從來沒有為自己

西方的女性主義,放在國內,至今依舊是一種似乎與社會格格不入的舶來品,其所提倡的人格、尊嚴、權利、價值、機會等方面的平等,並沒有被很多人關注。

如果不談歷史,只將背景放在今天呢?提到女性,你會想到什麼?

是時尚、美麗、大方、自信、有能力,女強人、女博士,還是堅強、獨立,充滿購物慾望?

微信搜一搜給了我這樣的答案:


從N號房到鮑毓明:7成女性曾遭性騷擾!可“父母只教了我乖”

後兩種搜索建議,暫且可以被認作是平常的科普,或者出於科普需求和使用需求給出的建議,那麼前兩種是給誰看的呢?在沒有任何判斷依據的情況下,搜一搜為什麼會給我這樣的建議呢,是大數據嗎?

這張圖告訴我們,即便經歷了經濟、社會、文化的重大變革,男性審美文化,男性凝視的目光依舊很難改變

。更不用說媒介中對於霸總和弱智化女性形象的設立。

前文所述,放在性騷擾的語境中,最終都導向了一個問題,女性迄今,還是被作為異性戀慾望中被凝視的對象:

她們在體力上處於劣勢,在權力(性別權力、社會權力)上不及男性;她們的性格雖然迥異,但始終處於一種弱勢地位,很多情況下,都只能選擇服從或受傷害。而性侵則發揮著一個重要的功能:即有意識的威懾,通過這種功能,所有男性都可以使女性生畏。

受傷害的只是女性嗎?如果借用康奈爾的性別視角,你還能看到那些不被承認的、非主流的男性氣質,不能輕易流露出的脆弱,不能為人所知的性取向。

我們每個人生活的環境、個人的境遇都千差萬別,但是我們擁有的共同特點,就是生活在同一個秩序體系中,能夠對彼此產生影響。

那些被侵犯的,那些堅持維護自己權益的,那些因為無力而無處訴說的,那些成為歷史的,都與我們有關。如果你覺得事不關己——倘若那個受害者,就是你身邊所深愛的人呢?

池塘著火,總會殃及池魚。


參考資料:

1、蘇珊·布朗米勒,《違揹我們的意願》

2、Demetrakis Z. Demetriou, "Connell's Concept of Hegemonic Masculinity: A Critique "

3、R.W. Connell, "The Concept of Role and What to Do With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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