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無所有

這個地兒在貴陽俗稱高坡，高是真高，從山腳爬上山頂，車程半個多小時，環不環山不知道，只知道彎又多又急，繞得人想吐。坡嘛，從半山腰起，目之所及全是山頭，雲霧繚繞，綿延不絕。上到山頂更是如此，除了山就是山。

中學時候讀過張曉風的《高處何所有》，一直印象深刻，她說:那裡只有高風悲旋，藍天四垂。高處一無所有，只有個人放在天地間的渺小感。這是我喜歡高坡的原因，喜歡它空曠，頹敗，蒼涼，卻又生機無限。

每次去都是秋天，平地陽光普照，高坡卻連藍天四垂都吝嗇，有點陽光就不錯了。高風悲旋是真的，吹得人像風箏，飄啊飄的沒了自己，只有風聲，寂寥恆遠冰冷的風聲。

這是2015年的十一月，高坡上有許多這樣金黃的草，是沉寂的山頂上一抹陽光似的黃，像無盡的希望又像越過萬水千山之後的淡然平和，拍照很好看，可惜那天凍慘了，表情完全不在線。

這是2018的九月，出鏡的是我丫頭，不得不說，漢服和高坡的高風悲旋更配一點，有點遠山蒼涼不談過往的決絕和愴然。放是放下了，卻會在不經意間悄然淚下。

這是2019的九月，還是沒有陽光，遠遠的天邊有一片不大的藍天，可陽光還是到不了這片沉寂的山地。我覺得悲涼就是高坡的基調，你再裙裾翩然，也舞不出鈴兒丁鐺。

高處無所有，只有人在天地間的渺小無助，無所歸依，這長長的一生啊，是為何而來，又能帶著什麼而歸？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高處，大多人向著那個方向努力攀爬，奔跑，跳躍，沿途錯過無數好風景埋葬無數覺得無用的感情負了許多不該負的人丟掉了剛出發時的初心。

然後，發現高處無所有，高風悲旋，暮藹沉沉，陽光未至已是歸程。拼盡一生，不過是滿目蒼涼孤單一人。

所幸，我沒有高處，沒有錯過這一路的好風景，沒有錯過和你們一一相遇，行走在這色彩鮮明的四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