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一口气看完了HBO的《我的天才女友》的前两季,原著是埃莱娜·费兰特的“那不勒斯四部曲”,讲的是两个女主人公莉拉和埃莱娜,分别是鞋匠和门房的女儿,在破败的那不勒斯底层,成长和友情的故事。
整套书贯穿了一个人的一生,在终极篇的结尾,作者留下了一句极度宿命论的语句: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Una lucha por el ascenso social)
好的作品能够穿越时空,跨越种族的引起共鸣,原著的故事发生在意大利,传入到邻近的西班牙之后在西班牙亚马逊上销量排行榜首,来到亚洲之后在中文社交网站豆瓣上评分高达9.3分。
每季不过八集,但制作精良,随手一截都美得像油画:
1.
青春故事
在中国的青春片中,总有各种烂俗的桥段:三角恋、堕胎、车祸、失忆,但我们真正经历的青春,更像杨德昌的《一一》,在庸常琐碎下的暗流汹涌。
可能这本书的很多读者都没有去过意大利的那不勒斯,但在这本书里每一个场景都让人似曾相识,上个世纪的两个意大利女孩生活和我们的生活,产生了奇妙的遥远的呼应:
威严的父亲,小城市中千丝万缕的亲友关系,童年想要成为作家的梦想,
喜欢站在家门口看其他人热闹的街坊邻里,向爸妈要钱上补习班,青春期的躁动,
因为女儿在大城市比萨读书非常自豪的母亲,求爱不得铩羽而归的年轻男孩,去外地上大学时的新奇与惊慌。
每一个人都是都有血有肉复杂的,没有完全的反派或者善人:
莉拉的丈夫有商人的算计贪婪,但也在面对莉拉的冷漠时哭诉;
刀子嘴豆腐心的母亲在和女儿吵完架之后把自己攒的钱给女儿去上大学;
尼诺痛恨作家父亲的虚伪,立誓不要成为像父亲那样表里不一的人,而在和莉拉同居不久之后,为了自己的前程而抛弃莉拉。
原著中有大篇的内心描写,展现出宏大,复杂的情感波涛。
一个女性在成长过程中的数度觉醒——
她自身所经历的知识革命、权利纠缠、阶级跨越、性别权利对她的建构,这些隐秘却珍贵的激荡,像流水经年累月地塑造河床的形态。
2.
生命中许多决定性的瞬间,
以及走散了的那些朋友
这部剧好到什么程度呢?感觉有人在关心并触摸到了我们的童年。
莉拉和埃莱娜一起成长于那不勒斯一个破败的社区,从小形影不离,彼此信赖,但又都视对方为自己隐秘的镜子,暗暗角力。
莉拉聪明,漂亮,永远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可以毫不畏惧地和欺凌自己的男生对质;
埃莱娜既羡慕莉拉的学习天赋和超人的决断力,又一直暗暗模仿莉拉。
家人不支持莉拉继续求学,因此她到父亲和兄长苦苦维持的修鞋店帮工,又面临几个纨绔子弟的追求。埃莱娜则怀着对朋友的关爱、嫉妒和理解,独自继续学业,却始终无法面对和莉拉竞争的失落。
后来十六岁的莉拉和当地的富家子弟结婚,然后被父兄,丈夫利用;
而埃莱娜离开家乡去比萨上大学,成为家族的骄傲,回到家乡时大家以敬畏的眼神看着她,万事都想征求她的意见。
3.
庶民
小学女老师多次劝说埃莱娜的父母让其继续上学,后来也不断给予其帮助,希望埃莱娜能走出这片破败的城区,
但这样一个貌似富有同情心的人却可以转头咒骂更有才华却因贫穷而辍学的小莉拉是贱民:
"假如一个人想一直做庶民,那他的孩子、孙子,都会命若草芥,不值一提"
小学老师的这句话颇具“内卷化”的意味:
内卷化一词源于美国人类学家吉尔茨, 指长期从事一项相同的工作,并且保持在一定的层面,没有任何变化和改观。
这种行为通常是一种自我懈怠,自我消耗。
放到一个家族上,就是一代代的低效重复,爷爷在那不勒斯的贫民区生活,第二代第三代也仍然是重复这样的生活。
小学老师不屑的谈论中断学业,嫁作人妇的莉拉:
“她小时候头脑多聪明啊,
但她的聪明没有找到出口,
最后她的美都展现在脸蛋和胸上,还有大腿和屁股上,
那些美在这些地方都会昙花一现,
好像从来没有拥有过一样”
一部分人认为小学老师是没有同情心的,但是在那样的历史背景下,她的这样一种怒其不争,不得不说是非常前卫的。
甚至放到如今的中国也是有价值的。否则大家不会对《82年生的金智英》,《坡道上的家》反响如此热烈。
4.
女性的友谊
在很多作品中,女性友谊里常常出现嫉妒和算计,一个悲伤的推测是:
并非因为女孩们生性卑贱,而是她们在残酷的生存中早就发现和男性斗争毫无胜算,只有卑劣地倾轧同性,才能抢到一点可怜的利益。
但莉拉和埃莱娜之间并不是这样,也没有百合桥段,只有困境中的相互支持,
埃莱娜总是想走向莉拉,而莉拉则让她去往更广阔的世界,
她们都是彼此眼中的“天才女友”
5.
逃离小城市之后
第二季结尾,成为一个“体面的知识分子”的埃莱娜收到了莉拉过去生活的笔记,她开始怀疑自己多年的努力。
当我们小的时候,在幻想长大,希望能离开家乡,过上和父辈不一样的生活。
但是会不会有一天,我们发现,我们永远永远也“离不开那个街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