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下來，你想嗎？” “想！”
“慢下來，你敢嗎？” “我想一想……”
這是夜裡睡前，我的自問自答裡經常會出現的對話。
01
奔跑太快，易沉入柴米油鹽醬醋茶，會模糊琴棋書畫詩酒花，淡忘了生活本來的模樣。
在麵包店聽到中學生聊天。“十一月太悲催了，先期中考試，然後家長會，再來個光棍節，真是事業、親情、愛情全面大崩潰呀！”偷笑之餘，我也感慨，11月滿世界都是“買買買，清空購物車”的呼喚，這偷聽來的隻言片語話猶如一陣清流，這不就是現代版的“悲秋”嗎？中國古典詩詞當中向來有悲秋的文學傳統，如今只有孩子的敏感才會“悲”一下了吧。
成年人不敢太矯情，習慣了熊忪睡眼衝入早高峰，身形疲憊踏回暮色中，恐怕也沒有力氣再感知四季變幻傷春悲秋。生活的模樣裡，大約已經恍惚了春花秋月，淡忘了琴棋書畫詩酒花。
為了適應這樣一個“變化是唯一的不變”的時代，大家都選擇了奔跑，奔跑途中情況太多、變化太快，以至於引起了人生的疑惑、緊張、憂慮。其實很多人最初都想站一會兒琢磨一下吧，只是就像被裹挾在西二旗早高峰的地鐵裡，腦子裡誠實地說不要，身體還是被人潮帶著繼續奔湧了。
02
慢下來，不談風花雪月，僅看功利視角，在選擇未來職業時，慢下來能發現最有源動力的方向。
《居里夫人傳》記錄了居里夫人的人生目標是如何逐步清晰起來的。她小時候，華沙處於俄國統治之下。幸虧家庭晚間父親堅持給孩子們朗誦各國文學，彌補了學校教育的缺憾，也給居里夫人埋下了愛好文學的種子。她父親在學校教科學，受其影響居里夫人數學和物理成績也很好。
居里夫人中學畢業後，為補貼家用，17歲開始工作，到農莊做了3年家庭教師。每天晚上都是她的自學時光。最開始，她喜歡文學和社會學。自學中逐漸發現真正喜歡的還是數學和物理。後來回到華沙做家庭教師，業餘時間有機會做實驗。實踐中她覺得自己天性裡喜歡的是物理和化學。帶著這樣清晰的興趣目標，1891年居里夫人24歲時，到巴黎求學4年，在這一期間，她孤身奮鬥，沒日沒夜地全身心地埋頭鑽研，開啟了目標明確的科研之路。
從喜歡文學、社會學，到喜歡數學、物理，再到發現天性裡最喜歡物理、化學，居里夫人用了7年的時間，經歷了投入地自學、獨立地思索和持續地實踐，她用這七年的慢，奠定了後半生堅定的追求和卓越的成績。
我高考之前，並不是很清晰自己將來要從事什麼。當時只曉得需要通過考入好學校以便將來獲得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讓父母安心。我們那一代，社會上流傳一句話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因此高中文理分班時，大部分同學（家長）並沒有太清晰的未來構想就選擇了理科。
現在我為人父母，我特別希望孩子能成長得比我這一代更明確自我。我努力嘗試啟發引導孩子發現自己的天性興趣，希望將來，孩子在高考之前，能夠像一名真正的成年人一樣思考，選擇自己未來喜歡的路。
03
慢下來，思考我是誰，是人生必經過程，只不過有人早，有人晚。
《射鵰英雄傳》裡，西毒歐陽鋒追求武學天下第一，一門心思急於求成《九陰真經》。被逼無奈的郭靖默寫下假《九陰真經》，黃蓉雪上加霜，錯誤地為歐陽鋒指點迷津。歐陽鋒終於憑藉錯亂武功，成為第二次華山論劍的“天下武功第一”。
繼而在精神導師黃蓉的引導下，歐陽鋒發出了靈魂拷問：“我是誰？”陷入了哲學實景“最大的敵人是自己”。從此踏上了去追尋那個比我強的歐陽鋒的路途。他，與前文的居里夫人正好相反，先快後慢，終要去經歷：認識你自己。
電影《東邪西毒》劇照 歐陽鋒
歐陽鋒不是個例。漫畫家朱德庸說：
大家都病了；大家病在哪裡？病在心裡；病了為什麼不去看大夫啊？因為大夫也病了。
大概當大家都選擇了全程奔跑，將無一倖免吧。
現在我人到中年，反思我人生中的選擇階段，缺少必要的“慢”來審視自身，自然就多走了很多的路，兜兜轉轉中才逐漸清晰起來。要在理智而不是慾望的指引下捍衛和擴展心靈的自由，既不聽命於神，也不淪為物的奴隸。
04
慢下來，有點兒奢侈，更需要勇氣。
其實當我打算思考“慢下來”時，首先腦海裡蹦出的阻礙是惶恐：“慢下來，背上馱著的老人、孩子、這個家，允許嗎？慢下來，這個念頭是因為我體內激素下降、老年要提前開始了嗎？慢下來，是我想逃避而墮落了嗎？……”
盧梭在《社會契約論》開篇第一句話便說：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卻無處不在枷鎖之中。
即使我覺得應該慢了，卻顧慮重重，不敢慢下來。唯希望自己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將來給孩子創造環境：有勇氣、有底氣，慢下來。
偶爾片刻偷閒地慢一下，思考“我是誰”這個經典哲學命題，發現每一個時期的自我，便是我為自由而付出的努力了。自我就是自己的理性。理性弱則自我小，自我小則自由少，而不夠自由的人生，必然是帶有遺憾的人生。 通常會謀殺自我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慢下來，哪怕片刻，找到自我；好好保護自我，修煉自我，最終實現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