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平，談農村”系列已經推出十二期了，此次疫情正以顯而易見的方式改變著很多事情，農村也是其中之一。同時，中國從外向依附型經濟走向內需拉動型經濟日趨明顯，在此過程中，如何將農村百萬億沉默價值活化，又如何操作才能在保障村集體利益的同時引入市場要素，共開發同受益呢？本期院長專欄，李昌平院長倡議“鄉村住房制度改革和小鎮升級計劃”，成為鄉村振興的兩大著力點。
一、為什麼要出臺鄉村振興戰略呢？
因為美國開始帶頭“破壞”以美國主導的資本主義全球化了，全球化從目前情況看，似乎已經走進了“死衚衕”；這也導致自1972年以來，逐漸形成的中美關係和中國經濟發展的外部環境發生了根本性變化，中國出口導向工業化及外向依附型經濟已經逐漸無路可走。
內需，唯有內需才是擁有十四億人口的中國今後經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如何拉動內需以及從哪裡入手拉動內需成為重要議題，在城市的資產資源市場化配置後價格已經非常高、泡沫非常嚴重的情況下，鄉村凸顯出獨特的優勢。目前的鄉村資產資源沒有實現市場化配置，沉默價值有數百萬億之多，故鄉村百萬億沉默價值的市場化才是今後幾十年中國經濟增長決定性因素，激活其沉默價值才是決定性舉措，也是內需不斷擴大的決定性條件。
農村閒置土地
二、鄉村振興促發展，擴內需的著力點在哪裡？
鄉村振興促進國內發展、擴大內需的源泉，其實是在鄉村百萬億沉默資源資產價值的活化，也即市場化。但問題是這些沉默價值市場化配置應該從何處著手最有效呢？我認為著力點有兩個：一個是鄉村住房制度的改革，另一個是小鎮和中心村升級。前一個是制度創新，後一個是把制度創新落實在鄉村裡最能產生價值的空間位置上，這其實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
三、制度創新的著力點為什麼選鄉村住房制度改革呢？
我們知道，如果沒有城市住房制度改革，就沒有今天的城市房地產，也沒有所謂的支柱產業，沒有城市居民的財產性收入巨幅增長的空間，沒有龐大的金融保險規模，沒有經濟總量飛速增長和財政收入幾十年的高速增長。同理，在鄉村沉默資源資產中，最大一塊價值也是鄉村住房，也只有鄉村住房制度改革，才能活化這塊巨大的沉默價值。當鄉村住房價值活化起來時，能夠充分帶動其他沉默價值的活化。所以，我說鄉村住房制度改革是有效的著力點。
鄉村住房
四、落實空間—著力點為什麼選小鎮和中心村升級呢？
對於全國60萬個行政村來說，由於其地理位置、資源稟賦的不同，沉默的資源資產價值也不相同。如果是小鎮或中心村，其價值比在邊遠偏僻的村落要高很多，因為有越來越多的城鄉居民和返鄉創業者們嚮往小鎮和中心村的鄉居生活及創業發展，因此，小鎮和中心村的資源資產是相對容易被活化的沉默價值，其升級是事半功倍的鄉村振興著力點，是增加鄉村居民財產性收入及擴大內需的最佳著力點。
在鄉村住房制度改革的同時，啟動中心村和小鎮升級計劃，這是絕配。一個是制度層面的創新，一個是空間層面的落地實現。這是鄉村振興牽牛鼻子的工作，是最佳著力點！
五、如何操作呢？
第一步：協助鄉村組織起來，創立有效市場主體。鄉村振興第一位的工作是主體性建設，沒有有效的主體，振興鄉村容易演化為掠奪鄉村。把人組織起來，資源資產資金組織起來，讓“產權、財權、事權、治權”四權統一的組織主體（村民村社共同體）成為鄉村振興的有效市場主體，是最基礎最關鍵的工作；以村社內置合作社為切入點，創建村兩委領導下的以“一村三行”為核心的新農村組織體系——升級版的新型村民村社共同體，再以鄉鎮或縣市為單位形成“一村三行”聯合社體系。什麼叫一村三行呢？即在一個村民共同體的內部創立一個資金互助社（資金銀行）、房屋合作社（房屋銀行）、土地合作社（土地銀行），也叫“一村三社”或“一村三中心”。
土地整合後的新農村
第二步：在“一村三行”聯合社體系內創立一二級市場交易平臺，通過農民組織內部的二次定價二次交易，把資源資產數字化、金融化、股權化。農戶資源資產（主要是建設用地）進入合作社，可以貨幣化、股權化，可以用來抵押貸款，這叫一次定價、一次交易。
第三步：在鄉鎮或縣域範圍之內把聯合社體系內的各個村社的集體建設用地向中心村和小鎮漂移，集中整理後，對集中整理後的集體建設用地二次定價和股權化，這叫二次定價和二次交易。
第四步：聯合社對集中整理後的連片土地進行規劃報建，實施三次定價，再以股權的形式和投資人合作，組建股份制的開發公司，共同升級小鎮或中心村。
第五步：小鎮和中心村升級後的產權產品，如：政務中心、公服設施、商住地產、農莊、工坊、工業園區……，這些產權就可以同城市的產權同權同價同市交易了！內置金融可以提供產權交易的金融服務。
六、注意事項
1、堅持農民及集體（共同體）的主體性和主體地位，其他主體參與小鎮和中心村升級，一定要和村民共同體形成利益共同體。
2、在聯合社體系內，一定要設置相應機制以照顧基層政府（主要是鄉鎮政府）的利益。基層政府最弱勢，但他們是鄉村治理的關鍵，不可以“沒飯吃、沒錢花、沒治權、沒地位”，否則，他們就會濫用“合法加害權”，再好的改革也會失敗。
農村大面積土地
3、土地集體所有制必須堅持，千萬千萬不要剝奪農民種地的權利。
4、組織規劃、空間規劃、治理規劃等要同步。
5、最後進場的是開發商。
6、以改革的名義做。
七、由誰操作更適合？
政府+村民及集體+鄉建院+房地產開發商，政府主導，農民及集體（共同體）主體，鄉建院協助，開發商等合作。
八、從哪裡起步？
社會企業（如鄉建院等有實操能力的智庫機構）先行，協作政府成立改革試驗區，和政府聯合成立“村投公司”，再以村投公司孵化“一村三社”的村社聯合社體系，整合資源資產，創建三級市場交易平，在此基礎上開發升級小鎮或中心村。這個閉環，鄉建院已經探索了十多年了，在不同階段都有與之匹配的相應案例，也有相對成熟的經驗可以分享探討了。
隨著《土地法》修改和國務院“集體建設用地入市實施細則”的發佈，與農民分享改革紅利的最後時刻已經開始，中國經濟新一輪高速增長的序幕已經拉開了原來的房地產開發模式在鄉村振興中肯定不行，因為無法充分了解目前鄉村的組織結構、資源系統，如果想要開發鄉村沉默的價值，需要與時俱進才行，與多年紮根鄉村建設的鄉建院並肩而行。
文 / 李昌平 圖 / 部分來自網絡
作者單位：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土地法制研究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