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南风天》

散文:《南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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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天到了,风起云涌。”

——我站在阳台上拼命的呼吸,渴望永远记住那种味道。

我特别喜欢家里的味道,这种味道被称之为“南风天”。古谚语有云:“南风吹暖北风寒,东风多湿西风干。”

往往“南风天”的出现会伴随着气温回暖和返潮,多出现在每年春季或梅雨季节。

第一次对“南风天”有好感是在九岁那年。

初春时节来了“南风天”,气温上升的恰到好处。是那种可以脱掉棉袄,但穿上件毛衣又不会很热,很清爽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小孩子来说格外讨喜,因为不用穿的多而笨重,也不会穿的少而寒冷。

那年的“南风天”和今年来的特别很像,太阳高高的挂在冬天的日头上。各家各户拿出锅碗瓢盆和家具来清洗,空气中弥漫着洗洁精、洗衣粉清香的味道。地上形成了一条由泡泡聚集的“小河”,发小用自制的帆船在“小河”的两头跑来跑去。

母亲哄着我去擦洗门前的玻璃,父亲洗完澡后随意套了件背心,沓拉着拖鞋就去了师公串门。外婆坐在门前的太阳下,一只手扶着不时滑落的老花镜,一只又手沾着口水翻看厚重的黄历。哦,对了。还有躲在楼上看电视的姐姐,她紧闭着耳朵把电视看得出神。

就在这一切都静谧美好的时候,小巷里凉风一吹,南风天的味道迅速充斥整个大脑,记忆的胃口开始大肆捕捉这一丝宝贵的惬意。待到来年这个时候,又像是反刍的骆驼一样呈现出来,不论你在何时、何地,总能够想起家长的点点滴滴,虫鸣鸟叫,碧树昏鸦。

第二次“南风天”到来时,我带着一丝惊讶、悲伤与慌张。

天空中总是阴晴不定的飘着些许小雨,然后夹杂在火堆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面无表情的盯着那些燃烧的黄纸,攸然而逝的被风卷散在空气里,又降落到了每一个人的身上。就像是他的生命一样短暂的停留,再化为一道子虚乌有。

我总是说和他关系不好,和他不熟。但我又总是心心念念的牵挂他,以至于一嗅起“南风天”,也会有他在里面。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和“南风天”有关,那个时候他还算是身体健康。我用了一套“五步拳”获得了他的欢心,让他觉得这个孙子还算可以。

在“南风天”的味道里,在嬉笑逗闹的时光中。我有一瞬间觉得他似乎还是很爱我的,但是他不爱我,这在我的生命中是根深蒂固的东西,这似乎是我的原罪。

“往事不再重提,就让它随风而去”。

转眼之间到了生命已矣之年,我也有过去看他,每周一次。但大多数是无言的沉默,他在床的那头,我站在这头。电视机里重复播放着他爱看的黄梅戏,让无言的爷孙俩不会显得太过尴尬。

现在想来,我甚至都还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就被装进了冰棺。以至于脑海中总是认为,他是一片漆黑,一片空白。除了父亲的时时提起,我几乎忘了他。

到了现在的年纪,再想起他。心中便是告诉自己,与其叫他爷爷,不如说:“陌生人,你好,再见,祝福你。”

那一年我十四,认为世界上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

第三次遇到“南风天”是在高三那年,我曾一度认为自己再也闻不到那种味道。

经历了整整一个冬日的彻骨,突然在某个骑自行车回家的晚上,我又嗅到了“南风天”的味道。空气突然紧张,弥漫的记忆因子让全身都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初春。世界保持微笑,我松开自行车的把手,空无一人的105国道上,时光开始倒流,高挂在冬天日头上的太阳,锅碗瓢盆机械的碰撞,外婆手中厚重的黄历,空气中洗衣粉、洗洁精清香的味道。不对,我似乎开始忘记了她......

高三的“南风天”一如我一样的温和,不会匆匆的来,忙忙的走。

好像是数天前就感觉到了异样,干燥的墙壁开始积聚水珠,气温极为反常的上升,偶尔吹来的一阵风也是湿润至极。我靠在阳台上开始回忆往事,回忆这三年来的高中生活。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秋空画扇。”如果未曾相见,也不会有如此这般的痛苦。如果未曾爱过,也不会如今这般的不可自拔。

我至今还是记得相遇的那个晚上,微风习习中夹杂深草虫鸣。讲着人生理想的大道理,谈着未来学习一起努力。

又记得分别的那个晚上,没有多余的话语,一条漆黑的马路,你走那头,我走这头。

我已经习惯了分离,就像是又写了一篇伤感的文章一样,每到一处便是不忍卒读。但是读毕,感觉人生也不过如此,甚至认为生命也就那么回事儿。现在想来,大概是一种叫做自作多情的病罢了。

至于到了今天,“南风天”还是会时常的到来,但是能够触动我的事情却时时未到。我不再去渴望什么爱情,我也不会去伤感“秋风画扇”,能够让我热血沸腾的除了自己的理想,大概只剩下文字、生活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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