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辦公室很早，我一邊吃早飯一邊刷微博。
突然看到有人說《人間世》第二季出了，於是趕緊去騰訊點開看。
這一看，眼淚就再也沒有停下來。
《人間世2》第一集將鏡頭聚焦在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骨腫瘤病房裡，那裡的患者幾乎都是孩子。
這些孩子都得了一種病，叫惡性骨腫瘤。
這是一種可怕的癌症，多發在孩子身上。得這種病的概率只有百萬分之三。
這是什麼概念呢？
這相當於你連續拋22次硬幣，都是正面！
但就因為這百萬分之三的幾率“眷顧”，本該無憂無慮享受著童年美好時光的他們，被命運裹挾著推進了病房……
而這一集裡，讓我印象最深的有兩個孩子。
一個是14歲的王思蓉，一個是11歲的安仔。
1
王思蓉
在14歲的王思蓉印象中，爸爸媽媽常年在蘇州衡扇打工，給別人燙羊毛衫，一年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回來。
她和弟弟一直呆在老家如皋，由爺爺奶奶照看。
2017年6月底，王思蓉的老師打電話給媽媽賁曉美，說孩子住校時總喊腿疼。
夏季生意少，媽媽正好在家，便帶女兒去看村裡的赤腳醫生。
醫生沒摸出什麼來，只囑咐去買膏藥敷一敷。敷了幾天，腿更疼了。
適逢期末，王思蓉不想耽誤複習，硬是撐到考試結束，去鎮上的醫院拍X光片，醫生說青春期的孩子發育快，可能在長骨頭，建議回家熬點骨頭湯，買鈣片吃。
媽媽當晚就買了骨頭煲湯，可半夜王思蓉還是疼醒。
6月30日，王思蓉在如皋市第一人民醫院拍了CT。
第二天早上，母女倆逛街買衣服，醫院打來電話，媽媽一下子坐在路邊，半天沒爬起來——檢查結果“不太好”，醫生建議轉院。
就這樣，在升初三的那個夏天，14歲的王思蓉被確診為了惡性骨腫瘤。
在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看完門診，王思蓉就住院了。
四期惡性腫瘤，已經發現肺轉移，所有的診斷都指向了最壞的結果。
這個內心敏感的姑娘，偷偷在網絡上了解了自己的疾病。她知道化療會掉頭髮，自己要面臨一次次手術......
負責化療的華瑩奇醫生在看完片子後，第一時間覺得截肢也許是最保險的治療手段。
王思蓉媽媽癱坐在外面走廊，哭泣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女兒這個消息。
思前想後，她終於還是進到病房，因為沒能想到更好的說辭，她只能將醫生的建議和盤托出。
聽完媽媽的話，王思蓉呆住了2秒，隨即啜泣起來。
她不願意截肢，她對媽媽說，
“如果要截我的肢，就給我申請安樂死”。媽媽也哭了，女兒的心情她太理解了。
幾個月來，一家人盼著的只是能儘早做手術，切除腫瘤。但沒想到，現在卻要面對截肢的選擇。
其實作為父母，他們又怎麼忍心看到孩子餘生只有一條腿呢？
何況肺裡還有著那顆不知何時會“引爆的炸彈”。就算做了截肢，還能讓孩子活多久？
於是，王思蓉的媽媽向醫生透露了孩子的態度。
醫生考慮再三，決定調整手術方案——將截肢改為整條腿鋸下來滅活，清除腫瘤後再把骨頭裝回去。
在手術中，裝骨頭的容器周圍是熱的鹽水，地上全是浸透了血水的毛巾。但她只是拜託醫生“輕一點”，用“美縫”。
王思蓉在手術的時候，媽媽故作輕鬆，她告訴記者，我和她打賭了，我說我今天肯定不哭。
但在小思蓉被推出病房的那一瞬間，躲在角落裡的她卻再也控住不住自己。
其實，看著孩子被病童折磨得不成人樣，讓媽媽最難過的，還是住院前女兒對他們傾訴的那些委屈和思念。
那天，女兒躺在床上，哭著問媽媽，“為什麼你不在家裡？你為什麼不親自帶我。”
媽媽賁曉美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哭著安慰女兒“媽媽要出去掙錢啊。”
“好啦，不難過了。我下回不走了，好不好？”
爸爸王小建在一旁聽著母女倆的對話，一言不發，只是悄悄抹著眼淚，後來可能是因為心裡實在太難受，趕緊打開門去了屋外。
孩子的願望多麼單純，可成年人的世界又多麼無奈。
其實王思蓉患病後，媽媽一直很自責，她說，“我不是一個好媽媽，如果有重新來過的話，我寧願少掙一點錢，也要陪在他們身邊，好好地把他們照顧好。”
可遺憾的是，人生，沒有如果，我們只能擁有現在。
所以，自從女兒生病以後，媽媽就再也不燙羊毛衫了。
她甚至還買了三張去廈門鼓浪嶼的機票，一共花了4000塊錢。王思蓉的爸爸要燙13000件羊毛衫才能掙得回來。
他們一起去了王思蓉爸爸曾經當兵待過的鼓浪嶼好八連，還去看了大海。
在海邊，媽媽看到紫菜，一定要給王思蓉帶回來做紫菜湯，說那是純天然無汙染。
王思蓉笑了，她說媽媽玩兒得比自己還要開心。
片中，王思蓉很愛笑，即使是在病床上。
印象很深的有一個鏡頭，那就是她和小病友一起拍照的時候，她摸摸自己的光頭，猝不及防地說，“有沒有覺得我們的頭像個滷蛋。”一下子讓孩子們笑成了一團。
她真的是一個愛美又樂觀堅強的女孩子，以至於我以為她肯定會活下來。
可病房裡沒有童話。
小思蓉還是走了。
我想，她生前最後的這段時光裡，最幸福的事情，大概就是因為患病，終於和爸爸媽媽住在了一起，能像別的孩子那樣像爸爸媽媽撒嬌了吧。
2
蔡炫安
片中還有一個主人公，叫蔡炫安，綽號“安仔”。
家裡牆上掛著的照片，讓人難以相信一年的時間，一個孩子可以發生這麼快的變故。
他本來是一個喜歡吃雞排，玩遊戲的小男生。
他說，遊戲裡面，人有很多命，輸了重來就好了，不像他自己，只有一條命。
而且因為骨腫瘤，他不得不做了截肢手術，左手再也長不回來了。
疾病的開始總是悄無聲息的。
那是2017年2月春節期間，11歲的蔡炫安第一次和母親說左手疼痛。
當時母親李美傑並未特別在意，但病情進展得太快，沒幾天時間，安仔的左手胳膊就迅速地腫了起來。
農曆初八，安仔第一次去南寧市二醫院拍片檢查，確診為骨腫瘤，隨後前往南寧市醫科大學就診並做了病灶切片檢查。
安仔病情進展迅速，並且腫瘤已經肺轉移，南寧醫院給安仔多次輸血化療甚至下了病危通知書。
惡性骨腫瘤發病率低，在南寧，醫生也勸著安仔母親趕緊帶他去大城市看看。
2017年4月26日，安仔父母帶孩子乘坐25小時硬臥列車第一次來上海就醫。
2017年5月16日，安仔在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進行了左肢截肢手術。
生病前，他最喜歡打籃球、玩滑板，截肢以後，他就不願意出門了。
一定要出門的話，他總會磨蹭很久，把外套空蕩蕩的袖管捏出點形狀，塞進口袋，走在媽媽的右邊。
2017年11月份，安仔再次來上海就醫。
這一段時間，安仔的腫瘤並沒有太大變化。這也是安仔來上海最開心的一次。沒有化療、不需要插胸管，一切都好像趨於平靜。
與此同時，攝製組聯繫了上海假肢廠，帶安仔第一次去假肢廠量模型定製假肢。
裝假肢的時候，他很認真地問醫生：我可以背書包了嗎？
醫生說，輕的還可以，重的可能會有點問題。
他還是很開心，說“那以後書就少背點。”
2018年元旦前夕，攝製組和醫生們腦洞大開，策劃一場cosplay（角色扮演）秀。
平日裡一身白大褂的醫生，變成五顏六色的卡通人物。
安仔也變裝成“紅髮香克斯”。這是他的偶像，動漫《海賊王》中的“獨臂俠”、海上霸者。
這是安仔生病後笑得最開心的一天，他最後還上臺發了言。
他說，“2017年，我遺憾的是得了骨肉瘤，截了肢。2018我的願望是裝上假肢，然後健健康康回學校讀書。”
安仔以為，腫瘤已經切除了，化療一結束，自己就可以上學了。
但是他不知道，腫瘤已經轉移到肺部.....
媽媽在下面拍著視頻，淚水止不住從眼角滑落。
沒過多久，安仔想要的“美容手”也已經為其製作好了。
當上海假肢廠的醫生告訴安仔，假肢還可以用來壓課本的時候，安仔的眼睛眯起來，笑得特別開心，彷彿明天就可以回到學校，可以和小夥伴一起在校園裡肆意玩耍奔跑......
可令人難過的是，奇蹟沒有發生。
2018年春節，安仔的雙肺腫瘤持續惡化，被緊急送往當地醫院。
病房裡的安仔終於無法再忍受下去，但由於肺部腫瘤的原因，他的哭聲有些虛弱斷斷續續，迴響在沉寂的病房裡。
“我哪裡都去不了，我只能待在家裡，我想我的同學，我不想留級。”
安仔不停祈求醫生，能不能快點治好他，“我已經是極限了，我真的已經是極限了。我真的沒有辦法在醫院待下去，我真的想出去走走，出去玩！。”
醫生安慰他，“一定可以的，但是你不能一步登天，只能一步一步的地來。”
安仔哭著喊，“真的不行，肯定能有一步登天的辦法的。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好不好？醫生求求你！”
他一遍遍哀求著，無能為力的醫生不忍心聽下去，只能默默轉身離開......
豆瓣上一位網友留言：
“作為一名腫瘤外科醫學研究生，看到這裡終於還是沒能忍住淚水。
被疾病改變了模樣的男孩心中的夢想還是猶如手機殼裡的紙幣，鮮活又純粹。‘肯定有一步登天的辦法的’，希望以後在科研路上始終記得你的心願而努力，願天堂再沒有痛苦。”
有人說，悲劇就是將愛撕裂給你看。
最後的病床前，母子倆有一段對話，真的每一句話彷彿都能將你擊潰。
媽媽問他，剛才你答應我什麼了？媽媽老了怎麼辦？
儘管安仔渾身插滿了管子，但他還是努力地告訴媽媽“（我）照顧你”。
可是，身體實在太難受了，於是安仔又忍不住問媽媽“頂不住怎麼辦？”
媽媽一邊哽咽著說，“你頂得住的，我知道你是堅強的。”一邊把安仔的手捧到自己的臉上，淚如泉湧。
看到媽媽哭了，安仔伸出被靶向藥催白的手，慢慢撫摸著媽媽的眼淚，“媽媽，別哭。”
聽到兒子的話，媽媽再也忍不住了，終於哭出了聲音，她緊緊地把小安仔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謝謝你，你太懂事了。”
最後，媽媽說，“你不是會唱那首逆戰，你現在還會唱嗎？唱給媽媽聽好嗎？媽媽好久沒有聽你的歌了。”
安仔滿足了媽媽的願望，用微弱的聲音哼唱著那首《逆戰》......
12歲生日的前三天，安仔停止了呼吸。
媽媽在病房門口，扶著牆，哭到幾乎不能站立。
爸爸媽媽把安仔的眼角膜捐獻了出去。
片中旁白說，這個勇敢的孩子把自己最後一點運氣，都放在了自己的眼睛裡，讓一個三歲時被開水燙傷的小男孩重見了光明......
3
生命和愛
《煙花》導演謝抒豪說，在拍攝過程中，該組6名成員曾在醫院旁、蘇州河邊，抱頭痛哭，想不明白，為啥要承受別人的死別、記錄這麼多的痛苦。
“但整理拍攝素材、回憶和孩子們在一起的大半年，我發現，正是置身於足夠黑的絕境中，才會主動追求那道光。”
這些骨腫瘤晚期病童曾對他們說，很多人覺得這個孩子是詛咒，生下來就是來討債的，可是他們不覺得。這輩子吃了太多的苦，從孩子那裡學會了愛和被愛，生活才有了甜。
所以，正是病童與父母的互動讓他們更清楚地知道了愛是什麼。
那麼，愛到底是什麼呢？
也許，愛就是當孩子手術時，父母忐忑與心疼的淚；
愛是為了給與病魔鬥爭的孩子打氣，而強撐出的笑；
愛是自己動手給女兒私人定製的那個輪椅；
愛是在孩子最後時光裡，拼命拍攝留下的那些視頻。
王思蓉的媽媽說，女兒生病後，她給女兒拍了很多的小視頻。
拍的時候，別人都叫她不要拍了，說萬一女兒不好了，她看了會很傷心。
但她卻覺得，她一定要拍，假如有一天女兒不在了，她還能從這些視頻裡，聽聽她的聲音，看看她的樣子，聽聽她的笑聲。
而在安仔媽媽用手機拍攝的視頻裡，當媽媽說，我老了你要養我的時候，安仔會特別痛快地答應。
在渾身插滿管子，飽受病痛折磨的時候，安仔還不忘告訴媽媽，
“媽媽，寶貝永遠愛你”……病房裡的故事不是童話，很多結局很悲傷。
所以看著最後這個視頻，我真的哭到泣不成聲。
但我相信，我相信安仔即使到了天上，也一定永遠最愛媽媽。
而在爸爸媽媽心中，他們一定也是永遠的孩子。
所以愛，就是血濃於水的一世牽絆吧，不管今生緣深緣淺。
生命是寶貴而美好的。
也許人世間之所以會有生老病死痛，就是為了讓我們每一個人都常懷敬畏，都懂得珍惜感恩。
所以，真的希望這世間，患者得其醫，醫者得其敬，每一個孩子都能健康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