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磊再次接管華誼電影:“兄弟”的反擊能否絕地翻身?

文 | 武怡楠

編輯 | 江宇琦

馬雲曾開玩笑說,王中軍是他見過“最懶的CEO”。

“他每天11點起床,起床後喝個茶,再吃個飯。去公司轉悠一圈,回來睡個午覺,午覺醒來後喝個茶、找人聊聊天。聊天之後準備晚飯,晚飯後再搞一個Party。哪有這麼好的CEO?”馬雲笑稱,王中軍曾多次找過他談投資華誼兄弟,但馬雲表示“投誰也不能投這樣的人,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王中軍知道馬雲是在開玩笑,他在2018年接受採訪時曾回應稱:“(我)習慣上午不太上班。作為一個公司董事長,如果天天都有工作量的話,可能老闆當得有點問題。如果沒有工作的話,(我)大多數的業餘生活就是抽支雪茄、畫一會兒畫。”

但世間萬物都逃不掉“真香定律”。


阿里影業繼2019年借了華誼7億後,上週又和騰訊、復星系的豫園、國資的山東經達等一起,參與了華誼22.9億元的定增——實際上,馬雲本身就是華誼上市的推動者,截至2019年底還是公司前五大股東;而2019年,王中軍則回到公司的“綠燈委員會”,宣佈參與所有電影項目從孵化到宣發落地的全過程,擁有一票否決權。

所有這些“一反常態”的背後,是華誼的“危急存亡之秋”。在連續兩年的虧損後,華誼於上週發佈了最新的財務報告,公司2019年歸屬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虧損40億元,去年同期虧損11億元,同比下降262%;2020年一季度實現歸母淨利潤-1.4億,上年同期為-9393萬元,虧損幅度擴大。

王中磊再次接管華誼電影:“兄弟”的反擊能否絕地翻身?

截圖自華誼兄弟2019年財報


大筆現金的流入,能幫助華誼緩解資金和債務危機;巨頭加磅和渠道拓寬,能夠豐富盈利的可能性;但在毒眸看來,這次定增背後最關鍵的,還是向外界傳遞了一個重要信號:華誼還有兄弟,在公司乃至中國電影最艱難的時刻,華誼過去二十多年裡積攢下的人脈和其作為最老牌上市影企的產業與投資價值,讓其有了絕地反擊的資本。


果不其然,定增消息發佈的4月29日,華誼的股票便收穫了一個漲停。而華誼現任副董事長兼CEO、王中軍的弟弟王中磊當日也心情大好,在朋友圈十分活躍,點贊留言了不少恭喜、鼓勵華誼的內容。

不過想要真正脫困,短期內股價的反彈還遠遠不夠。作為中國最老牌的民營影企之一,過去幾年華誼兄弟在電影業務上失語太久了,“去電影化”原本是為了豐富盈利模式,但沒想到卻險些使其喪失陣地。

資本能為公司在逆境中開路,但想要立足、找回話語權,則還得是靠自己、靠做大做好主業。

王中磊再次接管華誼電影:“兄弟”的反擊能否絕地翻身?


華誼方面也沒有避諱當下所遇到的困境,王中軍今年幾次接受採訪時也都提到了公司存在的問題和他對未來的期待和信心。


他在接受《財新》採訪時說到:“我在疫情當中思考了三個問題,一個是公司未來的主業怎麼去做?人才怎樣留得住?錢怎麼找?這是我當前的主要工作。”而這三個問題背後,也是華誼的破局點。

主業:和電影“走散”的日子

“不做電影還能做什麼呢?我一輩子都想做出一部中國的《辛德勒的名單》。”

在《財新》的專訪裡,王中軍又一次提起了他的電影夢。而在華誼上市的前夕,他也是這麼描繪公司未來藍圖的:“人有夢想會活得比較有意思,感覺好像給自己有壓力了,但是同時也覺得自己有幹頭了,

我覺得華誼兄弟未來努力的目標就是美國的迪斯尼或者是美國的時代華納。

但其實和從街頭電影放映生意裡逐漸走出的傑克·華納四兄弟不同,同樣生長在四兄弟之家的大小王,與電影的結緣多少有點陰差陽錯。做廣告起家的兄弟二人,於1998年經朋友介紹參與到了英達拍攝的情景喜劇《心理診所》,而後又機緣巧合地在開機宴上認識了英達的老朋友馮小剛。

萬萬沒想到,這個當年一直渴望融入大小王他們所在的機關大院圈子的“衚衕兒童”,居然會在成為了華誼在日後的拓路者:1999年年末,華誼參投的馮小剛作品《沒完沒了》上映。影片最終豪取3500萬的票房,成為2000年票房最高的國產片。而當年全國總票房僅8.6億元,這一部電影的票房佔比就達到了4%。

這是王氏兄弟在電影上掘到的第一桶金。嚐到甜頭的他們,把馮小剛這枚“核武器”簽到了華誼,也順勢成為了中國第一批吃螃蟹的人——2002年前後,廣電總局先後發佈了《電影管理條例》等,鼓勵民營資本注入影視製作、放映、演藝等文化行業,華誼開始在電影和經紀人業務上加碼。

從《沒完沒了》開始,華誼和馮小剛一共合作了18部電影(包括未上映的《手機2》)。而2010年之前,雙方合作的每一部影片,單片票房都沒跌出過年度前三,其中包括三次年度票房冠軍。


此外,那些年裡華誼還和陸川、李玉、周星馳、徐克等名導有過深度合作,在公司電影業績最輝煌的2006-2008年,華誼上市招股書顯示,國產電影排名前十的票房收入約六分之一被華誼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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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完沒了》劇照


那些年裡,有一件事頗能體現華誼在電影業務上前瞻性,那便是與陳國富的合作。


2006年,陳國富以電影總監製的身份加盟華誼,對監製這一身份給予如此高的重視,這在內地影史上堪稱創舉。而也正是在陳國富的助力下,才有了日後的《風聲》《唐山大地震》《狄仁傑之通天帝國》等優質影片。

陳國富在華誼的七年,參與的電影累計貢獻了約35億票房。相對於更擅長資本運作的王氏兄弟,以及更關心創作的馮小剛,很多人相信華誼正是有著陳國富的存在,才能長期保持穩定的產出和品質。馮小剛說過內地電影真正的監製制度,就是從陳國富開始的——這份開拓性,在中國電影發展史上是十分值得肯定與重要的。

“如果要書寫中國電影發展近10年的歷史,華誼兄弟是一定不會漏掉的名字。對於我和我的公司,我非常驕傲。”2008年,王中軍接受了搜狐娛樂的專訪,當被問到在中國娛樂產業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時,王中軍頗為自豪地表示。“我的要求不高,華誼兄弟能在中國娛樂事業的大發展中,保持住自己就夠了。”

但“保持住自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早在2009年,王中磊就和內部高管提起“去電影化”,表示“華誼一定不能只做電影”。2014年,華誼兄弟正式啟動去電影化戰略,主攻影視娛樂、實景娛樂和互聯網娛樂這三大板塊。該戰略的初衷是為了豐富盈利結構,可令華誼頭疼的是,這一說法卻在日後被很多人解讀為“華誼不要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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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誼兄弟的實景娛樂——電影小鎮


但這也不都能怪外界“想太多”,因為自打“去電影化”的概念提出後,華誼不斷加碼實景娛樂等業務,投資領域也多有斬獲,但是在內地電影領域上,確實逐漸開始失語:根據年報顯示,2014-2019年間,2014、2016、2019年這三年,華誼影視娛樂板塊的營業收入比上年同期都是下降的,降幅分別為38.37%、9.56% 、42.93%。

2015年,公司參與投資、製作、發行了《天將雄師》《尋龍訣》《老炮兒》等一批熱賣電影,累計收穫總票房約43億元,是當年成績最好的民企之一;但到了2016年,華誼的全年總票房只有15億,票房排名從上一年的第7滑落至第24。


而去年,華誼票房過億的主控影片僅有《只有芸知道》《雲南蟲谷》和《小小的願望》三部,票房成績也在1億-3億之間徘徊,沒有產出太多爆款。

隨著電影業務的失語,2016年華誼出現了上市以來首次業績的下滑,扣非淨利潤僅為-4018萬,同比下滑了108.52%。這一年華誼之所以還能夠盈利,很大程度上是和資本操作有關——正是靠著套現掌趣科技獲得的7.25億投資收益,當年公司才能盈利8.08億。

2014年年底,王中磊還在華誼的內部信中表示,要不斷加大電影業務的投入,保持行業領導者的地位;但在2019年年底的內部信裡,他卻直言過去一年“戰線過長、投入過大、公司負擔過重等快速擴張帶來的副作用集中顯現”,並稱除《八佰》檔期調整,2019年華誼兄弟主投主控的電影一片空白,全年業績表現不佳的主要根源就在於電影業務的不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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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華誼兄弟收入前5名的影視作品

(截圖自華誼兄弟2019年財報)


而同年年初,在面對機構調研時,王中軍對於電影團隊的反思則更為直白一些:“項目選擇的精準度不達預期,開發項目能力發揮失常,導致2018儲備匱乏;已有項目的市場定位和市場風險研判不足,導致執行力度不到位……一部電影好的時候每個人都說有功勞,但一到不好的時候,錯誤在誰就根本找不到了。”

在這次調研中,王中軍還反思了華誼前幾年投資大手大腳的問題:“綠燈委員會前幾年太粗放,幾個億成本的戲兩句話就拍了。”當年剛創業時,華誼每部電影都研究得仔仔細細,就連馮小剛的《集結號》,在資金問題上王中軍就考慮了兩個月。可最近兩年,有爆料稱有時和王中軍打個招呼,一個項目就能定下來。

“所以要說掉隊,原因就太多了,我覺得一個企業總是有起起伏伏。”王中軍也在此前接受採訪時坦言,種種原因趨勢下,公司的電影業務不比往昔了。但也正是基於這樣的反思,他選擇在2019年重回綠燈委員會,準備重新提振電影業務。


只不過,這個時候國內的電影空氣,已經和整整20年前,華誼第一次賺錢時大不一樣了。

馮小剛第一部沒有賺到錢的商業片《1942》誕生於2012年,而那也是徐崢的《泰囧》橫空出世的一年。從這一時期開始,越來越多的新生代導演與公司,開始分食電影這塊蛋糕,電影市場逐漸走向成熟,觀眾的觀影口味也不斷髮生著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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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磊、王中軍、馮小剛


互聯網勢力的強勢崛起,成為了時代變革的引領者。2015年阿里影業成立,博納董事長於冬預言,“未來傳統影視公司都要給BAT打工”,而這也在今天得以應驗。其實並不是BAT更懂電影,只是他們更瞭解觀眾與用戶,從而改變了遊戲規則,傳統公司的公式逐漸失靈。例如原先發行主要靠線下物料、定檔主要靠經驗、排片主要靠喝酒,可現在大數據卻把這些模式都改造了。

很多同時代的公司們都看到了時代變革的契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博納把主旋律做成了招牌,光線則做大了動畫和青春片。對此,易觀智庫高級分析師何利曾表示,中國電影市場在過去幾年爆發式增長,但華誼卻未及時抓住機會,反而停滯不前。

但是業內普遍相信,華誼作為老牌公司,在IP儲備、出品經驗和行業資源等方面的優勢,使其還遠沒有到要退出遊戲的時刻

——危機之下,華誼需要的其實是一個切口,來幫助公司重新回到牌桌。

人才:鐵打的華誼,流水的兵

華誼兄弟最後選擇的“切口”,還是“兄弟”。

就在定增消息披露的當天,華誼還向外拋出了一枚重磅炸彈:華誼兄弟公司董事、副總經理的葉寧近日提出書面辭職申請,申請辭去公司董事、副總經理職務,此後葉寧僅擔任華影天下董事長一職,而華誼副董事長兼總經理王中磊將全面負責公司電影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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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圖自微博@每日經濟新聞


葉寧的交棒,被一些人視作華誼引進職業經理人的嘗試宣告失敗,公司正式迴歸了家族式管理——這是當年王中軍想極力避免的。他在解釋引入“外人”的原因時說:“自己的弟弟當部門老總,管理上挺有難度的,你給他定目標,又不好意思。你說今年必須完成3個億的稅後淨利潤,沒完成又如何?”

為了能夠避免這一問題,王中軍花了大力氣,在2016年時把萬達電影業務的掌門人葉寧挖了過來——此前兩三年裡,在葉寧的帶領下,萬達影視和發行業務紛紛躋身國內第一梯隊,他也被視作國內最好的職業經理人之一。而此次挖人,甚至在當年引發了《我不是潘金蓮》的排片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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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潘金蓮》的排片風波


然而花大代價挖來的葉寧,卻沒有趕上好時候。


葉寧來到華誼的2016年,正值內地電影市場發展速度放緩的轉折點,這一年全國電影總票房為457.12億元,同比增長3.73%,相較於2015年48.7%的增速大幅跳水;而隨後幾年,受華誼影視策略調整影響,公司整體好項目儲備也不多;至於《八佰》《手機2》等重磅項目,也都因為各種原因未能順利上映,可謂是雪上加霜。

葉寧在任期間,華誼為數不多的好項目要數《芳華》和《前任3》,但這並不足以令老闆們對其滿意。有知情人和毒眸透露,2018年《前任3》大賣後,曾有人問王中磊對葉寧的評價,王中磊表示:“我覺得滿不滿意,很難去用一部兩部片子去說。”去年年底王中磊在內部信中公開批評電影團隊時,就有消息稱葉寧要卸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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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3》(票房:19.42億元)


關於葉寧的卸任,一些熟悉華誼的人並不意外。

多年以前,原華誼簽約電視劇製片人李波曾提到過:“公司和我們的關係是很微妙的

,一方面,老闆給我們充分的自由度,但一旦出現投資超額、達不到要求的回報率等情況,我們會受到一定的懲罰,甚至被淘汰……五年做了八部戲,幾乎沒有停下腳步的時候。”有人認為,管理制度是導致過去幾年不少影視製片人從華誼離職的重要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為了重新提振劇集業務,王中軍在2009年時約談了國內一大批頂尖的製片人,希望他們在華誼建立自己的製片人工作室。但結果好幾位合作密切的好友都沒有答應他的邀約,其中張國立給出的理由就很直接,他不願意承受一年兩部電視劇的壓力以及一些管理制度,他想自由些。

除了影視創作人才上的流失,華誼這十多年來另一大人才流失的重災區則在明星。華誼的成名路上,離不開眾多大腕的助力和加持,但近年來,很多華誼的一線明星紛紛選擇自立門戶,其中就包括周迅、黃曉明、李冰冰等曾經的華誼一哥、一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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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華誼兄弟經紀旗下藝人

(截圖自華誼兄弟經紀官網)


人才的流失,一方面是行業的客觀規律。某華誼離職高管曾向《稜鏡》稱:“在某一階段,優勢人才擁有強大的話語權,代表了流量,這當然是一個壁壘。但來自於人才流失和熱點轉換,對影視公司來說,這個壁壘能夠保持的時間非常短

。內容製作公司要長期保持在一個位置,真的太難太難了。”

但另一方面,也確實和華誼自己的戰略調整有關。因為去電影化的策略,華誼的電影產能下降,對於很多藝人或創作者來說,這確實會讓華誼吸引力有所下降


當年華誼前經紀人郭紅波在微博發表的《致王中軍先生的一封信》中就寫到:“對於一個不缺電視劇的演員來說,人家籤華誼圖什麼?不就是圖華誼的電影嗎?”他透露,此前就有藝人因未能拿到電影約而選擇離開華誼。


“約滿了就去嘗試下新的可能,這個很正常的。”雖然王中軍曾如此評論人員的流失,但最近幾年他卻很多次提到了人才的重要性,曾提到過“更多、更新、更高品質的內容產品,離不開創意人才。”而在這幾次反思中,他也提到了留住人才的重要性——其實除了藝人、經紀人和製片人,包括陳國富、負責實景業務的秦開宇等大將,也都在過去幾年裡陸續離開了華誼。

王中磊再次接管華誼電影:“兄弟”的反擊能否絕地翻身?


對於當下中國的影視公司來說,在商業模式不夠成熟、對票房依賴度較高的情況下,人才的儲備某種程度上決定了公司業績的穩定。


譬如此前幾年馮小剛作品的口碑和票房收入幾近成為了華誼業績的晴雨表,業界更有“馮小剛一咳嗽,華誼就感冒”這樣的說法。

不僅如此,曾有製片人向“商學院”分析:“(華誼)最早成功之後只跟電影圈裡固化的一群‘老炮’玩,比如馮小剛、高群書、徐克等大導演。但是,這些人的片子第一需要費用大,第二投資週期長,第三,這些導演也都在不斷複製自己。所以很難拿到電影圈有爆點的新鮮血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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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誼兄弟“H計劃”第五季合作導演、監製合照


此前華誼其實也曾試圖培養過一些新人,例如《太極》系列的導演馮德倫。不過因為該片前面兩部的票房效果不佳,也影響了後續內容的開發。再加上公司整體電影業務佈局,也使得華誼能提供給新人的機會相對有限。


而在華誼電影業務波動的日子裡,很多新老公司其實都在“招兵買馬”,擴充自己的陣營。


例如前段時間被曝財務造假的“爆款製造者”北京文化,之所以能在近年異軍突起,就與其在2015年後請來經驗豐富的宋歌擔任董事長,並通過各種合作模式招攬與綁定陳國富、張黎、烏爾善、徐浩峰、吳京、丁晟、郭帆等頂級人才有關,其中有不少都是近年來冒尖的新銳。

上述製片人認為,一家電影公司老闆,需要把大量時間花在挖掘新鮮血液上,要跟最年輕的人在一起,從中找到這些人的可能性。而從這幾年行業的變化來看,攪弄市場風雲的正是陳思誠、文牧野、餃子、郭帆等這樣的70後、80後導演。

如今王中磊重新掌舵,意味著華誼想要增強在電影業務上的把控能力,這或許可以嘗試複製華誼曾經的成功公式——這正是華誼的優勢所在;但是人才問題,才是關係到電影業務能否扭轉乾坤的命脈。

找錢:資本的花路不好走

其實早年間,華誼也不是沒有感受過人才大批流失帶來的壓力。

2005年,華誼經紀的負責人王京花因為種種原因離職離職,帶走了一大半的明星大腕。但也是這一年,馬雲開始先後以雅虎中國和個人名義,投資了華誼。


馬雲在2017年的一次活動上透露,他當時常常花很多時間和王中軍聊商業模式的事情。另有說法稱他還專門花時間幫華誼穩住了馮小剛,讓後者選擇繼續和華誼站在一起。後來馮小剛曾說,他很感謝馬雲,是馬雲讓他在華誼上市時賺了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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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小剛與華誼高層、馬雲的合照


在元氣大傷的時刻,馬雲的出現幫華誼穩住了陣腳。不止如此,馬雲和王氏兄弟成為中國企業傢俱樂部首批理事後,又在馬雲的牽線搭橋下和不少浙商結緣。馬雲、浙商魯偉鼎和江南春等人,均是華誼上市的重要推手,為此於冬還曾感慨:“如果當初是我遇到馬雲,那在A股上市的就是博納。”

王中軍在《至少一小時》的採訪中稱,企業家交朋友是第一生產力,他還細數了自己的朋友圈:“去年在這個股市下行當中,幫我個人出錢,曹國偉是之一。馬雲、盧志強、史玉柱、陳義紅、王玉鎖、虞峰、柳傳志、胡葆森、陳東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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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軍:企業家交朋友是第一生產力

(圖源《至少一小時》)


事實上,最初資本願意和華誼牽手,絕不僅僅只是因為關係好。

2005年馬雲投華誼時,就有阿里巴巴的人分析稱,馬雲是希望藉助娛樂來推動雅虎中國的發展。而後幾年,包括阿里等巨頭、資本開始進入電影市場豪擲重金,也是因為電影行業方興未艾。阿里在投資光線傳媒時,光線傳媒董事長王長田稱,馬雲和他聊的話題是“3000億的電影市場怎麼做”。

然而時過境遷,文娛產業對於資本的吸引力,或許已經沒有那麼大了。2019年上影節期間,王長田就感嘆曾:“去年以來,資本大退潮……資本大退潮導致我們大量影片找不到資金去拍攝,今年無論是申報電影備案還是電影開機數量都在嚴重下滑,大家都在觀望和猶豫不前。”

大退潮下,華誼的資金壓力陡增。公司財報數據顯示,華誼的負債率,已從2018年的48%上升至2019年的54.5%;2019年,公司短期借款同比增長985.64%,主要是因為銀行短期借款增加所致;公司電影業績上佳的2015年,華誼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為5.27億元,而到了2019年,這一數字便已經回落到9035.59萬元,現金開始吃緊。

王中磊再次接管華誼電影:“兄弟”的反擊能否絕地翻身?

圖源華誼兄弟2019年財報


與這種起落相對的,是華誼在各種投資上的“豪邁”,例如當初為東陽浩瀚、英雄互娛、馮小剛的東陽美拉這三家公司,就花掉40億元。

王中軍1月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的採訪時也直言,前些年因為華誼兄弟的現金流好,所以盲目樂觀,將精力放在了投資上,覺得企業做大是靠投出來的。“高估值掩蓋了這些東西,就像有些人說潮水退去的時候會見到誰在裸泳,我覺得很多話說的都是有道理的,但你在那個時期你不會想到,有朋友提醒的時候,你也不會往心裡去。”

可問題就在於娛樂產業沒法始終如日中天。

2018年,華誼商譽減值高達9.7億元,而這就是華誼前些年快速擴張的連鎖反應。此次減值,是因為馮小剛的東陽美拉、張國立的浙江常升、主打票務業務的賣座網、做數字影院設備的GDCTechBVI這四家公司的業績不達標。其中根據對賭協議,東陽美拉2018年應不低於1.32億,而實際的淨利潤只有6500萬。

同時,實景業務的加磅,也沒有換回短期的穩定的收益。位於海南的馮小剛電影公社,2017年營收達到7.9億元、為華誼貢獻淨利潤8284萬元,但到了2018年時營收僅有2.5億元,營業利潤更是成為負數,僅貢獻了110.5萬元淨利潤。

王中磊再次接管華誼電影:“兄弟”的反擊能否絕地翻身?

海口觀瀾湖華誼馮小剛電影公社


這些業務的波動性,導致其無法成為公司收穫穩定現金流的依仗,而在此期間華誼電影項目的儲備和佈局又相對“停滯”,因此一旦一兩部重要的項目出現了什麼問題,公司就有可能命懸一線——2018年被陰陽合同風波牽扯的《手機2》、2019年的《八佰》就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此前的文章中毒眸曾提過(傳部分券商暫停股票質押業務,“錢荒”影視公司即將無錢可融?),在政策收緊等背景下,目前市面上上市公司主要的融資渠道,對於影視類上市公司來說普遍“不太友好”。因此融資門檻相對較低的股權質押,就在近年成了許多民營影企獲取現金的最重要手段。

融資難的華誼,近兩年裡選擇頻繁質押股權,王中軍的股票質押率一度高達94%,王中磊則為99%。不僅如此,華誼甚至開始“斷臂求生”,整理出售資產——2019年9月,出售所持有的數字影院設備公司GDC公司的全部股份,並在2020年初以904萬元的價格賣出持續虧損的電影O2O平臺賣座網4%股份。

逆境中,靠過去幾年積攢下來的一批電影儲備在2020年絕地翻盤,似乎成了華誼兄弟最後的機會。可誰料殺入疫情這隻攔路虎,一時之間華誼不得不面臨一個死局。

王中磊再次接管華誼電影:“兄弟”的反擊能否絕地翻身?


在這種絕境之下,就不得不叫人感慨一句,“還好華誼有兄弟”了。


有說法稱,此次華誼的定增主要是依靠王中軍個人推動,而外界很多人也相信,阿里、騰訊等老友還願意出面幫助華誼解圍,一方面確實是相信華誼的價值,另一方面也或多或少是有情分加成的。在這種時候,朋友確實成了“第一生產力”。

可是資本的友誼並不是那麼“純粹”的,這種輸血模式也沒法成為一種常態,一口氣引入這麼多強勢的合作伙伴,對於華誼來說既是喘息和逆轉的機會,但在更長遠的未來,這也可能會成為某種挑戰。

尤其是在引入了國資之後,發生在慈文、北文身上的故事是否會在華誼身上重演,還得看華誼如何邁過眼下的坎。此次大輸血並非是華誼至暗時刻的結束,相反是因為有了這次輸血,華誼才有了回到牌桌、重新闖關的資本——但只要有了機會,就有可能去書寫新的故事。

能不能做好主業、通過品牌化和延續性的內容來帶動實景的發展,才是關鍵。“這是個內容產業,不回到內容,不對內容做根本的調整,並藉此把商業模式調整過來,資本是不會真正回來的。”一位從業時間超過20年的影企高管告訴毒眸,這不僅僅是華誼的困惑,也是很多中國影企需要去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一切才剛剛開始,這家最老牌的中國民營影企,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好在最危難的時刻裡,華誼還是將目光對準了主業、對準了初心。王中軍自己也很清楚:“中國想要做迪士尼,沒有幾十年是不可能的。前幾年我們太狂妄了。”


參考資料:

1. 華誼兄弟9個製片人工作室謀求年利潤破億,東方晨報

2. 華誼兄弟從未如此邊緣化:中報業績首次虧損、缺席暑期檔,稜鏡

3. 炮爺 | 華誼之中軍中磊兄弟背後的故事,深度八卦

4. 華誼:疫情中的選擇題,財新

5. 華誼只剩“兄弟”?“去電影化”戰略失誤,商學院

6. 娛樂大人物·王中軍:電影為王,中原異軍,搜狐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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