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韓愈、孟郊為首的詩派,以險怪為美的藝術風格,富有創新意味

“元和之風尚怪”,韓孟詩派最能體現當時詩壇“怪”的特色。這一派的代表人物是韓愈、孟郊、賈島、李賀、盧全、劉叉等人,他們往往選擇怪奇的主題或意象,大量使用議論或散文化的句式,創造了以險怪為美的藝術風格,富有創新意味。韓愈是一個真性情的人,他渴望躋身政治舞臺,從不故作清高地隱藏謀求官職的願望;他反對當時朝野上下普遍的佞佛風氣,將興儒反佛作為自己一生的事業:在駢文一統文壇的唐代,他大力提倡並親自寫作古文,在當時形成風氣。只有內心不同流俗的人,才敢於如此特立獨行而又轟轟烈烈。“多情懷酒伴,餘事作詩人”,韓愈以他的天才和努力,為傳統詩歌開拓出嶄新的審美途徑。韓愈寫詩和作文一樣,往往以氣勢取勝。他描寫瀑布,衝風吹破落天外,飛雨白日灑洛陽”;他感慨人生,“安得長翩大翼如雲生我身,乘風振奮出六合”。

以韓愈、孟郊為首的詩派,以險怪為美的藝術風格,富有創新意味

晚唐司空圖評價韓詩說:“韓吏部歌詩數百首,其驅駕氣勢,若掀雷挾電,撐抉於天地之間,物狀奇怪,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當然,作為一個古文大家,韓愈的詩歌中不可避免地融入了散文的結構、句式和議論、鋪排的手法。比如《石鼓歌》描寫了石鼓形成的歷史;而《南山》詩,連用51個帶“或”字的詩句。當然,韓愈早年也寫過一些清新索雅的近體詩,如“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情景交融,很像盛唐時代的詩歌。不過,韓愈更擅長寫作長篇古體詩,追求的卻是對傳統風格的突破,形成了一種怪怪奇奇的詩風。他描寫一些醜陋、可怕的場景,以惡為美。這是引起後人爭議的地方,但在韓愈而言,卻又是刻意為之。他想突破大曆詩派和元白詩派平庸圓熟、淺切平易的詩風,雖然難免有點矯枉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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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愈用超絕的想象力和豪壯的氣魄創造了一種奇崛險拗的藝術特色。如“我願生兩翼,捕逐出八荒。精神忽交通,百怪人我腸”(《調張籍》),用想象和誇張相結合的手法,表現自己在詩歌創作過程中的狀態。再如“芭蕉葉大梔子肥”(《山石)),充滿了男子漢的陽剛之美。金人元好問將韓愈和秦觀的詩歌對比後作出如下評價:“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詩”(《論詩絕句》)。韓愈的詩風對後代的影響,特別是對宋詩的影響,則更為深遠。可以說,“韓愈為唐詩之一大變;其力大,其思雄,崛起特為鼻祖。宋之蘇(舜欽)、梅(堯臣)、歐(陽修)、蘇(軾)、王(安石)、黃(庭堅),皆愈為之發其端,可謂極盛”(葉燮《原詩》)。人知道孟郊,多半是由於那首膾炙人口的《遊子吟》,真摯地抒發了遠遊在,外的遊子對母親深切的思念和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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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孟郊而言,這樣的詩歌並不能代表他的主要風格。孟郊和韓愈並稱“韓孟“,和賈島並稱“郊島”,在當時的文壇上聲譽卓著。孟郊命運坎坷,早年屢試不第,晚年又遭遇喪子之痛,一生都在窮愁潦倒中度過。從他的詩歌中,我們可以看到中下層文人生活中的某些側面。中唐以前的詩人,大多數才華橫溢;而到了中唐,出現了“苦吟”一派。“夜學曉不休,苦吟鬼神愁。如何不自閒,心與身為愁”,形象描繪了學詩的艱苦歷程。在四處碰壁的孟郊看來,”出門即有礙,誰謂天地寬”。的確,孟郊的生活是艱苦的,他“借車載傢俱,傢俱少於車”;到了冬天,“吹霞弄日光不定,暖得曲身成直身”;平常的日子,往往是“冷露滴夢破,蛸風梳骨寒。席上印病文,腸中轉愁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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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夢破,寒風刺骨,體弱多病,愁思百結。韓愈說他作詩“劌目缽心,刃迎縷解。鉤章棘句,掐擢胃腎。神施鬼設,間見層出”。另一位經常與孟郊並提的詩人,是同樣以“苦吟”著稱的賈島。他自述創作心得是“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賈島的詩歌非常適合當時主流的創作風尚,韓愈曾經寫詩說:“天恐文章中斷絕,再生賈島在人間。”以我們現在的詩歌觀點來看,賈島的詩歌顯得內容狹窄,而且往往有句無篇。“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獨行潭底影,數息樹邊身”,典型代表了賈島推敲錘鍊的藝術風格。李賀是一位短命的天才詩人,相傳七歲的時候.就寫了一首《高軒過》,韓愈見了大驚,李賀自此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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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早慧的兒童一樣,李賀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智慧,也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苦惱。“我當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謝如枯蘭”《開愁詩》),在生活的打壓之下,20歲的李賀已經感到內心的衰老。他雖然出身皇族,但家族已經敗落,而且為了避父親李晉肅的諱而不能參加進士考試;他自命不凡,但又事事不能遂己心願,轉而創作詩歌,就帶有濃厚的絕望、怨憤的情緒,由此形成了一種悽豔詭激的藝術風格。看到秋風吹來,他感到“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秋來》);欣賞美人歌舞,他想到“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將進酒》);有感於邊疆戰事,他也有“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雁門太守行》)的慷慨豪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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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多時候,他只能抒發“無情有恨何人見?露壓煙啼千萬枝”(《昌谷園新筍》)的沉鬱無奈。李賀作詩,極其富有浪漫主義色彩,他往往能夠超出常人的智力和自然時空的侷限,選取光怪陸離甚至荒誕不經的意象,使用感情強烈或生新拗折的字眼,構思出奇特的詩歌世界。李賀還特別擅長使用通感的修辭手法,如“冷紅泣露嬌啼色”,“霜重鼓寒聲不起”(《雁門太守行》)等。使詩歌充滿幽冷哀傷的色彩。後世嚴羽在《滄浪詩話》中評價李賀的詩:“長吉之瑰詭,天地間自欠此一體不得。”可稱得上是李賀的異代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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