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替戰友給女孩寫信,不知道是不是個錯誤?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高中畢業,十八歲的我穿上橄欖綠,乘一腔熱血北上,來到太行山深處,開始了自己的軍旅生涯,同時也開啟了自己替戰友寫交友信的時代。

那是一個從前慢的時代。沒有手機!沒有私人電話!年輕人流行交筆友,以信為媒。

我寫的第一封信,是替班裡一個遼寧海城老兵寫的。

他只有初中文憑,在火車上碰到了一個女大學生,好像是在湖南某地上大學,那個時候在他初中水平的眼裡,簡直就是高不可攀的女神。雙方印象不錯,就留下了通信地址。寫信交流,對於作文都寫不好的老兵來說更是一種折磨。於是帶著試試的態度找到我,讓我替他寫信。

我記得那天是中午,坐在班宿舍的木桌前,陽光透過窗戶很溫暖,四周圍滿了好奇的班長、老兵。

那個老兵專門去火車站買了厚厚一疊信紙。

我初生牛犢不怕虎,提筆,在紅線格的信紙上洋洋灑灑,一氣呵成,寫了四五頁。並引用了汪國真的詩句作為結尾:

“我不去想是否能夠成功

既然選擇了遠方

便只顧風雨兼程

我不去想能否贏得愛情

既然鍾情於玫瑰

就勇敢地吐露真誠……

只要熱愛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最後還把信紙像變戲法一樣,疊成一箭穿心的樣式。在大家的驚歎中,就這樣寫完了人生中第一封替別人寫的信件!當時那個老兵拿信的手顫抖著,看我的眼神都熾熱的讓我害怕。

此後那幾天,大家都在煎熬中期盼著,我也忐忑不安。寫的這封信到底有沒有效果,能不能收到回信,成了大家的心事。

大約十天後,通信員舉著信跑到我們班裡,那個姑娘終於來信了!全班,還有其他班的都跑了過來,歡笑,起鬨,要求看回信。到底信裡是講的啥?那個老兵也滿臉笑開了花!畢竟在這大山裡,在這清一色男人幫裡,收到一個女大學生的來信,是一種榮耀!

從此我變成了寫信專業戶,讓我寫信的老兵都排起了隊。當然都是給女生寫的。對於寫信的內容,我極盡奢華絢麗詞藻:古今中外名言名句、詩詞歌賦,無不盡起所能。年輕的我,也愛慕虛榮。當然替老兵寫信,也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好處。當老兵在訓斥們我們新兵的時候,對我要格外溫柔一些。而且每週上報的好人好事裡都會有我,儘管我訓練不夠突出,工作也不夠積極。

當過兵的人都知道,當兵最苦的不是外人眼裡的新兵連,而是下連以後。五公里,單雙槓,緊急集合……特別是晚上熄燈後,各班都會組織新兵進行體能訓練,這也是公開的秘密。

我們那時做俯臥撐、仰臥起坐,不是論個數,而是論小時!而班長、老兵們則會等中隊領導查完鋪,就點上蠟燭,悠閒的盤坐在床上,吃著花生米,監督我們的苦難。

事實上他們都是從我們新兵過去的,經歷了我們所經歷的一切,完全有資格坐在那裡。當我的同年兵雙腳搭在床頭,兩手伏在拖鞋上,汗流浹背,苦撐著做體能的時候,我則安靜的坐在桌角一邊,給某個女孩寫著關於人生意義的信件。

後來真有個女孩坐火車,像一隻蝴蝶,不遠千里,來到我們連隊,看望那個學識淵博,談吐不凡的兵哥哥。而我則躲在一旁,只能酸溜溜看著,好像自己培育的一朵花,被別人摘取了一樣!但後來還是分手了。

到了第二年,我們新兵都成了老兵,我又開始為我的同年兵寫交友信。因為當新兵還沒有那個膽。

其中記憶最深的,就是給叫張✘清的那個最鐵的戰友老鄉寫的一封交友信。他是在收音機空中交友欄目裡結識了一個叫雪兒的女孩。當時正值秋天,我就在信中引用了漢武帝劉徹《秋風辭》裡的詩句:“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結果那個女孩回信說,特別特別崇拜他。戰友就趁熱打鐵,索要照片。我們那時在心裡,總感覺一個叫雪兒的女孩,一定是一個宛若江南般美麗可愛的女孩子。照片很快就寄來了,卻是一個站在一輛踏板摩托車前面,帶有嬰兒肥,長相極為普通的女孩。

戰友大失所望。就再也,再也沒有回信……事實上,大多的交友信件都是以憧憬開始,以照片而終。也許我們那時太年輕了!

再回首,已是中年。曾經在一起的好戰友、好兄弟,亦如蒲公英,被歲月的風,吹散在了天涯。

我不知道當時替戰友寫交友信是不是個錯誤,是不是一種欺騙,是不是給那些女孩子造成了傷害。

但現在,卻不會再有寫信的時光了……

那年我替戰友給女孩寫信,不知道是不是個錯誤?


那年我替戰友給女孩寫信,不知道是不是個錯誤?


那年我替戰友給女孩寫信,不知道是不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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