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看時以為是喜劇,沒想到卻是一出悲劇,看得人如鯁在喉,十分難受。
雖然是小成本製作的商業電影,憑藉自身的優秀,《驢得水》卻足以躋身近年來最好的國產話劇改編電影之列。
影片就像是一面鏡子,折射社會現狀的同時,也引發了觀眾對人性的思考。
人性有光輝的一面,但人性的惡,有時候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還要殘忍。
故事發生在1942年,一個兵荒馬亂缺水缺糧的時代。
一群在山村支教的知識分子,為了套取教育部的經費,將一頭專門運水的驢起名叫"呂得水",並申報為老師,從而引發的一系列讓人啼笑皆非的荒誕故事。
影片開頭,文質彬彬的四個人在開會討論獎學金的事情。討論未果,驢棚著火了。然而,比驢棚著火更緊急的是,學校收到了教育部特派員要來突擊檢查的電報,電報中特意註明五位老師必須都要在。
說謊很簡單,但要圓一個謊言勢必要用更多的謊言去掩蓋。
為了不露出破綻,大家臨時找來了給學校修鐘的銅匠,將他假扮成呂得水老師,應付特派員的檢查。
一場荒誕的鬧劇正式上演。
銅匠憑著張一曼教的幾句蹩腳的英語,和誰都聽不懂的歌詞,成功的忽悠了留過英的特派員,化解了危機。
劇情在這裡出現了轉折,原來特派員這次是專門來考察呂得水老師的,有位名叫羅斯的美國慈善家要資助基層教育家,由於其他幾位老師檔案都有汙點,所以選擇了沒有檔案的呂得水老師。
貧困的鄉村,每個月三萬元的資助款是一個極大的誘惑。為此,校長一行人極力挽留銅匠配合照相,相信迷信的銅匠認為照相會減壽,死活不肯。大家一籌莫展之際,學校裡唯一的女教師張一曼,主動提出"睡服"銅匠。
漂亮性感的張一曼愛美愛浪漫,追求自在隨性的生活,她從不在乎貞潔和名聲,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我就是這麼放蕩。"
銅匠被"睡服"後,配合積極,特派員滿意地走了。兩個月後,學校裡通了電,置換了教學用具,新校服的面料也買好了。就在大家開心之時,學校又收到了一份電報,原來特派員和美國慈善家羅斯要一起來看呂得水老師。
時間緊急,孫校長等人正在商量對策時,銅匠的老婆卻氣勢洶洶的帶著銅匠來學校找"破鞋",找不到人誓不罷休。
為了所謂的大局,校長用一句"一曼,大事小事要分清,學校的生死存亡就靠你了,算我求你了行麼",將責任推到了張一曼身上。
無奈之下,張一曼只得說出了銅匠在她心裡就是個"牲口"的狠話,徹底斷了銅匠的念想。她不知道的是,這句話讓她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銅匠內心受到了傷害,男性的尊嚴被踐踏,惱羞成怒的他燃起了強烈的復仇火焰,當他在特派員的撐腰下掌握了話語權後,心底的那份"惡意"隨之湧出。
謾罵、扇耳光不解氣,甚至提出剪掉一曼頭髮的過分要求。
隨著一頭美麗的頭髮落地,一曼的尊嚴和自信也一併被剪掉了,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無法接受現狀的她哭著躲到桌子底下。
一曼瘋了。
這個勇敢掙脫桎梏的新時代女性,最終沒有逃過強權的迫害。
故事發展到這裡,謊言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得知銅匠的真實身份後,特派員不僅沒有阻止錯誤繼續發生,而是加入騙局,只因為一旦失去羅斯的資助,他就撈不到每個月幾萬元的回扣了。
為了隱瞞實情,他們製造了呂得水因為趕回來見羅斯意外去世的假象,羅斯為了表達心中的歉意,決定拿出一萬美元作為撫卹金給銅匠的家屬。
為了拿到這筆錢,校長不惜逼著自己的女兒佳佳冒充銅匠的未婚妻。
結果在祭奠的時候,聽到羅斯問佳佳是否願意跟他去美國時,裝死的銅匠一個激動"復活"了。謊言只得繼續編下去,在裴魁山和周鐵男的解釋下,羅斯相信了銅匠的復活奇蹟,他想讓佳佳和銅匠結婚,將喪禮變成婚禮。
教堂中,佳佳和銅匠的婚禮正在熱鬧的進行中,關鍵時刻,銅匠的老婆跑進來攪黃了一切,同時終結了這場鬧劇。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佳佳是這部影片中年紀最小的人,但卻是最清醒最勇敢的人,始終堅持自我遏制,可以說她是這部影片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面對她爹孫校長說的話: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
她勇敢的回道:過去的如果就這麼過去了,以後只會越來越糟。
只是身處那樣的環境中,她的單純卻被當作傻和孩子氣。影片的最後,佳佳遠走延安,也許對她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
真相大白後,孫校長等人被記了處分,但是沒有開除任何人,大家繼續留下任教,只是三缺一,張一曼在一聲槍響中結束了自己年輕鮮活的生命。
這個始終特立獨行的女子,熱烈、前衛、坦率、自然,視自由如生命,同時也註定了她與現實社會的格格不入,直至最終走向自我毀滅。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她的離開,何嘗不是為了擺脫束縛,或者說她是用這種方式來對抗社會。
整部電影情節並不複雜,一群知識分子懷揣有教無類的夢想,試圖用一顆奉獻的心,勵志改造農村教育,但在金錢與權力的威逼利誘下,卻沒能堅守住底線,做了一件又一件錯誤的事。
影片在鬧劇中開始,在鬧劇中結束。
人性的虛偽、懦弱、貪婪也在一個個細節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觀影的過程,心情五味雜陳,或許這就是電影想要表達的主題吧:身處紛亂嘈雜的世界,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明確並堅守住自己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