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官正:我的求學之路

吳官正同志離開工作崗位後,出版了個人著作《閒來筆潭》,書中吳官正同志以第一人稱生動講述了自己的童年記憶、求學經歷及部分工作回憶,讀完令人感動,也令人深思。 今天摘錄該書部分內容,一起了解吳官正同志的人生起點,也希望啟迪大家,珍惜現在的幸福生活。

吳官正:我的求學之路

名字的由來

我的家鄉是江西餘干縣烏泥村,1938年農曆八月二十五日約下午3點,我出生了。

在我出生前,因村裡一戶惡霸家的人把髒水潑到我祖母身上,叔叔來水一氣之下動了手。那家知道我叔是一個不要命的人,就惡人先告狀,上縣城打官司,告我叔打人。結果判我叔賠他家18擔穀子,否則就坐牢。萬般無奈,我叔就去賣壯丁,賣了18擔穀子,頂人去當兵。我出生後,父母請來水叔叔給我取個名字,他想了一下不無感慨地說:“本來是我有理,到頭來卻輸了官司,我看就叫‘官正’吧。”不久,叔叔隨部隊開往湖南衡陽,不到半月,不幸染上霍亂死了。

當時爺爺奶奶、我們一家,還有大叔一家、細叔都擠在一幢很小的三間瓦房裡。由於貧困拮据,三世同堂難以維持,終於分了家。這房由爺爺奶奶和細叔住,我家和大叔家搬了出去。大叔家到外村借人家的茅屋住,我家借了親戚的一間半破屋住。後來妹妹又出生了,全家六口擠在一張舊床上。

當時,家裡生活非常苦,常常吃了上頓難保下頓,一年到頭常喝稀菜飯,最可憐的是父母和姐妹。因我是男孩,母親對我特別關愛,每到晚上都給我一個紅薯吃。夏季雷雨交加時,母親怕房子倒塌,就把我往床底下塞:“你快進去,要是房子倒了砸了你,我們家就斷根了。”

我大概5歲時,一有錢鄰居家的兒子結婚,一個小孩端著飯碗,在草地上摔倒了,把飯和碗裡的粉蒸肉撒在地上。母親等人家走遠後,把地上的肉撿起往我嘴裡塞,那味道真好,感到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肉,接著母親又把草上的飯也抓起來給我吃了。

吳官正:我的求學之路

“偷”家裡幾升米交學費

8歲時,父母送我去讀私塾,大概用了幾個月,很快就把識字的三本書學完了。先生要我背《千家詩》,後來又要背《綱鑑》,我識字背書常受先生誇獎。

9歲那年,家裡實在窮得沒法,只好中止學業,直到解放。1950年秋天,我常趁著拾豬糞的時候,到村裡小學教室旁曬太陽。老師在裡面教,我隔窗認真地聽和記。放學時,為了顯示一下,我故意大聲背誦老師教的內容。一個胖老師,後來知道是詹洪欽老師,聽到後問我:“你叫什麼名字?讀過書嗎?怎麼不來上學啊?”我回答說:“讀過一年私塾,已經忘了一大半,家裡窮,沒錢上學。”他說:“你家連幾升米也沒有?”我聽後,默然離開學校回了家。

幾天後我要求去上學。父母說,真供不起,你就種田吧!我不死心。又過了一天,我“偷”了家裡幾升米,用一條舊褲子扎著,揹著父母,一溜煙跑到學校去報到。

到了學校,老師看我已過12歲,問上幾年級,我想了一下,就說,“上四年級”。上課時,語文課本里許多字不認識,算術更沒學過,跟不上老師講課的進度。經過努力,勉強上了五年級。五年級開始要寫作文,我不會,常抄同學的。算術學得還可以,歷史、地理記不住。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五年級下學期,才慢慢地補過來,能跟上學習進度了,有的課學得也不差。

1952年年底,我小學畢業。在家勞動了半年,1953年夏,烏泥小學18人參加初中升學考試,我和村裡另外兩位同學考取了。為籌學費,我四處撿豬糞、拾瓜子,備錢上學,有時也到學校去看看書。

吳官正:我的求學之路

靠助學金上初中

1953年夏,我考取了餘干中學。餘干中學在縣城,離我家有十多公里路。我帶著一床破舊被子、一個木臉盆來到餘干中學。學校看了村裡的介紹信,給我評了丁等助學金,每個月3.6元。由於助學金少,不夠交伙食費,讀了不到兩個月,一個週末,學校公佈停我的伙食。

我找到班主任張泗安老師說:“張老師,我家沒錢,實在讀不下去了,我想過兩天休學回家。”張老師說:“你村裡的介紹信說你家生活‘比較困難’,所以給你丁等助學金。有的同學開的介紹信是‘很困難’,就給甲等,‘困難’給乙等或丙等。”我介紹家裡的情況後,張老師說:“啊,這麼個情況!我向學校領導反映反映。”第三天,張老師找到我說:“學校決定給你丙等助學金,一個月5.4元,每月伙食6元,不夠的你家想辦法吧!要不,星期六你就回家去,星期天晚上再趕回來,這樣也能讀下去。”

1954年發大水,家裡的田地和房屋全都淹了,一無所有。這個學還能上嗎?可我太想讀書了,決心堅持讀下去。母親把她和姐姐、妹妹的首飾拿到縣銀行賣了十元四角錢,總算交上了學費。在親戚家抵押不成這件事,深深印在了我的心裡。

那一年學校也進了水,只好改在糧食倉庫上課。水退後,又搬回學校。也許是差點兒失學的原因,我不知哪裡來的那股勁,學習動力十足,學得也很輕鬆。不僅完成了當時的學習進度,還擠時間自學數理化,到初二下學期,初中的數理化全部學完。在老師的幫助下,這年我也評上了乙等助學金。

到了初三,我學習更主動,成績也更好了。1956年6月10日,我還加入了共青團。快畢業時,張泗安老師三番五次給我做工作,要我報考高中。我說:“我家實在太困難了,如果已經定了,請學校給鄱陽中學說好,每年給甲等助學金,不然我確實不能去。”他沉默了一下說:“這個,你放心。”

這樣,我就借來高中一年級的數理化和語文書,開始自學。到鄱陽中學上學時,高中一年級的全部課程我都自學完了。

吳官正:我的求學之路

帶著“傷寒”高考

鄱陽縣離我家約25公里。1956年8月底,我帶著八角錢去鄱陽中學報到,註冊登記的那位中年人說:“請交錢和證件。”我回答說:“我說不上高中,校長硬要保送我來。我只有八角錢,還要留下用。學校答應過,你去問問好嗎?”這個中年人說:“還有這樣的學生,真有意思!”他問後回來說:“你先報到吧。”

開學以後,學得輕鬆愉快,助學金也如願得了個“甲等”,沒有了生計的後顧之憂。我更潛心鑽研,希望這一年抓緊自學完高中二、三年級的課程,爭取第二年去考大學。我很刻苦,也很認真,把借的高二、高三的課本在一年內全部自學完,所有的練習都做了。到了1957年6月,我問學校領導:“高一學生能不能報考大學?”校領導回答:“不行,沒有這個規定。”我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

從高二開始,我就自學大學的數學,用了兩年時間,學完了極限、導數、微分等課程。高二、高三每學期考試,各門功課都是五分。

在高二上學期的時候,父母得了傷寒,我請假回了趟家。回校後不久,自己也染上了副傷寒,高燒不止。學校很著急,把我抬到縣醫院,有一週左右高燒到39.5℃-40℃不退。孫守謙校長請求縣委書記批准用18顆氯黴素。我吃了兩天,燒就退了。住了近一個月的院,家裡沒錢,據說是學校報請上級教育局同意,用幾個名字領甲等助學金報銷了我的醫藥費。

在高考的節骨眼上,我卻發起燒來,考數學時高燒39.7℃,學校請醫生給我打安乃近退燒。監考老師很關心,看到我做完題正在檢查,就說:“你都做對了,交卷吧,回去休息。”

1959年8月上旬,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來了。我聽說後,從家裡跑了四公里路到石口鄉政府去領。心裡高興,一路唱一路跑到家,後來又趕到縣城告訴了我的愛人,高中同班同學張錦裳。她也很高興,不過又有些擔心。為了使她放心,我說:“我們結婚吧!”她點點頭,同意了。沒過幾天,她妹妹送她到我家,吃了一桌飯,用的是舊床、舊被,我們就這樣結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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