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聖八年,年僅19歲的王拱辰以過人的詩賦策論才華力壓歐陽修、陳希亮等一眾才俊奪得狀元。有趣的是,榮獲狀元的王拱辰自己都還未知曉金榜題名的消息,就被薛家邀請進府一敘。要知道,王拱辰只是一個家境寒苦的下層鄉民,而薛家是參知政事的當朝宰相薛奎,但為何地位顯赫的薛奎會如此地重視王拱辰呢?
其實,這還要從宋朝所特有的一種婚姻文化:“榜下捉婿”說起。“榜下捉婿”意指在發榜之日各地富紳們全家出動都聚集在中舉士子們去期集(特指唐宋時進士及第後按慣例聚集遊宴)的這段路上,只要在此看到中意的中舉士子,他們就會爭相“捉婿”,而全然不考慮對方的家世背景、生辰八字,甚至是否已娶妻這些問題。
這也就是我們看到的《清平樂》中出現的一幕:榜單還未發放,薛奎就著急忙慌的相邀王拱辰進府“薛府請新科狀元王拱辰過府一敘”,並且還詢問“歐陽修是否娶妻”,但歐陽修已求取胥學士家女兒。
翰林學士胥偃初會到歐陽修,便“一見奇之”,認為“子當有名與天下”,待歐陽修“登第,及以女妻之”。
所以,“榜下捉婿”的風潮讓宋朝的中舉士子們炙手可熱,而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股“崇尚官爵”的社會風氣,為此坊間還把宋代成為“官人世界”。那麼為何宋朝會成為文人士子的黃金時代呢?
其實,這與宋朝的科舉制度有關。據史料記載,宋朝是中國歷史上科舉制度最完善的朝代,並且宋朝是第一個全面推行科舉取士來為朝廷選拔官吏的朝代,所以朝廷也在各個方面都優待考生,如給赴京趕考的士子們提供住行補貼費用和來回路途費用;通過“特奏名”為屢次不中的士子廣開入仕之道;還開創了給予狀元“騎馬遊街”的榮譽,為此也就有了民間的流傳:“狀元登第,雖將兵數十萬,恢復幽薊,逐強虜於窮漠,凱歌勞還,獻捷太廟。其榮亦不可及也”。
此外,參加科舉考試的士子只要是進士五甲以上就可直接授官,而且升遷的速度和級別之高也是其他途徑入仕的人所比不了的。所以,宋朝政府的高級官員中,科舉出身者佔了壓倒優勢。如北宋時期的首相和其他宰相中科舉出身的人就佔到了90%以上,南宋比例更高,正所謂“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
加之宋真宗皇帝曾寫了一首勸學詩鼓勵文人墨士去讀書考取功名:“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安居不用架高樓,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
所以在皇帝的號召和誘人的科舉制度下,眾多的寒門士子看到了出人頭地的希望,他們苦讀數載把趕考走仕途作為人生奮鬥的終極目標,而一旦科舉勝出,他們不僅可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還能與富豪聯姻,娶妻得財。
據《寶釣四年登科錄》記載,錄取進士共六百零一個,其中貴族出身一百八十個,平民出身四百一十七個)。
眾所周知,自古以來門第觀念一直是婚姻的最大阻礙,但到了宋朝,文人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他們不僅被上層階級認可,並且中了進士後平步青雲的前途為他們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一日成名天下知”。所以宋朝的婚嫁標準也隨之轉變為“不問閥閱”。
於是一些富裕階層希望通過與新科進士聯姻跨入上層社會,一些大臣企圖通過新科進士來穩固在朝中的地位,所以就出現了大臣和富豪們爭相搶婿,大家閨秀們擠破腦袋爭當“官夫人”的局面。更有趣的是“娶妻論財”也成為了一種婚姻風尚,如淳熙年間,太學生黃左之登第後,做了汝陽王生的女婿,便“得奩五百萬”,頓時“花窮薄為富豪”。
但是大宋官位畢竟有限,於是在這種“僧多粥少”的形勢下,“榜下捉婿”還鬧出了不少笑話。據說有一個權貴看中了一個新科進士,二話不說就派了十幾個家丁把他簇擁至家裡。這位權貴對新科進士說:“我家有一小女,長得也不醜,願意嫁與公子為妻,不知可否?”那新科進士深深一鞠躬謝道:“我出身寒微,如能高攀,固然是件幸事,要不等我回家和妻子商量一下再說,如何?”
於是,人們藉著這些笑談又把宋朝時期的“捉婿”戲稱為“臠婿”(“臠”乃肉塊,可見比喻非常形象)。雖然“榜下捉婿”的做法有些滑稽、諷刺,但透露出宋朝對文人的重視以及寒門士子命運的改變。
不過,任何事都有兩面性,“榜下捉婿”或多或少還是造成了一些負面影響,一些士子一心考取功名,不立業就不成家,於是出現了眾多壯年也不娶妻的士子,據陳師道《後山詩話》記載:有個杭州舉子中弟時年逾古稀,以致友人風趣地祝賀道:“應是窮通之有時,人生七十古來稀,如今始覺為儒貴,不著荷衣便著誹”。
以上就是宋朝獨特的婚姻文化,可見,除了唐朝外,宋朝也是一個魅力四射的朝代。據傳英國曆史學家湯因比說過:“如果讓我選擇,我願意活在中國的宋朝”。這也就更加證實了宋朝文化的強大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