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裕玲和梅豔芳

1991年上映的電影《賭霸》是部有意思的戲,劉鎮偉與元奎執導,講的是天賦異稟的丫頭阿梅與賭運亨通的賭霸有喜在陰差陽錯之下笑傲賭壇的故事。“賭片”是香港電影圈亙古不變的流行,經濟飛速發展的香港社會,港人都是賭馬、炒股、搶樓盤、做生意,錢最重要,萬事都以金錢論成敗。所以關於賭的江湖片層出不窮,從王晶開啟的《賭神》系列,到劉鎮偉開啟的《賭聖》系列,掀起了“全民戀賭”的銀幕狂潮。

但是,這些賭片清一色都是“男人天下”,周潤發、劉德華、周星馳、譚詠麟……似乎“賭王”這稱號就得跟男性有關。唯獨這部《賭霸》,卻把這份江湖榮光留給了女人。於是,輪到梅豔芳和鄭裕玲上場了,她們得跟男人一樣在賭桌上一決勝負,也得付出更多的精力製造港式幽默。做諧星的女人,終究還是需要天分。

鄭裕玲和梅豔芳就是在《賭霸》裡碰了頭,要在一起比拼逗笑耍寶的功力。

說到鄭裕玲,喜歡看港劇的人一定不會陌生,跟梅豔芳一樣,她算不得美豔嬌俏的女生,周身帶一點男人的剛性,風風火火,又氣質極佳。20世紀80年代初,因跟周潤發、任達華一道主演TVB大戲《親情》一炮而紅。內地觀眾熟知她,大抵是因為《流氓大亨》裡的知性女子楚翹,或者《火鳳凰》中的律師養女董舜華。她憑《月亮星星太陽》奪得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因《表姐,你好嘢!》獲得金像獎最佳女主角,她的實力在“親民”中展露無遺。

香港電影多半要的是娛樂,喜劇片基本上是香港藝人繞不過的一個點,所以這兩位御姐型演員搭檔演女賭棍,真當樂趣無窮。

在合作《賭霸》之前,與很多人一樣,鄭裕玲對梅豔芳的電影印象是從《胭脂扣》開始的。也正因為那個如花的角色,以及她那些傳唱在街頭巷尾的勁歌金曲,經常擔任節目主持人的鄭裕玲覺得梅豔芳是不折不扣的全能型藝人。

跟這樣的“大姐頭”拍戲,鄭裕玲也是有壓力的。她戲齡本身也不短,各色演員都見識過,自私的、大牌得要上天的、難對付的和易相處的。梅豔芳卻出人意料地不耍大牌,處處兼顧其他演員的感受,這讓鄭裕玲即刻覺得跟她投了緣。

最讓鄭裕玲佩服的是,梅豔芳在片場彰顯了“超人”氣場。因為拍戲之外,她還有別的工作在忙——錄唱片、搞演唱會、接受採訪……在這些東西一樣不能丟的情況下,連戲、感情、對白,她樣樣做得足。

“她很有喜劇感,從小很愛玩,古靈精怪的。她不是一個硬邦邦的人,又喜歡講笑話,有幽默感。她本身具備了演喜劇的條件,喜劇對她來說不是問題。另外,她演喜劇的時間點亦掌握得很好。我拍過很多戲,很多都是很痛苦的,但是這部戲留給我的感覺是開心,而且我覺得很幸運,有機會能跟她合作,整部戲我都覺得很珍貴。鏡頭後的她,真的是一個好友善、好熱情、好專業,以及很受人尊敬的藝人。”

這是鄭裕玲在拍《賭霸》之後對梅豔芳的終極評價。

令鄭裕玲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場在九龍塘一間屋裡拍的戲。劉鎮偉當時要求鄭裕玲做個鬥雞眼,這可難倒她了,怎麼做都不像,看得梅豔芳在旁邊一直笑。後來,梅豔芳便開始示範給她看,鬥雞眼要如何做才像個樣子。

鄭裕玲驚訝道:“你怎麼那麼厲害?”

梅豔芳笑答:“小時候常常玩啊,我很頑皮的。”

事實證明,梅豔芳後來與鄭裕玲的友誼也是不停玩出來的。在TVB的一檔節目上,鄭裕玲突然遭到一個日本人的非禮,她錯愕之餘,一眼便看出那日本人手腳纖細,分明是女人扮的嘛!當時,便猜到是梅豔芳給她的驚喜,不由感慨,梅豔芳還真是完全沒有架子,連扮醜都願意。

隨後,在勁歌金曲頒獎典禮上,鄭裕玲便報了“仇”,染黑了牙齒,扮成一名猥瑣男上來搞梅豔芳,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鄭裕玲心裡清楚,梅豔芳是從小吃苦吃到大的人,跟她一樣,童年時便曉得家境貧寒是怎樣一種感覺,所以兩個女人都懂得奮鬥,要為自己拼出一片天,最重要的是,在打拼過程中,不能有任何怨言。一次頒獎典禮的後臺,鄭裕玲看到梅豔芳一個人蜷縮在角落裡,面色慘白,捂著胃,眼圈都紅了。她忙上前去問,梅豔芳卻只是笑笑,說:“沒事。”隨後,上臺,依舊是風華無限的樣子。領完獎,下了臺,才即刻上車去醫院。

與在溫室裡長大的藝人不一樣,梅豔芳是能忍的,她明白捱苦的過程,所以也懂得如何體恤他人。在《鄭裕玲星夜傾情》這檔節目裡,首集做的便是梅豔芳,梅豔芳跟鄭裕玲講:“沒關係,什麼都可以問,這是你的節目,當然要打響頭炮啦!”

由此,不管梅豔芳的私生活曾遭多少人詬病或汙衊,鄭裕玲對她自有一個堅定的認知——敬業的、不可多得的藝人,恐怕此後都很難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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