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倚竹馨
1
最近公司有大的調整，三天兩頭開會，正在會議中，有個陌生號碼不停的打電話進來，我這個號碼用的時間比較久，經常接到推銷廣告電話，我想著個肯定也是廣告電話，就毫不猶豫的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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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好像很固執一樣，一直打，我沒有理會。這事情我也沒有往心裡去，過幾天就把這個茬忘記了。
週末，正在床上做著美夢，夢見我的MS RIGHT先生了，電話響起來，是個陌生號碼，我掛斷繼續睡。剛掛斷電話就固執的響起來，我不耐煩的拿起手機，對方問我是不是“李琦的家屬”
我說你打錯了吧，我爸是叫李琦，可他已經去世20多年了。掛斷電話，沒有再理會。
我心裡卻隱隱的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勁。
我沒有見過我爸，家裡只有他一張照片，照片中的爸爸高大魁梧，很英俊。我媽很少在我跟前提起我爸，我只知道小時候我總是被人欺負沒有爸爸，去上學的路還是泥濘小路，一下雨就特別難走，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來接，揹著他們走。而我，從來沒有體會過在爸爸背上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為此，我總是偷偷的哭，每當這時，媽媽都把我摟在懷裡，用愧疚的眼神看著我對我說，她再苦再難都不會讓我受苦的。
2
從小我就和媽媽相依為命，媽媽那瘦小的身軀為我和奶奶撐起了一片天空，從我記事起，奶奶就一直躺在炕上。
媽媽在地裡幹完農活做好飯，給奶奶端到坑上，給奶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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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總有人來我家給我媽說媒，讓我媽改嫁了，一個女人還長的那麼瘦小，拖著一個老人和孩子，日子怎麼過嘛。
媽媽總是笑笑，等玲玲長大點再說，久而久之，也就沒人給媽媽說媒了。
每次看到媽媽瘦小的身軀拉著架子車在地裡幹活，我就特別心疼，希望我快快長大，可以幫媽媽分擔。
我上五年級那年，秋收時候連陰雨下的不停，玉米地裡都是明晃晃的水，要把玉米收回來就需要趟著水掰玉米棒子。別人家都有男的力氣大，我媽一個人坐在地頭髮愁，然後她騎自行車去了我舅家，想讓我舅幫忙，可誰知我舅媽不讓，說我媽活該。帶著娃還不找個人家嫁了，非要死守在那個家裡。
我從來沒看到我媽哭過，那次她哭了，哭的特別傷心。我就那麼靜靜的陪著她。心裡暗暗下決心，我一定要好好讀書，讓我媽以後過上好日子。
次日，她就一個人揹著框子一框一框把玉米弄出來，再用架子車拉回來。就從那時候起，她的腿總是疼。身體就開始不好。
也是在那一年，奶奶去世，奶奶去世的時候緊緊的拉著我媽的手說，她們李家對不起我媽，我媽對她這個婆婆比她的親閨女都好，說她終於要走了，不再拖累這個家，讓我媽儘快的找個對象，有人分擔，不至於那麼辛苦。
種莊稼一年根本收入不了幾個錢，給奶奶看病還欠了點錢，我媽就給家養了羊，我的童年記憶最深的就是給羊割草。
領居家的孩子們放學都去玩了，我一放學就去割草和餵羊。整個童年幾乎沒什麼美好的事情值得回憶，都是生活的各種苦。
唯一讓我媽欣慰的就是我一直成績優異，村子裡的人都誇我懂事。我也如我媽所願，順利的考上了大學，
錄取通知書拿到那天，我明顯看到了媽媽眼角的淚，我知道那是欣慰的淚。
大學同學們都忙著談戀愛，我做著各種兼職。我不想媽媽再那麼辛苦。大學畢業後，工作安頓後我就把我媽接到了我的身邊，生活一天一天好了，媽媽臉上的笑容開始逐漸多了。
3
當我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的時候，那個陌生的電話又響了，說已經和患者核實過了，確定沒有打錯。讓我儘快去醫院，患者隨時有生命危險。
看到在廚房洗碗的媽媽，我說醫院打來電話，說我爸在第四醫院，我爸不是已經去世了嗎？
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媽媽媽的時候，媽媽正在廚房洗碗，她手中的盤子摔到了地上，她都渾然不覺，直愣愣的站在那裡。
媽媽只是長嘆了一口氣，拉著我去了醫院。看到病床上躺著和照片有幾份相似的那個男人的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接受我有爸爸這個事實。
我從小到大的世界上沒有爸爸，20多年後冒出了一個爸爸，還是躺在病床上的，可能下一刻就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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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站在病床上跟前，就是不停的流眼淚，那個被稱作我爸的男人拉著她的手，不停的給她說抱歉，沒臉見我們母女，只是馬上走到生命的盡頭，就是想在臨死之前看我們母女。
得知媽媽一直都未嫁，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4
當年他拿了家裡所有的錢，去做大大生意，被人坑的一分錢都沒了，人生地不熟的，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
剛開始找不到啥事情做，爸爸骨子裡還是一個有骨氣的人，即使沒東西吃，也不去乞討。有一天在天橋底下餓暈了，一個老人家給了他吃的，並帶他回家。
老頭的家有一個小型針織廠，爸爸就在那裡面幹活，剛開始就想著先有吃的，住的，等掙點錢就回家。
一晃就是兩年過去了，他也一直不和家裡聯繫，家裡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還讓大伯去廣州找過一次，也未曾找到。
也許是為了感恩，也許是和老頭的女兒真的有了感情，他倆就結婚了，從此也忘記了他曾結過婚，有過老婆和孩子。
我聽他講這些的時候，我沒有辦法用語言形容我的心情，我也無法理解他的選擇，我從小到大的記憶裡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記憶。
我明白了為什麼媽媽一直都未嫁，她心裡一定知道他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為了他守了20多年寡，我替媽媽感到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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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拉我的手，我把他的手甩開了，我恨眼前這個男人。
直到他嚥氣，我都未曾喊他一聲爸。
辦完喪事的第二天，我媽對我說，你不要恨你爸，他當年是有他的無奈，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外面發生了什麼，這些年他也過得不容易。
並給了我一封信和一張卡，說那是我爸留給我的。
只是再多的錢也沒有辦法彌補這些年的感情缺失。我不恨他，我只想像其他有爸爸的孩子那樣，有爸爸的疼愛，可以在爸爸的背上撒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