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一璞 曉查 發自 凹非寺
量子位 報道 | 公眾號 QbitAI
我，量子位編輯，最近生出一個這樣的想法：
為國為民為自己，能不能買一桶石油試試？
畢竟最近，大家都見證了歷史——原油價格，已經破天荒的成了-37.63美元/桶。
我們首席學術官CAO說，如果現在買一桶原油，不僅不用花錢，甚至還能倒賺錢37.63美元，相當於266塊人民幣。
而且，石油這種東西畢竟是工業生產的剛需，等全球疫情過去，工業生產恢復，石油價格肯定會漲回來，到時候再一出手賣掉，買賣一次，賺兩回錢，豈不是爽歪歪？
如果按照4月24日0點的WTI原油價格，一桶17.60美元（125人民幣）。也就是說，如果在原油寶跌到底的那天晚上，倒貼錢買一桶原油，過兩天再賣掉，就能賺391塊。
另外，如果祖國需要，還可以隨時準備獻給國家。
嗯，聽起來彷彿是天上掉餡餅。
那麼，這就幹起來吧~
兵馬未動，攻略先行
我們幹編輯的，肯定兵馬未動、攻略先行，利用互聯網工具之長，找找廣闊天地裡，還有沒有一個像我這樣想過的人。
畢竟搞一桶原油這事兒，中間需要交割，不能只在手機上戳戳戳，得真的收到貨再把實物賣出去。
且一桶油大概不到159升，體積差不多是你家飲水機上那個水桶的8倍，考慮到原油的密度比水小，大概是0.9左右，所以一桶油的重量可能是一桶家庭飲用水的7倍多一點，140多公斤，真弄到了，家裡沒有個壯漢哪裡行。
嘿，你別說，不搜不知道，原來還真有個美國小姐姐，跟我一樣有趣（手動狗頭）~
Tracy Alloway，彭博社記者，5年前實戰，留下一份經驗總結。
Tracy小姐姐說，這個大膽的想法從08年金融危機就開始了。
當時，原油期貨市場的情況跟前幾天跌倒負數的時候差不多。
原油期貨這種東西，一個月一期，相當於每個月有一批貨要出廠，然後人們提前買未來某一個月出廠的原油。所以，5月份的原油馬上就要出廠了還沒人接盤，就因為倉儲成本跌倒負數，而6月份的原油還好好的。
Tracy當時也是這樣，上一期馬上就要到期，受到倉儲成本影響，價格被殺的很低，而下一期原油價格還很高。
也就是說，只要趁著便宜把上一期原油低價買一些扛回家，然後跟著下一期原油的價格高價賣掉，就可以賺很大差價。
但當時，因為沒有成功組織起一個收購團隊，Tracy的計劃未能成功，直到2015年10月，WTI原油價格低到了每桶47美元，她又重提了這個想法。
可是，這個“大膽的想法”剛提出來，小姐姐就遭到了勸退。
她找到了一個石油經紀人，問個人能不能買點油屯著。經紀人說：“千萬不要去買一桶原油，它會殺了你！”
首先，石油不好聞。
不知道在高鐵普及之前，你有沒有乘坐過這種交通工具：
燒柴油的長途臥鋪客車。
進這種車，要把鞋脫掉防止弄髒車內，所以車裡的腳臭味兒是難免的。可比腳臭味兒更恐怖的，是車裡的柴油味兒——比加油站的味道更濃郁，令人噁心、想吐、吃不下任何東西，坐一趟能瘦個五六斤吧。
味道十分噁心的柴油可是從原油裡來的，再摻和上什麼航空汽油、汽油、瀝青……這味道，看老八的視頻感受一下？
其次，難聞不是重點，重點是原油裡有硫化氫，一種臭雞蛋味兒的有毒氣體，易燃易揮發，低濃度會刺激人的眼睛、呼吸系統、中樞神經，在空氣中濃度達到0.1%，人就會掛掉。
所以在家屯原油，堪比屯自殺式爆炸襲擊的炸彈。想一想《長安十二時辰》裡，好幾個唐朝政府機關為了恐怖分子屯在長安城裡的石油，折騰了整整48集，就知道這有多麻煩了。
如果只買一點，氯化氫的含量應該不至於迅速讓人斃命。“殺不死我的使我更強大！”Tracy小姐姐心理暗示了一下，下決心要買原油。
買不了一桶，可以買一瓶，成功了
不過，Tracy在紐約的公寓只有37平方米，放幾桶原油賺的錢，可能不夠房租的。
但是放公司好像不錯？
彭博社總部面積夠大，通風性肯定更強，而且不用自己掏房租，只要能糊弄過門口的保安，就能把原油放進去了。
作為彭博社的金融記者，找原油供貨商還是不難的。
Tracy小姐姐很快找到了一家知名的石油檢查公司，然後找他們買了一瓶原油。
注意是一瓶，不是一桶，大概這麼大，像是大桶裝的可口可樂：
石油檢查公司通過聯邦快遞發貨，把這瓶原油寄給了Tracy小姐姐，運輸的箱子上還有易燃液體的警示。
到貨之後，Tracy把它當成了寵物一樣，甚至還給這瓶原油起了個名字，叫Williston威利斯頓，也是北達科他州產油區的名字。
Tracy算了一下，這瓶原油目前的價格是24美分，根據期貨價格，到2016年3月，它的價格會變成31美分。
考慮到放公司沒什麼存儲成本，自己掏24美分也不需要貸款還利息，因此基本上是淨賺7美分，利潤率接近30%。
不過小姐姐的老闆提醒了她：你為了買這瓶原油打了這麼多電話問了這麼多人，勞動成本沒算進去。
意外！原油不是想賣就能賣
買了一瓶原油以後，Tracy的下一步是讓這瓶黑乎乎的東西儘快脫手。
Tracy查閱了一下資料，理想的石油交易是這樣的：買入原油，並立即同意在稍後的日期交割，從而鎖定現貨和期貨價格之間的差價，獲得理論上的無風險利潤。
2008年，當原油遠期價格大幅超過現貨價格時，這種套利方式可以獲得豐厚的回報。
△WTI原油期貨第一個月和第四個月的差價在2008年底達到了高點
現在無論賺不賺錢，至少先賣了再說。那麼，小散戶怎麼去賣原油？
Tracy找了一位在《金融時報》寫稿的大宗商品交易專家，這位專家立即對交易表示出了興趣，然後立即開始了對這一小瓶原油的盡職調查。
顯然，煉油廠不可能直接收一小瓶原油，一張照片也說明不了原油的質量，還得找更專業的人來。
然後“中間商”又找來了專業的石油顧問。
顧問要求Tracy提供完整的檢驗員分析報告和原產地證明。
但是Tracy只有一張聯邦快遞的發票，只能把發票拍照給對方驗證。
對方很快給出了拒絕的理由，原因不是因為他的油質量不合格，而是因為產地不對。
顧問在回覆的電子郵件裡說：這瓶原油是來自庫爾德地區，在美國是嚴格禁運的，買這個原油就是支持恐怖組織ISIS。
這就尷尬了，前面那個賣給她原油的石油檢查公司，實在坑人啊！
郵件裡還附加了一句：“這是對我的侮辱。”
所以這個裝油的瓶子比裡面的原油還值錢，裡面的原油一錢不值。
但是雙方在對罵了幾個來回後，對方最終還是同意交易，用區塊鏈貨幣結賬，Tracy也不需要把原油送到實物交易中心，只需要給她的同事就行了。
至此，原油終於順利脫手。
到底賺了多少錢，Tracy已經不再關心了，和一桶原油2.25美元的回報相比，一瓶原油賺的錢應該是微不足道的。
最後，Tracy還留下了一點點原油作為“寵物”來紀念，每個隔一段時間就拿出來搖一搖，防止沉底。
而與她交易的中間商們表示，少了這個客戶，他們很開心。
跟Tracy小姐姐的客戶一樣開心的，還有現在的我。
因為她為了寫稿做的新聞實驗，並且留下了這份實戰經驗，成功勸退了我。
倒不是麻煩與否的事兒，主要是看這曲折離奇的經歷，我，一個普通人去買一小瓶原油，怕不是會被交易商打出來……
最終，我也沒能成功給祖國囤石油。
參考鏈接：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5-11-03/that-time-i-tried-to-buy-some-crude-oil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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