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擷英」揭祕西狹“桃花碑”

【擷英】

揭秘西狹“桃花碑”

蔡副全

「擷英」揭秘西狹“桃花碑”

馬義夫題記

《西狹頌》摩崖自北宋以降,訪遊者日增,士大夫雅好文章,宦遊登臨,往往濡毫以志歲月,故《西狹頌》周圍時有留題,今存歷代題刻20餘處。西狹題記呈眾星捧月之勢,散佈於《西狹頌》周邊。或訪古題名,或傳拓留記。這些題名、題記既豐富了《西狹頌》摩崖的人文內涵,又為隴南歷史文化研究提供了彌足珍貴的石刻資料。

西狹題記,大多已探明時代與內容,唯有一通摩崖可望而不可即,不知所記。此摩崖位於《西狹頌》摩崖東20餘米,四面絕壁,下臨黃龍潭,距水面5米左右。因足跡罕至,字口模糊,肉眼無從辨識,如霧裡看花,於是當地人送給它一個可愛的名字——“桃花碑”。

不久前,西狹景區棧道維修,有幸涉水立架,接近“桃花碑”,經椎拓,其神秘面紗漸被揭開,其銘文為:

崆峒馬琥……宜之子仿……渥?江王輝,眉山費昌辰、馮翊王彥誠偕來。

淳熙……二十。

“桃花碑”實際應稱《馬琥題名》,摩崖刻石,縱110釐米,橫115釐米,隸書6行,滿行約7字,字徑17釐米。此摩崖結字寬和,用筆舒展,波磔分明。部分字畫剝蝕不清,無法辨認。

在《西狹頌》摩崖“十二行題名”左側鐫有南宋淳熙五年(1178年)的《馬義夫題記》:

郡守馬義夫,?呂義甫,率郡文學椽(掾)王德潤、客王鼎光、費子淵訪古至此。?之子仿侍行,同谷尉王信之先一日為除道。

淳熙戊戍(戌)四月二十日。

《馬義夫題記》縱84釐米,橫70釐米,行楷7行,凡55字。此題記字徑三寸,姿態灑蕩,筆鋒勁健,宛而不媚,剛而不澀,似有黃山谷風骨。“郡守”即成州知州,“?”,副職,即通判。南宋通判,名義上“入則貳政,出則按縣”,實際地位下降,主要分掌常平、經總制錢等財賦之屬,並以避嫌,不敢與知州爭事。“文學椽”,“椽”為“掾”之誤筆,“文學掾”, 即主文書校理的佐官。

《新安文獻》卷八五《朱公?顏行狀》載:

朱公?顏,字子淵……(淳熙四年),總領李公昌圖,委公行視邊?,公雅有四方之志,欣然繇劍門入漢中、歷岷鳳、瞰秦隴,覽山川之險要,考秦漢魏蜀之遺蹟,道出武興,為吳公挺言之,吳公嗟異曰:“西州無子儔者!”知成州馬琥得罪於憲使,按其賊內一項為錢八千緡。時憲使得以粉牌,直達四路事,官吏側目,觀望風指,符合體究,朝廷下興元帥司,選清強官鞫之,帥以委公,公盡索券,歷考驗其錢,乃先期發往總所魚關充糴本者,收會甚明,竟為辨白。

由《朱公?顏行狀》悉知,馬琥於淳熙四年(1177年)知成州。“憲使”,即秦鳳路提點刑獄公事。淳熙三年(1176年),“合利州東、西路為一”,“罷諸路鬻沒官田”(《宋史》卷三四《孝宗紀二》),免除關外四州(階州、成州、和州、鳳州)一年之糴, 民眾得以緩解,“四州粒米狼戾, 充箱溢?, 排門求售, 較之穰歲, 物價反平。”(范成大《論邦本疏》)糴買糧食是南宋川陝戰區解決軍糧供給的重要途徑。《朱公?顏行狀》說,知成州馬琥得罪了憲使,其中有八千緡錢去向不明,憲使拿馬琥問罪。幸得朱?顏索券查明,此錢實發往河池(甘肅徽縣)魚關充作糴本,才使真相大白,免遭冤案。

對照《馬義夫題記》《馬琥題名》二摩崖,參閱《朱公?顏行狀》,可知“郡守馬義夫”與成州知州馬琥為同一人,而且兩刻所列人員姓氏相同,又同在南宋淳熙時,可見《馬琥題名》與《馬義夫題記》同為南宋淳熙五年(1178年)四月二十日留題。《馬琥題名》以“姓名”稱,《馬義夫題記》以“姓字”稱,至此可補全相關信息:馬琥,字義夫,崆峒(甘肅平涼)人,淳熙四年知成州;成州通判呂宜,字義甫;成州文學掾王輝,字德潤,渥?江(其地未考)人。客人費昌辰,字子淵,眉山(四川眉山)人;客人王彥誠,字鼎光,馮翊(陝西大荔)人。同行者尚有呂宜之子呂仿。同谷縣尉王信之曾於四月十九日帶人開闢道路並做準備工作。

郡守馬義夫率成州政要一行六人,遊訪西狹,並題記《西狹頌》摩崖近旁,此舉必須依崖搭架,方可題壁鐫字。西狹歷代題記、題名位置較高者主要是在宋代和清代,而宋、清兩朝,正好是金石學興盛期,因此《西狹頌》近旁留題多與瞻仰、椎拓《西狹頌》摩崖有關。西狹閣道是漢代故道連接祁山道的重要通道,漢靈帝建寧、熹平中,武都太守李翕、耿勳致力於西狹、天井閣道的修治,使其“堅固廣大,可以夜涉”。不過西狹道大約在南朝時便毀壞了,《南齊書》卷五七《魏虜傳》載:齊建武二年(495年),梁州刺史蕭懿“遣楊元秀還仇池,說氐起兵斷虜運道”,王元英“遣軍付仇池公楊靈珍據泥公山”,此為氐人斷閣道之明證。泥公山,亦名泥功山,位於成縣西北20公里處,唐乾元二年(759年),杜甫自秦州南入同谷,未經西狹道,而是繞道泥功山,並有《泥功山》詩留存。唐貞元元年(785年)又於泥功山權置成州治,可見其位置的重要性。黃泳《成縣新志》也說泥功山“唐宋以前為天水仇池孔道”。這也充分說明,唐宋以來,西狹棧道斷絕已久,此道大約是南朝時武興氐人為自保而人為殘毀的。因此,《馬義夫題記》說“同谷尉王信之先一日為除道”。清朱士端《宜祿堂收藏金石記》跋《西狹頌》亦云:西狹“山深多虎,椎拓甚艱,更遣壯丁數人束炬鳴金以衛拓者,是碑始復傳世”。

葉昌熾《語石》稱:“南渡以後,神州疆索,淪入金源。長淮大河以北,無趙家片石。秦隴與蜀接壤處,為兩國犬牙,故階、成之間及城固、褒城兩邑,尚有宋刻。其時國步雖艱,士大夫雅好文章,遊宦登臨,往往濡毫以志歲月。名山洞壑,不乏留題。”隴南地處西秦嶺與岷山之間,襟秦隴而望巴蜀,宋室南渡,此為川蜀鎖鑰,系金兵出入之樞。《西狹頌》周圍遺存南宋摩崖題記6處,其中3處為南宋淳熙年間刻石隸書,分別是《卑牧題記》(淳熙十四年,1187年)、《王正嗣題記》(淳熙十五年,1188年)和《馬琥題名》。紹興和議之後,士人鑑藏、研習漢碑之風日盛,並流露出“卑唐揚漢”的隸書審美取向。隴南、陝南地區南宋刻石隸書,直接師法“漢三頌”及當地摩崖漢刻,或寬博靜穆、或奇逸恣肆、或古拙質樸、或莊重典雅,充分反映了南宋隸書實踐的覺醒。

(作者單位:隴南師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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