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陸豐的番薯粉

源於南美洲的番薯,自明代末年由南洋傳入中國大陸,至今已經有四百餘年的歷史了。

而作為南方沿海地區的海陸豐,是最早種植番薯的地區之一,從那開始海陸豐人就與番薯結下了不解之緣,海陸豐也成了聞名的“番薯縣”。我們這一代人,從小就是吃著番薯粥、番薯飯,聽著先輩的番薯故事長大的,自然也就對番薯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在,除了番薯本身,還有白如雪的番薯粉,這是番薯的另一種特別的呈現。

家裡至今仍保存著兩個傳了幾代人的黑色小陶甕,一個用來保存番薯粉,一個用來保存粘米粉,這樣的情景在農村中非常的普遍,相信很多人都不會陌生,由於我們海陸豐當地的生活習俗,這兩樣粉幾乎是每家每戶都必不可少的東西。

在我們當地的農村,每年的早稻收割之後,農戶人家或多或少都會在田裡種植一些番薯,尤其是一種以出粉率高出名的叫做“鳥嘎來”番薯品種,以備年底的時候用來磨番薯粉。冬至前後,海陸豐的農村裡到處又是一番忙碌的景象,這個時候是番薯豐收的季節,被大地供養了四、五個月的番薯,個個碩大飽滿。



海陸豐的番薯粉

採收後的番薯,一筐筐的被運回了每家的天井或門前的空地上,先泡水然後洗去粘連在表面的泥巴。磨粉人家的主婦這時會喚來左鄰右舍的人幫忙,先從去皮開始,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個圩,這些女人們一邊削皮,一邊說著家長裡短的閒話,不到半天的時間,那幾大籮筐的番薯就被“凌遲”得乾乾淨淨。

乘這個時間主人家大概都會準備一些譬如具有本地特色的“油麻茶”、番薯餅等點心招待這些前來幫手的人,自己則將這些去了皮的番薯再清洗一遍。接下來就是通過機器將番薯絞成渣狀,然後不停的用水將放置在細篩子裡的番薯渣裡的澱粉質衝到下面的桶裡,直到完成,然後等待這些盛著澱粉和水混合的液體沉澱,剩下的就簡單多了。

海陸豐的番薯粉

經過半天的沉澱,所有的澱粉已經凝結在了桶的底部,將桶裡所有的水倒掉,就可以見到底部的一層厚厚的呈灰白色的板狀澱粉,這時將準備好的乾淨的棉布覆蓋在這些板狀的澱粉上面,然後再往上面均勻的鋪上一層草木灰,這樣經過一個晚上的附吸,那些非牛頓流體狀態的澱粉就徹底的變成了硬板狀了。

海陸豐的番薯粉

第二天早上,將這些塊狀的澱粉取出,就可以拿去外面陽光充足的曬町上暴曬了,

一天之後,水分被吸收得差不多了,再用酒瓶將粉塊研成粉狀,然後再用細篩過一遍,如此反覆操作,直到全部的番薯粉都均勻的成為粉末狀,為了便於儲存,大概還要經過兩三天的太陽曬,至此,由番薯轉變成澱粉的整個過程便完成了。

海陸豐的番薯粉

一般曬制好的番薯粉除了一部分饋送親友,還有相當一部分用來售賣,剩下的則留下自家備用。在海陸豐地區,番薯粉的用處很多,特別是接下來的過年炮製“馬鮫丸” 就非得用到新鮮的番薯粉不可,

通常隔年的番薯粉是不適用的,這會大大影響到“馬鮫丸”的口味。

海陸豐的番薯粉

要知道,過年期間“馬鮫丸”在桌上的意義可不簡單,所以選材方面是絕對馬虎不得的,所以到了年底,農村裡的番薯粉是非常搶手的。番薯粉的用處很多,它除了可以用來做糊、番薯粉餅、粉蒸肉、粉蒸排骨等食品外,還可以做為一種百搭的廚房輔料來用,當然!對於海陸豐人來說,大家熟悉的“小米”和“薯粉線兜”就是用它來製作的。

海陸豐的番薯粉

現在,仍然堅持製作番薯粉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基本上也就是那些上了年紀的我們的上一輩他們仍在繼續,在他們當中我看不到年輕人的身影,甚至像我這般三四十歲的都很少見,怪不得他們一邊製作番薯粉一邊嘮叨說農村土法的番薯粉製作要失傳了。前段時間母親到了杭州弟弟那裡小住,以致她老人家種下的本該磨製番薯粉的番薯一直沒有起收,眼看著就要錯過磨製的時間了,我卻手足無措。

海陸豐的番薯粉

像磨番薯粉一樣,現在很多傳統的東西每天都在消失,或者面臨著消失,這就難怪番薯粉一斤為什麼能賣到25元了。母親今年已經六十多快七十歲了,現在每年我們家是不愁沒有番薯粉的,而親友們大概也習慣了每年從母親那裡接過一袋一袋用白色塑料袋裝著的大約兩三斤重的番薯粉。我明白母親為什麼這等年紀還要堅持每年種上幾壟番薯,再磨上百來斤的番薯粉,用她老人家的話說,就是農村裡沒有什麼好東西還人情,大概這潔白如雪的番薯粉就是她最拿得出手的東西吧!

也許!將來我們再難以吃到具備本地風味的番薯粉。當然!有人會認為番薯粉到處都有得賣,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了,但是他們不會明白這種長期存在於我們記憶中的東西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

每年,從種植、磨製,到食用,無論是我所看到的或是親臨的過程,我都極為享受,生命中,那依然白如雪的番薯粉不再僅僅是一種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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