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樂壇，怎樣才算是正式出道的“樂壇新人”？原來有個不成文規定：只發單曲不算，要出過EP（迷你專輯，五至八首歌）或大碟（10首歌或以上），甚至要拿過新人獎，才算是正式出道。
以此來看，廣州歌手鄧志舜才當上“新人”沒多久——因為去年，他才發佈了自己的第一張個人大碟《鄧志舜》，並拿下本地某頒獎禮的“最受歡迎新人獎”。但事實上，他早於9年前即17歲時，已發佈了“處男作”歌曲《過》。當時發掘他的“伯樂”、電臺主持人楊斌，如今也是他錄音室的合夥人。
自己唱歌，更多時候是幫其他歌手做歌，26歲的鄧志舜，笑言自己只是個“業餘歌手”。然而對待自己的新歌《愚樂》，他一點都不馬虎——短短四分鐘的歌，他做了足足半年，甚至不惜跑到香港錄歌。付出未必有回報，但鄧志舜認為：值得！
文/李偉東 圖/文集
“天河先生”來自荔灣西關
雖然出道9年，但鄧志舜對不少樂迷來說仍有點兒陌生。記者知道他，還是因為音樂app隨機播放了他的粵語歌：“時間紀錄你的興衰，沿路去，遺留天真天河裡……”這首《天河先生》，唱出年輕人滿懷天真投身大都市，卻漸漸碌碌無為、患得患失的唏噓心態，融入商廈林立、人來人往的天河做大背景，更覺得貼切又“貼地”。
不過“天河先生”並非來自天河。26歲的鄧志舜，成長於廣州荔灣老城區，從小見得最多的是西關大屋、琉璃窗花，也吃過不少蝦餃燒賣、一盅兩件。小時候的他，從家裡的VCD機卡啦OK找到唱歌的樂趣，學了一年吉他便能模仿港臺流行歌風格寫歌，未滿18歲即被電臺主持人楊斌發掘出道。派臺“處男作”《過》，更是鄧志舜自己包辦詞曲，是當時本地少有的年輕唱作人。
不過對於鄧志舜來說，做歌手只是“業餘興趣”，把實力花在創作和製作上，才是他最想做的事，也是他身為音樂製作人的主業。故過去有好幾年，他沒有再站到臺前唱歌。即使如今再出新歌《愚樂》，他在微博上談得最多的，仍然是演唱背後的各種音樂製作功夫。用鄧志舜的話來說，這應該是他目前為止花費最多製作時間的歌曲：“耗時半年”“歌詞修改三次”“穿梭於粵港兩地四個錄音室”“邀請了九位演奏家進行樂器實錄”……
在一首歌上投資半年時間精力，自然不符合投入產出的性價比。尤其是如今萬事求快、連看個30秒短視頻都嫌時間長，像鄧志舜這樣慢工出細活地做歌，確實太“任性”了。但這也正好說明：鄧志舜對《愚樂》確實滿意，才願意把它做到自己最滿意的效果。
兩三歲就會唱《天蠶變》
在《愚樂》中，鄧志舜唱實體音像店消失，唱網紅靠賣萌裝可愛就能秒殺老臺柱；就連“亞視”停播，都被他悄悄埋進了歌詞——“可記得那歌舞臺慶演過的經典，不過聽說這戲臺已拆卸看不見”，歌詞中“戲臺”真身，正是“亞視”，也是他的兒時回憶：“我兩三歲就已經會唱《天蠶變》的主題曲了！”
然而電視裡再沒“亞視”。短短的一首歌，鄧志舜唱出了大浪淘沙後的唏噓，也有他對大家追逐流量的質疑。眼見如今不少藝人接活動，商家首先考慮的是藝人的粉絲數量、影響力，而不是作品，鄧志舜感到困惑。他想到了千禧年前後香港樂壇興起的年輕偶像熱潮，“當時只要顏值高、夠年輕就可以做歌星，唱功反而是其次，唱得不好就靠電腦修音和假唱來補救。最後香港樂壇便告訴我們，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沒落，所以不明白為何現在大家仍在追求這件事……”
在鄧志舜看來，流量和青春一樣稍瞬即逝，而最後能穩住腳步、不隨流量退潮的，就只有唱得最好的那幾個，“例如方大同，當年不是最紅的，但對比當時出來的同一批歌手，有很多人現在已經不見了，只有他還在樂壇。”
做好粵語歌不愁沒人聽
【對流量沒興趣，鄧志舜至今不用短視頻軟件，“我本身做音樂製作，不用靠歌手的身份來掙錢，所以我可以繼續抗拒。”】他不認為流量小就等於失敗，因為“天氣或會變，一切在兜轉”，正如黑膠唱片時隔多年後又重新得寵，誰能保證“失寵”的粵語歌沒可能重新得到樂迷支持？這也是他願意花這麼多“業餘時間”做粵語歌的原因。
鄧志舜說：“其實只要你的歌做得好，你用什麼語言來唱是沒問題的。相對於粵語，我們身邊懂英語的人更少，但不代表英文歌少人聽。”換言之，無論是國語歌還是粵語歌，只要做得好，不愁沒人聽。
▲和歌手前輩麥子傑合唱《大童》，鄧志舜形容對方私底下相當接地氣，“最深刻印象是第一件見到他，他正在西華路的士多買冰淇淋，一邊舔著雪條一邊走上我的錄音室。”完全沒有那種“殿堂級歌手”的距離感。他笑言唱《愚樂》唱到“別要被磨滅當天的氣節”時，第一時間想到的人就是麥子傑，“他有一種藝術家的氣質，不喜歡的事情絕不會妥協，很堅持自己。”圖為鄧志舜最近高價網淘的麥子傑1995年專輯，他特意請麥子傑本人簽名留念。
▲鄧志舜對音像店情有獨鍾。他最回味是那些年未有電腦下載歌曲MP3，更沒有智能手機音樂軟件聽新歌，只能天天往返白天鵝賓館門口的音像店，守候新碟到貨。那種不拆開歌碟封套試聽，都不知道新歌是龍還是鳳的緊張和期待，如今已經找不回來。
故即使如今他也習慣用手機App聽歌，但他仍會流連於音像店，同一家音像店連逛5天都不覺悶。最近他便在香港買了一張張學友的爵士大碟。
▲除了《愚樂》，近期鄧志舜還與本地“80後”音樂人“九時用茶”合作了新歌《日落往事》《一天，一世》《喜歡已是愛》，由對方寫詞，鄧志舜演唱。他特別佩服對方對廣州歷史瞭如指掌，而“九時用茶”則希望鄧志舜繼續守住寂寞唱下去：“每次他開玩笑說退休不唱歌，我都很害怕，如果是真的話會很可惜，廣州有一個‘90’後本土創作歌手，但出了一張碟就說要退休。”
▲去年第一次舉辦個人音樂會。
▲上《天生快活人》宣傳。
▲去年推出首張個人專輯《鄧志舜》。
▲去年獲得新人獎項。
歌詞欣賞
《愚樂》
詞、曲：鄧志舜
編曲：蘇家暘
（主歌）
當那一個街角小鋪 最近要搬遷
遷往只有虛構無法走進的商店
店內再沒往日嘈雜 沒客套聊天
天氣或會變 一切在兜轉
幾秒幾秒可愛微笑 竟也算表演
翻唱千遍幾個臺柱 退下了一線
往日各自唱著流行 未覺歲月短
轉眼便折斷 心覺酸
*（副歌）
身於臺前 別隻盼 流量的加冕
就算擱淺 童心不染 都可算無負當天
初衷良言 敵不過 愚樂的底線
漸進發展 亦不輸從前
大概受磨練 方顯出蛻變*
（主歌）
可記得那歌舞臺慶演過的經典
不過聽說這戲臺已拆卸看不見
往日故事載著靈魂 但卻再沒演
可會留永遠 不會短
（重複*）（副歌）
身於臺前 塵不染 難換取冠冕
未怕惡險 殘軀幾片 都可說無憾今天
初心童言 來抵抗 娛樂的轉變
漸進發展 定不輸從前
別要被磨滅 當天的氣節
若會有天 能攀登臺前
別再為愚樂 方可永雋
創作花絮
香港找地方，逐樣樂器錄
《愚樂》的特別之處，是它的音樂有別於慣常做法，不以電腦模擬樂器音色敲奏，而是找來真的樂器即場演奏和錄音，所以對錄音室的要求非常高。例如鼓聲，用電腦鍵盤敲三分鐘就可以出來，但現場錄音就要擺上一套好鼓，外加10支麥克風，佔地很大，為此鄧志舜要特意跑到香港去，才找到合適的錄音室。再約上鼓手演奏，光錄音就花掉一整天時間。而這僅僅是鼓聲一項的功夫而已，還有鋼琴、吉他、貝斯、絃樂等，都要逐一找人找錄音室去錄。所以歌曲雖然只有短短四分鐘，但歌曲中的每一個音，其實都得來不易。
鄧志舜說：“我想體驗一下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人是怎樣錄歌的。或許對於聽眾來說，我們花錢花時間做出來的這首歌，和直接在家裡錄出來的作品沒很大分別，但對我來說，這樣錄出來的作品，更能傳遞當年的工匠精神。”
另外，《愚樂》的主歌音樂和副歌音樂其實分開寫的。鄧志舜說：“當時寫好了副歌，就想主歌應該怎樣寫呢？於是想起了一年前寫好但沒用的主歌，只有一段，就把它們合併成一首歌。”所以這首歌在主歌和副歌之間有轉調，“前面是E調，後面是升C調，在聽感上是挺新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