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只想做好這一件事

《強風吹拂》正在熱映,這部講述一群大學生長跑箱根驛傳的故事,引起了我對原作者的關注。

一生只想做好這一件事

因為不想被劇透,倒是沒有看《強風吹拂》的小說,而是選擇了作者的另一部作品《編舟記》。

《編舟記》講述的是各有不同的幾人花費十五年的時間編撰一本名叫《大渡海》的辭典的故事。

聽上去,似乎是一個無聊的,說教的,甚至是充滿雞湯勵志的故事。但其實,作者三浦紫苑向來都是在平靜的敘述中,給予人力量。

沒有什麼狗血劇情,沒有職場陰謀,更沒有博人眼球的感情糾葛。

看完《編舟記》,我最大的感受是真誠,不是角色的真誠,而是三浦紫苑通過這個故事傳達給讀者的那份真誠。

你能被打動,不會是因為情節有多麼的精彩跌宕,而是因為共鳴和淡淡的崇敬。彷彿這樣的故事,就真實的發生在我們的身邊,甚至就在我們自己身上。現實中的我們也沒有什麼驚天動地,但卻有著一份平凡簡單的執著。

一生只想做好這一件事

三浦紫苑是日本新生代小說家,隨筆家。她畢業於早稻田第一文學部,曾在多家出版社從事編輯工作,後發掘出寫作天賦。2000年她發表處女作《給搏鬥的人一個圈》,後相繼出版《從前的故事》、《多田便利屋》、《強風吹拂》等書,更是多次入選或斬獲直木獎。

一生只想做好這一件事

《編舟記》通過四個不同的視角,講述了這樣一個跨度十五年的故事。

傳遞的人——荒木公平

故事開篇便是主編荒木為了照顧生病的妻子而選擇退休,但是編纂辭典的工作卻無人接手。

荒木的一生都奉獻給了辭典,他自小痴迷於詞彙的奧妙,在辭海中徜徉三十七年。

他與老師松本共事三十年,如今退休離開,只希望在他離開編輯部之前能找到一個接班人,代替他協助松本老師完成《大渡海》的工作。

荒木與松本老師耐心不辭繁瑣,每時每刻都注意著聽到的詞彙的新用法。

電視機裡看到的,身邊陌生人聊天說出的,路邊的廣告牌展示的,只要有他們未曾想到的,他們都隨時記錄。

兩人吃飯,松本老師拿出隨身帶的詞例收集卡,一邊吃一邊將聽到的新的詞彙記下來。而荒木則要看顧著他,不然心無旁騖的松本老師極有可能做出拿鉛筆吃飯,用筷子寫字的滑稽事來。

然而,再怎麼不捨、愧疚,荒木終將是要卸下主編的職務。

這份工作是如此辛苦、枯燥、漫長而又乏味,就像松本老師所說的:

“編纂辭典的工作和一般的書籍或雜誌都不同,是個非常特殊的世界。需要有耐心,不厭倦繁瑣的作業;專注於詞彙的世界,又不至於迷失其中,同時具備廣闊視野。現在這個時代真的有這種年輕人嗎?”

一生只想做好這一件事

好在,在同事西岡的“介紹”下,荒木找到了合適的接班人——馬締。

荒木第一次看到馬締時,對方正背對著荒木整理儲物架上的辦公用品,男人靈巧地調換著箱子的位置,將物品像拼圖一樣,各得其所地歸納好。

荒木當時在心裡驚歎,啊,就是他了。

因為他擺放物品的樣子,多麼像是在編排詞條,不留縫隙、井然有序。

而當荒木看到對方清澈的雙眸,年輕而又有彈性的肌膚時,他突然心生嫉妒

啊,這位年輕人還有幾十年可以奉獻給辭典。

而他,卻要離開了。

支撐的人——馬締光也

馬締是個孤僻的人,是大家眼中的“怪人”,並不是他有什麼性格缺陷,而是他不善言辭,和別人交談時,他常常給出天馬行空的奇怪回答。

頂著一頭凌亂的自然捲,穿著半舊的衣裳,他沒有應酬,沒有交際,甚至沒有朋友。

這樣一個木訥到讓人憐惜的男人,在某個夜裡,對房東阿竹婆婆的孫女一見鍾情。

那個夜晚,馬締順著貓咪的叫聲去陽臺上找貓。夜色下,女孩的側臉清秀,仰視著月亮,黑髮隨風飄揚,手裡抱著馬締的貓。女孩側過頭,微笑著,又大又圓的月亮掛在她身後。

馬締問她是誰。

她說:“我叫香具矢”(“香具矢”與日文中從月亮上下凡的“輝夜”公主同音)

馬締陷入了愛河。

編輯部的同事們拿他開玩笑,一齊去香具矢工作的餐廳吃飯。

放浪的西岡與香具矢攀談。馬締很羨慕,因為他是如此的沉悶無趣,而西岡則風趣幽默,能說會道。

馬締決定用情書表白,他生澀又激動,真摯又僵硬。寫出了一篇不知所云,甚至讓香具矢看不出是情書的情書。

好在最後二人終是兩情相悅。

還沒等馬締細細品嚐戀愛的滋味,西岡要調去廣告部了。

荒木退休後是特聘的顧問,松本老師是外部主編,剩下的唯一女員工佐佐木則是簽約職員。

西岡一走,《大渡海》編輯部的,只剩下馬締一人了。

離開的人——西岡正志

西岡這個角色很現實,並不是說他市儈或者功利,而是說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許多現實生活中的人的影子。

如果說馬締是理想化的,執著的築夢人,那麼西岡則迷茫的遊蕩者。

他對所有事都是一副漫不經心,遊刃有餘的樣子。

在編輯部,他沒有專業的技能知識,對待感情,他和相貌平庸的麗美保持著曖昧的床伴關係。

他看似長袖善舞,無所顧忌,風流倜儻,其實在心底卻暗暗的羨慕,敬佩著不善言辭卻堅定無比的馬締。

他對編纂辭典沒有興趣,卻豔羨那些願意為辭典投注百分百熱情的同事。

他找不到想做的事,找不到熱愛的事,做什麼好像都一樣,沒有心情去追求最好的,也不會淪落成最差的。

甚至對待麗美,也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她,卻又慢慢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或許廣告宣稱更適合他吧,他這樣想著,卻在臨別的時候生出些不放心來。

一直以來,對外溝通,聯繫編寫詞條教授的都是他,不同的人得有不同的應對方式。

他走了,馬締能應付得來這些老狐狸嗎?馬締也能一邊笑著和人家攀談,一邊抵擋對方的馬虎眼,拿到稿件嗎?

他把不同教授的性格習性,應對方法不辭辛苦地一一寫下來,像是一本指導手冊一樣留給馬締。

馬締曾對西岡說,他的離開是《大渡海》編輯部的一大遺憾。

這明明像個客套話,西岡卻知道,這是馬締的真情實感,因為馬締從不說客套話。

就算不能留下名聲也好,就算最後《大渡海》編完,沒有任何人知道他西岡也曾為之努力過也好。他不在乎了,他和那些只想出名而不肯好好為辭典寫詞條的教授可不一樣,他在乎的是實,而不是名。

離開的時候,西岡將馬締向他請教的那份寫給香具矢的情書藏在書架裡,長達十五頁的情書,內容一板一眼。西岡看一次笑一次。

為編輯部做完他能做的最後的事,西岡走出公司,他決定回去向麗美求婚,他豁然開朗,宛如新生。

新加入的人——岸邊綠

岸邊被分到《大渡海》編輯部時,一度以為自己被公司放棄了。

怪異的每天埋在資料堆裡的主編,凌亂的滿是灰塵的辦公室,少的可憐的員工,還有她從未接觸過的辭典編纂工作。

一生只想做好這一件事

馬締沒有給她佈置工作,她便著手收拾辦公室,在書架的一側發現了一個印有“絕密”字樣的資料袋,打開一看發現是西岡留下的應對各個教授的情報。情報太舊,有些人甚至都已辭世。

岸邊看到西岡留下的話:“馬締不擅長對外交涉。所以加入辭典編輯部的你!請參考這份檔案,協助馬締完成《大渡海》吧!謹祝勇往直前!”西岡還留下了聯繫方式,說有煩惱可以找他。

岸邊聯繫西岡,西岡告訴她去查看書架,岸邊找到了當年馬締寫給香具矢的情書。

沒想到天天埋頭苦幹的主編還曾有過這樣為愛情煩惱的時候。岸邊忍俊不禁。

這已經是《大渡海》編纂的第十三年了,這十三年間,馬締和香具矢結為夫婦,一如既往地挑大樑主持編纂,西岡也育有幾個兒女,松本老師的身體卻每況愈下。

岸邊這位新人沒有和編輯部的人一起經歷這漫長的十三年,卻也被大家一絲不苟的態度,堅持不懈的精神所感染,不知不覺也開始時時刻刻注意著聽到的新詞彙並記下來。

造紙廠為了《大渡海》研發一種新紙,岸邊去進行最終確認,當紙張合格後,不斷更新改進紙張的造紙廠眾人,激動地熱淚盈眶。

所有人都在為《大渡海》能順利起航努力。

經過五次校訂《大渡海》終於要迎來出版。

一生只想做好這一件事

十五年的光陰,人來人往。

他們經歷過困難,少的可憐的編輯部員工,不斷給他們派新任務的公司。

他們也留下了遺憾,松本老師病重,臨死也未能趕上《大渡海》正式出版。

三浦紫苑用細膩平和的語言去描述了一種理想化的,甚至有些不切實際的執著與篤定——哪怕耗盡一生,我也想完成好這麼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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