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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篇全球人文與地理
地球知識局——菲律賓，從無到有！
NO.1580-菲律賓從無到有
作者：德米特里
製圖：孫綠 / 校稿：貓斯圖 / 編輯：養樂多
菲律賓，同大多數太平洋島國一樣，在近代史上也曾經受到過西方列強的殖民統治。就連菲律賓這個沿用至今的國家名都來源於殖民時代的西班牙王儲、後來的菲利普二世（又譯腓力二世）。
菲律賓與腓力二世（英語和西班牙語）▼
然而在亞非拉數量眾多殖民地國家之中，菲律賓也有著特殊性：如果從阿拉伯人在菲南部建立蘇祿蘇丹國算起，那麼這個國家被外來者統治歷史就有將近500年的時間。
雖然距離中東極其遙遠
但伊斯蘭教也確實傳播至此
當時的蘇祿算是菲律賓文明程度較高的地區▼
這其實是源於群島國家的特性，它所有的人口都分散在各個島嶼之上，歷史上並沒有形成一個統一國族的概念。
也正是因為這種特性，註定了菲律賓後來的命運，在短暫擺脫西班牙控制後又再次淪為美國的殖民地，直到二戰結束後才獲得有限的主權，在反覆被統治後，終於以一個“國家”的形式存在下來。
7000島嶼之國
菲律賓位於太平洋板塊的西部邊緣，國土由7107個大小島嶼組成，總面積約為29.97萬平方公里，是世界第5大島國。其中呂宋島、棉蘭老島和薩馬島等11個主要島嶼佔據了全國領土的 96%。
兩個最大的島一南一北
早期文明集中在西南地區
而西班牙人使呂宋島以及馬尼拉成為全國中心▼
儘管菲律賓很早就有人類居住，但是作為一個破碎的群島國家，它的文明在古代社會發展得十分緩慢。與同時期的歐亞非大河流域地區相比，菲律賓群島上的居民社會分工始終相對粗略。
從自然條件來看
熱帶菲律賓在文明早期的開發和農業條件都很差
而且菲律賓是西太平洋颱風影響最大的國家之一
這對於古代農業社會簡直是地獄開局
（圖片：NASA images）▼
同樣地，受島嶼狹小的土地面積和崎嶇地形的限制，菲律賓一眾島嶼之間雖然相隔不遠，在沒有外力作用之下也很難整合到一起成為一個統一的國家。
時至今日，地域差異在這個國家仍然十分明顯。
菲律賓無論是在面積還是人口上都與中國一省相當，卻有182種獨立語言，其中官方認定的教學語言就有19種。
國家不大但民族、語言非常多
島嶼之間又缺乏相互溝通的條件和必要
所以深度的民族融合還很難實現了▼
除了語言，宗教也是這個群島國家一度缺乏向心力的重要因素。在西班牙殖民統治之前，菲律賓主要宗教是原始部落信仰，每個島嶼、每個部落都有著不同的主神。
各島嶼族群的社會發展狀態也有明顯的先後之分。在外來者統治群島之前，這個7000島嶼之國上已經分化出了4種主要的社會形式，即狩獵-採集部落、強盜性質的軍事部落聯盟、高地農業社會集團以及城邦性質的港口政治實體。
在未經充分開發的狀況下
熱帶島嶼的不同部分往往為不同勢力所控制
而每個島嶼又不斷重複這一模式
使得島內和島間都更加破碎化，聯盟也是頗為鬆散的
（圖片：shutterstock@AridOcean）▼
早期各個島嶼上不同的政體都與外界保持著交流，唐宋時期就與中國有密切的貿易往來，曾被納入中央王朝的朝貢體系，在今天菲律賓出土的遺物中廣泛存在的中國文化符號得到印證。
與中原文化的影響相比，另一種亞洲文明對菲律賓地區的衝擊明顯更直接和深入——最晚到14世紀末，伊斯蘭教從蘇門答臘島傳播到菲律賓南部的蘇祿群島，阿拉伯傳教士們的不斷進入給蘇祿群島帶來極大影響。
伊斯蘭教在東南亞群島部分的大致分佈
以蘇門答臘島和爪哇島為關鍵中轉站
伊斯蘭教也傳播到了菲律賓南部這種較遠的地方▼
不同於當地的島嶼部落文明，穆斯林教眾擁有更堅定的群體認同感和更有效率的組織形式。在此背景下，一個囊括蘇祿群島、加里曼丹島東部、巴拉望島及西南一眾島嶼的環蘇祿海伊斯蘭蘇丹國被建立起來。
蘇祿蘇丹國大致範圍
其實是一個環蘇祿海的鬆散政權▼
今天菲律賓人口的83%都信仰天主教，另有佔比9%的人受美國影響信奉基督新教。而南部地區，在數百年的殖民之後，依然保存了伊斯蘭教的信仰和宗教活動。
蘇祿海沿岸的穆斯林漁民正在祈禱
（馬來西亞-沙巴）
（圖片：Lano Lan / Shutterstock）▼
宗主國之間
從16世紀西歐地理大發現開始一直到隨後的300年間，亞洲大部分國家都淪為列強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
在眾多殖民地國家中，菲律賓是比較特殊的一個，其被殖民歷史早於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1519年麥哲倫在西班牙皇室的資助下開始了環球航行，兩年後到達了菲律賓。
麥哲倫船隊穿越太平洋大致航線
以此為起點，菲律賓將成為西班牙的重要殖民地
並因此成為一個東亞的天主教橋頭堡▼
西班牙在瘋狂對美洲大陸進行殖民掠奪的同時，也派出了一員悍將去征服菲律賓比群島。這員悍將就是米格爾·洛佩斯·黎牙實比，今天菲律賓黎牙實比市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位於菲律賓-宿務的黎牙實比雕像
其歷史地位如何，其實要看菲律賓的西化程度
（圖片：imwaltersy / Shutterstock）▼
黎牙實比擔任菲律賓總督的成績，從西班牙角度看可謂居功至偉，在其治下——
西屬菲律賓以宿務島為中心建立了數個殖民點；
遠征呂宋廢黜土王，確立了西班牙在菲律賓群島大部分區域的管理；
興建馬尼拉城，使其成為跨太平洋貿易的西部樞紐，後成為菲律賓的首都；
全面推行天主教，讓耶穌、教皇等白人形象成為了菲律賓群島土著的精神寄託，便於西班牙人的殖民統治，也讓島民有了一個共同的天主教徒身份認同；
對外抵禦葡萄牙、日本和英國的擴張，對內鎮壓土著部落的起義，不斷鞏固馬德里政府對這一殖民地區的統治。
西班牙人在菲律賓的大致征服路線
確實，沒有西班牙人，馬尼拉也不會崛起
（參考：wikipedia）▼
18世紀中期歐洲開始進入工業時代，傳統工商業在宗主國家的強大工業能力面前不堪一擊，殖民地的社會經濟因此遭到了嚴重破壞。
經濟凋敝，又遭到外來資本家的壓榨與掠奪，殖民地人民的民族意識在這一時期逐漸覺醒，亞洲反侵略反殖民主義的民族解放運動在19世紀逐漸呈燎原之勢。從伊朗高原到山東半島、從興都庫什山到恆河流域再到爪哇，一波又一波抗擊殖民者的起義層出不窮。
亞洲各民族藉助傳統社會的組織資源發動起義
規模巨大、轟轟烈烈
然而在時代差的碾壓下，往往以失敗告終
事實上，這只是邁向民族主義時代的某種試探
（被處死的印度起義者，圖片：wikipedia@Felice Beato）▼
然而同時期的菲律賓卻很沉寂。數百年時間裡，土著居民對西班牙殖民者的反抗僅在零星矛盾突出地區存在。歐洲七年戰爭爆發期間，英國曾短暫地佔領了馬尼拉，但由於菲律賓其他地區依然效忠西班牙皇帝，他們最終沒能將這片土地置於日不落帝國的保護之下。
馬尼拉-馬拉卡南宮，西班牙總督所在，權力的象徵
（圖片：wikipedia@Philippine government）▼
殖民地人民忠於殖民者，看起來似乎有些奇怪。但西班牙確實給這片未開化之地帶來了文明，在西班牙的統治下菲律賓全境廢除了奴隸制度，天主教會學校實行免費教育，醫療水平也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馬尼拉大教堂
雖然菲律賓整體上非常窮
但西班牙人確實把馬尼拉搞得像模像樣
（馬尼拉大教堂，圖片：wikipedia）▼
而更深刻的因素在於西班牙對美洲的控制，來自美洲的農作物被帶入菲律賓，讓土著居民獲得了充足的食物來源，直接導致菲律賓人口爆發式增長。
為了管理龐大的殖民地，西班牙人從墨西哥和秘魯抽調拉美裔入伍，到菲律賓代替西班牙軍人實施管控，也開放大量政府職位給西班牙人和當地人的混血後代。這一舉措避免了殖民者與殖民地人民之間的直接衝突，但對西班牙來說也埋下了一個隱患。
獨立的鬥爭
作為西太平洋航線上的群島國家，菲律賓港口在世界貿易中有重要地位，在菲出生的西班牙人以及混血後代們成為了主要受益者，掌握了社會大量財富。
雖然來自宗主國的西班牙人數量有限
但只要放寬標準，將在菲出生的混血都納入統治階層
“西班牙裔”這個群體就會顯得相當強大
這可能是在東南亞融入最成功的宗主國
（圖片：wikipedia）▼
這些土生西班牙人已經是最初移民的第6、7代後裔，基本都操著一口混雜當地語言的西班牙語。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從未到過西班牙本土，對於那個遠在地球另一面的國家認識十分模糊。一定程度上，300年的時間已經把這些有著西班牙血統的外來者們變成了菲律賓當地的民族資產階級，甚至是，民族主義者。
千萬個頭腦中，總會有一些，成功改寫了歷史
而且未必是西班牙裔，但可以認為自己是菲律賓人
（何塞·黎剎，菲律賓民族英雄，華人後裔，祖籍福建）
（圖片：wikipedia）▼
19世紀初，拉美獨立戰爭爆發，西班牙政府對拉丁裔士兵的忠誠度產生了懷疑。為防止拉丁裔和菲律賓人聯合起來反抗帝國，駐紮在菲律賓的拉丁裔和混血軍官很快被出生在西班牙的半島軍官取代。
這些對菲律賓當地完全沒有感情的西班牙軍官依然秉持著舊殖民者的思想，即掠奪最多的財產帶回歐洲。在全球民族意識覺醒的19世紀，這樣的做法勢必會遭到當地居民極大的反感。
這時候只要有推動者、傳播者、組織者
下一步就是揭竿而起了
（圖片：mwaltersy / Shutterstock）▼
當地人對西班牙殖民者的仇視情緒愈演愈烈，最終轉化為1896年的革命。菲律賓人的獨立夢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短短三年時間起義軍就幾乎佔領全國，菲律賓第一共和國隨之成立。
可惜在全球化時代，國小民弱的菲律賓並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菲宣告獨立的同一年，美西戰爭爆發，戰敗的西班牙以2000萬美元的價格把西屬東印度賣給了美國，正好用搖搖欲墜的統治權換了一大筆錢，套現離場。
美國在這場戰爭中獲得了西班牙的多個殖民地
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加速美國邁向全球霸權的戰爭
而剛剛獨立的菲律賓的命運
馬上就改由美國人來主宰了▼
菲律賓第一共和國領導人自然不甘於再次淪為殖民地的命運，三年抗擊西班牙的戰爭結束後，緊接著，三年的美菲戰爭又開始了。
新晉列強美國的軍隊戰鬥力是老邁帝國西班牙所不能比的，這一點當時的菲律賓人並不知道。在戰爭中，強大的美軍也沒有任何仁慈，他們對菲律賓土著的村莊實行焦土策略，把能看到的人都押送到“保護區”，不服從命令者則直接槍決。
三年時間裡，直接或間接死於戰爭的菲律賓人有上百萬，活著已經不易，國家獨立更是變得遙遙無期。
菲律賓軍隊對美軍發動襲擊
（圖片：wikipedia@George W. Peters ）▼
真的是埋沒隨百草
（圖片：wikipedia）▼
美國殖民時期，依然有眾多菲律賓人為謀求獨立自治盡心盡力。1916年8月29日美國國會通過菲律賓自治法案，菲律賓獲得一定獨立地位，在這個時代，菲律賓文化也開始復甦，電影、文學、美術都展現了獨特的生命力。
隨著20世紀30年代美國給予自治權的進一步擴大，全國性的官員選舉、土地改革、修訂憲法草案等一系列被視為主權國家才能行使的權力在菲律賓出現。不過美國國會始終拒絕通過菲律賓的獨立法案。
畢竟在美國眼裡
無論是否保留菲律賓，亦或者給菲律賓多少自由
都是美國的恩賜
菲律賓仍然只是一份可以待價而沽的資產
（圖片：wikipedia）▼
就在菲律賓的領導人們積極謀劃獨立進程的時候，命運再次給這個國家開了個玩笑：1941年日軍佔領菲律賓，建立傀儡政權菲律賓第二共和國，實行軍事管理。
日本人確實給東南亞的歐美殖民帝國以重大打擊
其威望一旦破滅，統治便再難挽回
（菲律賓軍隊和美軍向日軍投降）
（圖片：wikipedia）▼
四年的日據時期給這個國家造成了深重的傷害，直到1945年，終於撥雲見日。二戰結束後美國將菲律賓主權轉交與菲律賓，菲律賓獲得名義上的完全獨立。
儘管在法律上菲律賓已經是一個獨立國家了，這個國家還是受著美國的深刻影響。菲律賓獨立後，美軍在此保留了軍事基地和一定時期的駐軍，1951年兩國還在華盛頓簽訂了《美菲聯防條約》，來“對付共同的危險”，且有效期無限。
升菲律賓國旗，降美國國旗
雖然後面仍然站著美國人
（圖片：wikipedia）▼
除了軍事層面外，直到今天菲律賓的經濟產業和政客也總被視為與美國有著影子聯繫，外交政策更是與美國步調一致。
但往好的方向看，菲律賓如今總算是經歷了數百年的鬥爭後，完成了由列強殖民地到盟友的身份轉變。
談笑風生，有來有回
（圖片：wikipedia）▼
*本文內容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識局立場
封面圖片來自：junpinzon / 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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