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酈道元《水經注》)

深秋之三峽,猿鳴三聲尚已哀不忍聞,更耐四聲?狂人袁渭,由此靈感,罄盡平生心血,創作雜劇《四聲猿》,哀轉之絕,可謂文不世出。

徐渭何如,一個“哀”字道盡一生!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生於庶出

徐渭(1521~1593年),字文長,號青藤道人,出生在紹興一個日趨沒落的官僚世家,他的父親徐鏓在他剛出生百天後就不幸病逝,而徐渭的生母只不過是家裡一名卑賤的侍女,連小妾都不是,在徐渭的上面還有兩位早已成年的兄長,所以,他從小就被兄長欺凌,備受冷落,在十歲時,更是眼睜睜看到生母被嫡母趕出家門,這成為徐渭一生難以忘懷的痛苦記憶。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兩次入贅

從小寄人籬下的生活也並沒有隨著他長大而結束,成年後的徐渭,又遭遇了家道中落,嫡母兄長相繼離世,家產更是被惡霸霸佔搶奪,最後他得以離開那個悲劇的原生家庭,靠的還是入贅妻子潘氏家,潘氏去世後他又入贅到了王家為婿。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八次不第

徐渭從小就顯露出異於常人的才華,12歲就成功考取秀才,但是命運又偏偏捉弄他,之後的八次鄉試,回回名落孫山,連老天都要絕他的功名之路。

當時正值東南沿海倭寇橫行,他一腔男兒熱血,積極為當時負責剿倭的兵部右侍郎兼僉都御史胡宗憲獻計獻策,多次大敗倭寇,展露了驚人的軍事才能,這段幕僚生涯算是他事業的巔峰期,但很快,奸相嚴嵩倒臺,依附於嚴嵩的胡宗憲受到牽連被革職入獄,幕僚解散,他施展抱負的夢想又一次被命運擊碎,一次又一次打人生打擊的,讓他越來越憤世嫉俗。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九次尋短

一連串的打擊下,他的精神開始崩潰,人越發瘋癲:“或自持斧擊破其頭,血流被面,頭骨皆折,揉之有聲。或以利錐錐其兩耳,深入寸餘,竟不得死。”用斧頭擊打頭部、用釘子釘穿雙耳,後又用椎擊穿了腎囊,用這樣極端可怕的手段反覆自殺有九次之多!

最後甚至因懷疑妻子不忠而發狂將其殺死,為此,他鋃鐺入獄七年,出獄時的徐渭已經53歲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死而復生”

近乎瘋狂與絕望之後,徐渭徹底放下了讀書人的仕途夢想,開始四處遊歷,潛心於藝術創作,辛苦遭逢終於磨礪出了一位不世出的奇才。

△徐渭 山澗盪舟圖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後世文豪袁宏道讀了他的詩文,自嘆不如,稱他為“明朝第一”,並作為徐渭作傳。

徐文長傳
袁宏道

①餘少時見《四聲猿》,意氣豪達,與近時書生所演傳奇絕異,題曰“天池生”,疑為元人作。後適越,見人家單幅上有署“田水月”者,強心鐵骨。意甚駭之,而不知田水月為何人。一夕,得詩一帙。讀未數首,不覺驚躍,呼石簣 ① :“何人作者?今耶?古耶?”曰:“此餘鄉先輩徐天池先生書也。先生名渭,字文長。今卷軸題額上有田水月者,即其人也。”餘始悟前後所疑,皆即文長一人。兩人躍起,燈影下,讀復叫,叫復讀,僮僕睡者皆驚起。餘自是或向人,或作書,皆首稱文長先生。
  ②文長大試輒不利。不得志於有司,遂恣情山水,窮覽朔漠。其所見山崩海立,沙起雲行,風鳴樹偃,幽谷大都,人物魚鳥,一切可驚可愕之狀,一一皆達之於詩。
  ③當時所謂達官貴人、騷士墨客,文長皆叱而奴之,恥與交。卒以疑殺其繼室,下獄論死。友人力解,乃得出。既出,倔強如初。 顯者至門皆拒不納當道官至求一字不可得 。


  ④古今文人,牢騷困苦,未有若先生者也,獨身未貴耳。然先生詩文崛起,一掃近代蕪穢之習,百世而下,自有定論,胡為不遇哉?

書畫雙絕

他以畫入書,以書入畫,以其特有的個性風格開創了青藤畫派,書法上最擅長氣勢磅礴的狂草,其豪放恣縱毫不遜色於“顛張醉素”。石濤有詩云:“青藤筆墨人間寶,數十年來無此道。”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清代的名家鄭板橋曾以五百金換天池(徐渭)石榴一枝,並自稱是“青藤門下走狗”,近代的藝術大師齊白石提到他也忍不住感嘆:“恨不生三百年前,為青藤磨墨理紙。”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多才多藝的徐渭更工於戲劇,他創作的的雜劇《四聲猿》連湯顯祖都不由得讚歎:“

此乃天地間一段奇絕文字”。

△徐渭《四聲猿》

“猿鳴三聲淚沾裳”,——徐渭,明代才子中的“哀無可哀”之人

有人說,瞭解一個作者有兩種方式,一是讀他的作品,二是去他的出生地看看。徐渭一生命途多舛,,然而一次次的屈辱與磨難並沒有打垮這個文弱書生,恰恰是劫難讓他更加狂傲地屹立於天地間,憑著這股傲氣,發奮著書,艱難而榮譽地笑到了最後。

也許,一個天才的成功,勢必要經歷一段風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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