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的人生重開兩扇窗

課桌、黑板、紅墨水;作文、英語、聯歡會。

一個孩子們的世界。

一份快樂自由的職業。

劉舒菡已經幹了十年。數著自己教過的學生,她笑了。也許教過幾百個學生,對學校的老師來講微不足道,但是對於自行創辦輔導班的劉舒菡來說,一就是十呀!

稿紙、鋼筆、計算機;證書、參賽、登報紙

一個酣暢淋漓的世界。

一種永不言敗的人生。

劉舒菡已經寫了二十年。翻著自己寫過的文稿,她哭了。也許登過幾篇文章,對成功的作家而言輕描淡寫,但是對於無人問津渺小如塵的劉舒菡而言,一就是億呀!

失了一個“兩分球”,她被逐出了“賽場”

“1995年7月12日,我看到了教育局招生辦的高考成績單”,她目光凝重,永遠無法忘記那個被大學賽場驅逐的日子。

學習成績一向名列前茅的劉舒菡,意外的被劃在了紅色線以下,成了一個落榜者。她面如土色,在川流不息的車海中挪動著千斤重的雙腳。怎麼可能呢?我是從小就被掌聲和榮譽包圍的三好生呀?我是被同學們冠名的“學壇大俠”呀?我是被所有老師打了保票的清華後備軍呀?剎那間,一種人間末日的恐懼死死纏住了她。


為自己的人生重開兩扇窗


當人生的列車在既定的軌道上偏離,答案只有一個。

她站在二道橋的河邊,任冰冷的河水打溼自己那已經毫無知覺的雙腳。“跳下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這時,一個撿破爛兒的老人急匆匆地跑過來,低俯著身子,一手扶著岸邊的石頭,一手伸進河裡勾出從上游漂下來的卡在劉舒菡腳邊的塑料瓶,然後,笑著滿意地離開。劉舒菡猛然一驚:原來希望就在腳下!我輸給了機遇,但我不能輸給堅強。清華不要我,我去社會找地方。

菜刀切破了手指,她切出了一個《夜夢》

九十年代後,剛剛走向社會的高中生們,大都選擇同一種職業——飯店的服務員。自認為生得醜的劉舒菡找到了一家只有三張飯桌的小餐館。上班的第一天,老闆娘就讓她切土豆絲兒。在老闆娘嚴厲的催促聲中,鋒利的刀刃切破了她的手指,殷紅的血沾滿了她稚嫩的小手。第一次,她有淚不能流,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強忍著鑽心的疼痛。


為自己的人生重開兩扇窗


“我在回家的路上大聲地哭著唱歌,就像一個瘋子”現在的她談及那種感受仍舊意猶未盡,但多了一些沉穩,一些淡然。

躺在床上的劉舒菡思潮起伏,寢不安席的她爬起來,寫了第一篇散文詩:

夜風在搖曳我的紗窗,搖曳我孤獨的夢,曾幾何時,我以真誠以微笑去吻幹那許多憂傷的淚滴。我把折斷的柳枝連接,而它可知道,那個雨中的小女孩已蒼老而孤寂。

她給這首詩取名《夜夢》。那一夜,她因此而有了一個美麗的夢——用筆水記錄自己的人生。

一百五十元錢,是劉舒菡此生的第一筆收入。那是她洗過多少個碗,擦過多少次桌子,聽過多少聲謾罵換來的,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她依然清晰地記得,她用掉了其中的二十塊錢,買了一本《星星詩刊》和一疊白紙。出生在貧苦的工人之家的劉舒菡,從小就學會了精打細算。她之所以買白紙,是因為白紙比稿紙一頁能寫更多的字。當她看到《星星詩刊》裡有一則參賽啟示時,興奮得一夜沒睡。她將她的《夜夢》寄了出去,盼望著自己的文章變成鉛字塊。終於,她收到了廣東文聯寄來的獲得優秀獎的紅色喜箋,可她笑不出來,因為人家要求必須包銷50本大賽選集,需要交180元錢。媽媽拒絕了她:“這不是用錢買一堆廢紙嗎?”劉舒菡不怪媽媽。父母不易呀!從圖里河搬來牙克石,用僅有的7000元錢蓋起了一幢大磚房,表面都是紅磚,其實裡面是他們撿了一個夏天的磚頭。劉舒菡還知道,媽媽為了供姐姐上大學,家裡三個月只吃了十斤油,無助的劉舒菡在黑夜裡和星星對話,唱著鄭智化的《星星點燈》: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家門,讓迷失的孩子找到來時的路;星星點燈照亮我的前程,用一點光溫暖孩子的心。

“姥爺,即使他已在天堂,我永遠愛他。”劉舒菡在無助之時,姥爺把退休金給了她,換來了50本《“希望杯”詩歌短文大賽選集》。劉舒菡拿著10本書,走進了新華書店。“這是什麼書?新華書店不賣亂七八糟的書。”一位售貨員給了她當頭棒喝。亂七八糟?劉舒菡緊緊地將這些書抱在懷裡,難道落榜者和落榜者的東西都讓人熟視無睹嗎?有什麼了不起,我以後寫的書還不給你賣呢!

凍僵的十元錢,逼她踏上南下的列車

由於飯館生意清淡關了張,劉舒菡也失業了。“掙點錢真難呀!” 那一段時間,她最怕的就是天亮,天亮了,她能做什麼呢?無休止的唉聲嘆氣,無休止的胡思亂想。相信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彷徨期,有的人選擇被命運肆意蹂躪,有的人要選擇向命運反擊 。劉舒菡選擇了後者。

儘管她的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還是穿上了爸爸上山的那件黑皮襖,穿上那雙一隻就可以裝進她兩隻腳的粘嘠的,還用一面大大的口罩遮住自己的臉。那是隆冬臘月,當大部分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們都坐在溫暖的教室裡沐浴知識的陽光時,她卻和年過半百的媽媽站在了客車站旁的電線杆下,用凍僵的手賣起了雪糕冰棍。


為自己的人生重開兩扇窗


“我賣一根能賺一毛錢,五十根就能換一本詩集。”為了這個目標,她每天都要站到天黑。有一次,她已經準備收攤時,來了一個時髦的女人。那女人只買兩根雪糕,卻拿了一張十元錢。劉舒菡無法忘記,媽媽因為又買了一根雪糕而興奮地不在乎凍僵的手裸露在外邊,找了那人八塊四毛錢。回到家後,才發現那是一張再假不過的十塊錢了。為什麼衣冠楚楚之下,是如此齷齪的靈魂?那女人怎麼就能忍心欺騙一個飽經滄桑的老媽媽?難道她就不是媽媽的女兒嗎?劉舒菡的心被狠狠地撞擊了,“我不能讓媽媽再過苦日子,我要賺錢,我要賺錢!”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呀!”想賺錢,靠什麼呀?即使再找一家飯店,也不過是二三百元的工資。“我要去南方打工。”當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家裡人時,所有的人都投了反對票。別看劉舒菡表面大無畏似的,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她買了一張中國地圖,用鉛筆把從牙克石到廣東的路線畫了不知多少遍。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大不了,餓了吃垃圾箱的玉米棒子;大不了,渴了喝雨水;大不了,困了睡在橋墩子下。

1996年10月20日,她把自己交給了南下打工的列車,連同自己的夢想一併地裝在了沉甸甸的皮箱。

“生於憂患”,她在南方和命運角逐

劉舒菡沒有嬌好的容貌。沒有越人的學歷,成了一名生產線上的普通工人。她先後進過幾家工廠,希望能找到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但是她收到的除了歧視,冷漠,就是孤寂。

“我沒有老鄉,白天很少講話,晚上就把一天想說的話寫下來。那時最壞的境遇就是三天吃了一頓飯,在鐳射投影廠睡了一個星期,連買衛生紙的錢都沒有。”

在劉舒菡的每一本日記扉頁上,都有同樣的一段話,那是孟子《生於憂患 死於安樂》中的千古名段:“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二十歲的年齡,四十歲的心胸。她曾經進過一家生產錄像帶的企業,在流水線上插件。錄像帶幾乎是摞著往下流,她無法快速地插完。結果她的拉長一邊用木棍打她的手,一邊罵她是殘廢。正是因為心中每時每刻都記著這句話,所以即使面對超負荷的勞動量,即使面對頂頭上司的侮辱,她都忍了下來。‘忍’字心上一把刀呀!那種不流血的傷更痛!

當多數的打工妹們用賺到的錢買衣服和化妝品時,劉舒菡把僅有的三百塊錢交了電腦學費。她知道漂亮的可以憑著姿色坐進寫字樓,高學歷的可以憑著一紙文憑當上高級管理,而一無所有的她,只有不斷充實自己,憑著真正的能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為自己的人生重開兩扇窗


她的任勞任怨,她的勤奮好學終於得到了一位臺灣老總陳董的賞識,她在廠裡締造裡一個兩個月一升職的“蒙古妹的神話”。從一個普通員工一直做到了生產課長,她擊敗了進廠最早的擁有一半老鄉的“老資輩”男大學生,她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我是落榜者!我是女孩子!

前程似錦,她卻調轉了馬頭

陳董的傳真像雪片一樣飛來,給她指點,給她鼓勵,那一個夏天,她收穫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一次五一長假,廠裡組織管理幹部去廣州旅遊參觀,都市的繁華讓劉舒菡夜不能寐。

她壯著膽子走進陳董的辦公室,面對這個給了自己人生第一個舞臺的老總,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陳董,您的華訊能不能建在我的家鄉呀?”陳董微笑著搖頭:“您們那裡地處邊疆,交通運輸不方便,不適合我們廠子裡生產的JACK。不過你可以叫你的同鄉到我們廠裡做事,我看好你們草原來的這股子幹勁和靈性。”

一次簡單的對話卻給了劉舒菡一次不簡單的思考,她突然想回家一個人想追求什麼,追求的過程是行動的艱難;一個人想要放棄什麼,放棄的過程是心靈的掙扎,就這樣灑灑脫脫甩掉自己經歷了無數的日子,無數的煎熬,無數的窘迫而換來的這份職業,這份信任嗎?劉舒菡,你在自命清高嗎?你在發神經嗎?“如果不是楊總的那次班組評選,我也許不會回來吧?”就在劉舒菡矛盾重重的時候,廠裡的總經理突然搞起了班組評比,注塑部、手針部、還有劉舒菡直接負責的端子部每週以不良率的高低作為評選標準。由於端子部的產品都是機制產品,所使用的機器全部是臺灣總廠淘汰下來的舊機器,廠裡又沒有懂技術的機修師傅,機器的調製全憑著進場早的幾個男工負責,連著幾個星期,劉舒菡的排名都是最後,更讓她不能接受的是,排在第一位的竟然是飯堂!在高層管理幹部月工作彙報會上,端子部的工作成績成了會議的主題,其他人不是附和楊總的批評,就是沉默不語。當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孤助無援的劉舒菡時,一向倔強的她似乎被擊垮了,就在那間會議室裡,就在所有管理的面前,她哭得泣不成聲——不僅僅是為這一次的拋棄,她將一生該流的淚都流完了。正如她的一位老師對她講過的:當你前面是一扇敲不開的門,就請你重開一扇窗,一定有更大的責任等著你。

離開公司的前一晚,劉舒菡抱著車間裡的機器,許久許久•••••自從加入打工者的大軍,六年了,兩千一百九十二個日日夜夜呀!水桶、涼蓆、皮箱、廠服、廠牌、流水線、員工、拉長、課長、湯河粉、炒米粉、油豆腐、這一切南方打工族的代名詞,統統地被劉舒菡裝進了陳董辦公桌上的辭職信裡。


為自己的人生重開兩扇窗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來,縱有千般不捨萬般牽念,思來想去,我還是選擇了離開。”她在日記中寫下了這首詩句,她把這一段人生的經歷當做珍愛深深地刻在心裡。初升的太陽依舊掛在東方,工廠裡的工友們依舊開動了流水線,沒有人會在乎少了一個打工的姐妹,世界也不會為一個普通的劉舒菡而發生任何改變,即使與她而言,這是她人生的又一次大逆轉。

“新起點”,她選擇了自己創業

六年後的家鄉已經是高樓林立,霓虹耀眼。

“我在街上看到了過去的同學,他們有的成了公務員,有的進了銀行……,他們問我從南方帶回了什麼?”沒有衣錦還鄉,沒有載譽歸來,劉舒菡覺得自己很失敗。她在心裡問自己,到底帶回了什麼?又一次進入了人生的彷徨期,此時的她像在海上迷失方向的一葉小舟,渴望找到新的起點。“我是個普通人,普通得必須結婚。”結婚的過程,也是她思考前路的過程。結婚後的劉舒菡挺著懷了五個月身孕的肚子,坐著顛簸的馬車,拉回來一堆被別人淘汰的課桌椅,是的,她決定開個幼兒園——因為她喜歡孩子,因為這是一個沒有大投資的行業,因為她要給自己的寶寶創造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

她的第一塊牌匾是用兩塊膠合板訂起來的,她的第一間教室是自己的新房,她的第一個名稱是“新起點幼兒班”——說道名字,她掩面一笑,“我是極不情願叫成‘班’的,真想叫成‘園’。”一個名字,是一種期望,一種志氣,一種目標……,翻開她的相冊,有許多孩子們做遊戲的照片,那用煙盒做成的頭飾,粗糙中透著細膩。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她覺得自己的教學方法單調無味,她覺得自己的知識越用越少。就在孩子即將降生的前一個月,她第一次參加了全國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坐在考場裡,監考老師看到她隆起的肚子,還以為她藏了教科書。孩子兩歲時,她用自己積攢的3000元錢,隻身去了北京,參加了北京師範大學劍橋PLAYWAY幼兒英語骨幹教師培訓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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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對於劉舒菡來講是收穫的一年。她不但拿到了內蒙古師範大學學前教育的大專畢業證,還用僅有的兩萬五千元錢和東挪西借的七萬元錢在牙克石市歐亞小區買下了一間70平米的樓房。2006年,對於劉舒菡來講也是艱難的一年,除了買房欠下的七萬塊錢,為了進50本英語教材,她還當掉了結婚時的黃金首飾。

教育局召開個體幼兒園園長會議,勤儉樸素的劉舒菡花了300塊錢買了她迄今為止最貴的一件衣服,“我結婚時買的最貴的衣服,就是羽絨服,那是花了180塊。”

經過幾年的摸索和經驗的積累,劉舒菡將“新起點幼兒班”變成了今天的“小狀元培訓中心”,招生範圍從學齡前兒童到小學生、中學生,教學內容從數學語文,擴大到英語、作文。的確,即使現在,知道她的“小狀元”的並不多,但知道的都給予了她認真負責,方法獨到的讚譽。“我從未做過廣告,我的廣告都是家長給打的。”

《南方無淚》,她生命裡文學創作是主細胞

劉舒菡不會打扮,在這一點上,她永遠都是最後一名。但是,她最會修飾自己的內心。修飾,絕不是掩飾!她把自己的內心世界用筆水錶達出來,一部十餘萬字的長篇小說《南方無淚》是她對心靈最好的詮釋。

劉舒菡濃厚的文學愛好、敏銳的心靈觸覺和豐富的人生經歷,是她走上文學創作之路的三根中流砥柱,更為重要的是她懂得感恩,對挫折、對生活,她沒有抱怨,只有感恩。當別人都在盡情地享受“迪斯科”的瘋狂,享受“歐萊雅”的靚麗時,她卻安靜得像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

她從南方帶回了什麼?是青春的無價,是命運的多彩,是這部唯一的《南方無淚》。《南方無淚》是過去的終點,更是現在的起點。

“上帝在給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也為你開了一扇窗。”而劉舒菡呢?當命運關上了她的門時,她用那永不言敗的精神和用之不竭的精力,為自己的人生重開了兩扇窗——創業和創作,是這個普通姑娘永遠高揮的兩根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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