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思考的閱讀總是慢的

冷蕎麥

諾貝爾文學獎發佈之前,有好事者問詢關於誰會得獎的判斷。這純屬是問廚子核聚變如何(何時)可控。

坦率而言,除了偶爾翻讀“古舊”的文學作品外,鄙人脫離文學軌道久矣,別說時尚的潮湧,即便是諾貝爾文學獎也是陌生經年——門羅之後的“新”諾獎作品沒讀過一個字。

“不會吧?讀書於你又不是事兒,難不成現在不讀書了?”

好事友人的疑惑我明白,因為它觸及了另外一個事兒,就是閱讀的速度問題。以他的理解,也就佔用一天兩天的時間,職業關聯文學的我絕不會是這種狀況。

書,自然還是讀的,只是傾向於緩慢閱讀已然有些年頭了。朋友對我的印象大概還停留在這種轉變發生之前的樣態。

說到這裡,想到了這種轉變牽扯到的,關涉慢讀、快讀的優劣體驗,估計不少讀書人也有過切身的實踐。

我年輕時閱讀比較偏重廣泛性,翻閱瞭解的時日多,靜心思考的時段少,大多數時候都是速讀姿態。回想一下,前不久還有位同仁問及一週曾經最多的閱讀量,過腦一閃後回說超過40本。這不太容易讓人信服,然而此事確為真。那是新派武俠盛行到溫瑞安、古龍之後:讀過《射鵰英雄傳》幾年後,某天我突然滋生好奇心,於是在一個假期搬回了一大摞書:除《越女劍》外的另十三部金庸作品再加兩部古龍和一部溫瑞安,結果到第六天我決定放棄最後一部未讀的古龍小說,原因是個人感覺在貌似不同的故事情節之外,人物性格和價值理念等層面,或者還包括文字書寫,程式化的筆墨太重,近於市井評書“金盔銀甲、虎頭戰靴”的味道,乏味念想油然而生。

實際上,隨著閱讀品類的雜糅、寬泛,也可能是年齡增長伴生的閱歷渲染,閱讀的快與慢此消彼長,不知不覺中,“緩慢”的閱讀逐漸佔據了更多的讀書時間,思想性、理論性書籍在書桌上多了起來,這種時候,不僅會出現反覆閱讀某一章節的情形,而且每每有一部書翻過三分之二後再回頭重來的情形,不只是書中概念的梳理領會,還有逐句的斟酌與思考。

這樣的閱讀生活也會染色文學作品的閱讀——雖然我讀得很少了。當再次拿起小說的時候,情節、故事訴求會讓位於更深層的內涵。比如,海明威的《乞力馬紮羅的雪》《老人與海》和赫爾曼·麥爾維爾的《白鯨》等,重新邊想邊讀之後,會顛覆關於生活(生存)、生命在世的某些曾經的認知。

其實,當閱讀慢下來之後,當帶著思考——尤其是將他者解讀放置一邊的獨立思考——去閱讀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會體驗到慢閱讀的魅力。

當然,快速閱讀仍舊是需要的,因為我們總會面臨口碑高企的新書,如此,你不得不去瀏覽掃描它們,然後才能從中發現是否有值得再次從第一頁開始邊思考邊閱讀的書籍。為此隔個一年半年的我會複習一下快速閱讀技法,再有因為職業要求的關係,也不能使這種“技術”生疏了。前陣子我就耗費一天時間,仔細翻瞧了四部現象級小說,打上午翻開《擺渡人》開始,後是《島上書店》《解憂雜貨店》,到夜半合上《奇蹟男孩》。

有點遺憾,除非必須窺探流行讀物元素,我不會回頭再翻這些書。雖然有很多健康的素材,但覺得這些作品沒有太多值得反覆玩味的材料,對我來說,這可能也是文學作品本身誘惑力減弱的原因,由之難免牽連到諾貝爾文學獎作品。

而另外一個更重要的緣由,是基於慢速閱讀之後的認知轉變。就拿文學典籍來說吧,即便是重新的閱讀,基本上也不是出於重新釋讀經典的目的,而是為了有一種不一樣的自我審視,是妄想在並不理想,甚至荒誕的生命軌跡中,還能夠懷抱孱弱的理想保持前行。

就這種閱讀狀態而言,慢速閱讀於我必然是一種更優的抉擇,或者我們換個說法:只要你大腦中有獨立思考的程序,慢的閱讀生活就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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