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期 看 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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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人公：埃裡克·施密特
2016年7月，四星上將、美國特種作戰部司令雷蒙德·托馬斯在佛羅里達州的司令部，接待了一位神秘男子。
托馬斯將軍花了大半天的時間， 帶著這位訪客轉遍了司令部。他們仔細查看了一套機器人外骨骼，並參加了作戰簡報會。訪問結束後，在前往機場的途中，他們又談論起了人工智能。
“你在機器學習這方面實在太差勁兒了，”這位訪客直言不諱地說，“只要讓我在你的野外帳篷裡待一天，我就能解決的你的大部分問題。”
那一瞬間，托馬斯將軍想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頭子扔出車窗，但是他忍住了。
托馬斯心裡明白，時任國防部長卡特也明白，在未來的中美競賽中，美軍需要這位不可一世的神秘人和他背後的勢力，只有把他們的智慧納入軍隊，才能讓美國獲得繼續稱霸世界的資本。
這位神秘的億萬富翁，就是65歲的谷歌前CEO埃裡克·施密特。
——三橙譯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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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裡克與國防部的緣分，最早可以追溯到1976年。當時的他還是一名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在讀研究生。在國防部的資助下研究分佈式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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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埃裡克在科技界摸爬滾打了20多年，2001年，他來到谷歌。在他的指導下，這家互聯網公司僅用了三年時間就成功上市，並一步步成為行業巨無霸。
2011年，功成名就的埃裡克退居二線，成為谷歌執行主席。
©2004年8月19日，成立6年的谷歌公司正式啟動首次公開招股(IPO)，登陸納斯達克交易所。/36kr.com
對於此時的他來說，一項更宏偉的計劃，正在等待著他去實現。
從2009年起，埃裡克就一直與美國政界軍界聯繫緊密，他給奧巴馬擔任過顧問，還為希拉里提供過競選支持。前國務卿基辛格和前國防部副部長沃克，更成為了他的人生知己。
©埃裡克·施密特2016年9月參與的一場總統競選辯論，代表谷歌支持當年希拉里競選總統。/SINA
但和政客們交交朋友、做做顧問，顯然還不能讓埃裡克滿足，多年來，他的野心重點一直放在軍隊，推動美國國防的科技創新，才是這位億萬富翁的終極夢想。
“我們的目標，是為軍方提供全方面的軟件系統：人力資源、電子郵件、軍事情報、武器系統，等等等等。”
埃裡克明白，自己是一位成功的技術專家，這些年來，美國讓他發了大財，所以現在是報效祖國的時候了。他不想退休，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和才幹，“從1980年代開始，美軍就陷入了軟件的困境”，而他，現在有能力解決這個棘手問題。
©五角大樓（The Pentagon）位於華盛頓，是美國最高軍事指揮機關來源於百度百科
只有不斷推進軍隊現代化、將硅谷體系引入五角大樓，才能讓美國在與中國的對抗中持續保持優勢。為了幫助美國達到這個目標，這位億萬富出力又出錢，迄今為止已經向國防企業投資了數百萬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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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揣著一顆報國之心，在谷歌執行主席的職位上，埃裡克接手了許多新項目，這些項目讓他順利搭上了通往華盛頓的直通車——2012年，他與五角大樓官員一起參加了有關網絡安全的機密簡報會。2015年，他出席了由時任國防部長阿什·卡特主持的研討會，討論政府內部對科技的使用。
©國防部長阿什·卡特/CheerinUS.com
“我以前不太瞭解這些事，但這些對我來說真的很有趣。” 埃裡克饒有興致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但這些研討會，只是埃裡克小試牛刀的開局，2016年，他迎來了真正的機會。在那整整的一年裡，退居二線的埃裡克，在軍隊裡風光無限。
©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Chinadaily.com.cn
首先，在那一年的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時任國防部長卡特邀請埃裡克會面，他詢問埃裡克，是否願意擔任國防創新委員會（一個負責向五角大樓引進新技術的民間諮詢小組）的主席？
“你將是擔任主席的最佳人選。”國防部長信誓旦旦地向埃裡克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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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埃裡克半推半就地拒絕了這個重任，理由很多：他很忙，他沒有軍事背景……但卡特堅持認為，埃裡克的技術專長，是美軍亟需彌補的短板。在軟件和人工智能領域，美國軍方已經被谷歌和臉書等大公司超車了。
©臉書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百度百科
最終，埃裡克還是接受了國防部長的任命，並以主席的身份，開始巡視軍事基地、航空母艦和鈈據點等絕密軍事場所。也正是在這場考察中，他差點被托馬斯將軍扔出車窗。
但無論如何，埃裡克在這場旅行中實實在在地看到了美軍的很多短板，也明白了國防部長的擔憂意味著什麼——信息時代，美軍確實已經淪落為了“戰五渣”。冷戰時代，美國曾經用軍備競賽拖垮了前蘇聯，而現在，面對不斷崛起的中國，這樣的美軍還能像從前一樣佔盡先機嗎？
©Björn Öberg
在托馬斯將軍的司令部，很多士兵的工作就是坐在椅子上，盯著屏幕上的地圖和實時視頻。這讓埃裡克感覺極其不可思議：“士兵們花大量時間盯著屏幕，而人類的視覺跟計算機識別根本沒法比，真是瘋了！我們花了大量的時間，把這些士兵送去軍校讀書，然後再把他們放在這種低端枯燥的崗位上去。”
©據美國媒體2012年1月2日報道稱，埃裡克·施密特以私人身份造訪朝鮮。/NYTimes
而塔爾的一個美國空軍基地，則更加讓埃裡克大跌眼鏡：2016年了，一群給飛機安排飛行路線的軍官，竟然還在用白板和馬克筆來設定時間表——而且要花費8個小時去製作它們。
©美國空軍基地/SOHU
“認真的嗎？這就是你們打空戰的方式？”埃裡克覺得自己穿越回了二戰。
參觀結束之後，帶著滿滿的吐槽，埃裡克立刻推動了國防部與維託（Pivotal）技術公司的合作，為軍官們專門定製各種各樣的專屬軟件。
與此同時，他自創的一支風投基金也開始投資一些初創公司，如專門向情報機構出售衛星信息的行星實驗室（Planet Labs），以及一家由以色列前情報人員創辦的網絡安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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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埃裡克也並不是一直都靠譜，有些時候，他的一些昏招也讓軍方大跌眼鏡。
據卡特的幕僚長回憶，埃裡克曾經向他建議：如果一年之內，五角大樓只僱傭工程師，把其他人甩到一邊，那麼情況一定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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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名熟知埃裡克的德州議員則表示：“埃裡克一定會感覺很挫敗的，軍隊跟企業不一樣，你不可能打個響指，就把事兒利落地完了。”
連埃裡克自己都承認，軍隊改革的計劃進展非常緩慢：“我的軍方朋友竟然告訴我，他們已經很快了。他們對速度的定義和硅谷截然不同，我們像是來自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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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沒有這些複雜因素，改革遭受的阻力，也遠遠超過了埃裡克的想象。最終，雖然埃裡克向五角大樓提出了一籮筐的報告和建議，但基本沒有幾個被採納。
但此時的他顯然沒有意識到，與軍人的水土不服和緩慢相比，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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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2016是埃裡克大展宏圖、春風得意的一年，那麼2017年則像是一次猛然剎車，讓一路順風順水的埃裡克灰頭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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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院谷歌，隨著阿爾法特（Alphabet，谷歌母公司）首席執行官和首席財務官等一眾新領導人的崛起，埃裡克的影響力正在逐漸衰弱。屋漏偏逢連夜雨，2017年興起的揭發性騷擾的“Me too”運動，也讓埃裡克惹上了一身騷——據曝光，他在管理谷歌期間曾經公開維持過一段婚外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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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憂之下，埃裡克辭去了董事長職務暫避風頭，並最終於2019年6月離開了董事會，自此失去了與谷歌相關的所有官方頭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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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場谷歌內部的權力更迭，僅僅是開始，接下來的一場風波，則讓他體會到了眾叛親離的滋味。
2017年，在埃裡克的支持下，谷歌與美國軍方簽署了一份名為“馬文計劃”的合同，谷歌將幫助五角大樓建立自動分析無人機畫面的計算機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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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紙合同卻在谷歌內部引爆了炸彈——工程師們抗議說，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成果被用於可疑的軍事活動。3000多名員工給阿爾法特CEO皮查伊寫信，直指這項合同將會損害公眾對谷歌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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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力之下，2018年6月，谷歌表示不再續簽“馬文計劃”的合同，在這之後，谷歌又進一步承諾將不再為武器系統工作。
面對谷歌的毀約，美國軍方憤怒地回應，馬文計劃並沒有被用於致命的殺傷性任務，是谷歌背信棄義放棄了合約。而谷歌則回懟說，埃裡克與五角大樓的複雜關係讓公司顧慮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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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夾在中間的埃裡克灰頭土臉、左右為難。他只能略帶尷尬地表示，為了迴避利益衝突，儘管他十分希望自己能夠參與其中，但之前他確實沒有參與任何關於馬文項目的討論。
但此時，還有人相信他嗎？
其實，早在2016年，國防部就開始有人指控，和谷歌藕斷絲連的埃裡克在利用五角大樓的職務為老東家謀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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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國防部部員聲稱，埃裡克曾問過一名服務人員，他們的部門使用什麼雲計算服務，以及他們是否考慮過替代方案。這名部員堅信，埃裡克是有意這麼問的，因為谷歌也在提供雲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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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埃裡克則對此大呼冤枉，他表示，自己在五角大樓的工作一直“一絲不苟、勤勉盡責”：“在五角大樓，每個人都受規則約束，我也是。”
如果說類似的爭議在2016年仍然是一朵小波浪，但到了2019年，更嚴厲的問訊擺到了埃裡克面前。
離開谷歌不久後，埃裡克曾經投資了一家名為“叛亂防禦”（Rebellion Defense，下文縮寫為RD）的軟件初創公司，並加入了董事會。而正是這項投資，給埃裡剋制造了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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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一家美國非盈利性隱私和公民自由組織——電子隱私信息中心（下文縮寫為EPIC）堅信，埃裡克正在推動政府購買他投資的RD公司的服務，並據此對他發起了訴訟。
去年12月，一家地區法院裁定，埃裡克所在的美國情報委員會必須如實披露EPIC要求的記錄。雖然該委員會已經發布了數百頁文件，但卻隻字未見埃裡克與RD公司的相關記錄。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作風，讓EPIC相信，他們已經挖到了軍商勾結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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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RD首席執行官解釋說，埃裡克只是公司顧問，就招聘和發展問題提供建議。而埃裡克自己則表示，他不可能推薦國防部從一家初創小公司那裡購買技術。
即使身處巨大的爭議和訴訟壓力之下，埃裡克仍然穩坐釣魚臺。這位商業鉅子或許心裡很清楚，在當前中美愈發緊張的局勢下，五角大樓不能缺少硅谷的支持。更何況，他的影響力的觸角，正在伸向更遠的地方。
©左起：谷歌母公司前董事長埃裡克·施密特（Eric Schmidt），前國防部長詹姆斯·馬蒂斯（James Mattis）和亞
去年11月，他通過自己與妻子共同經營的一家慈善機構宣佈，將為那些有志於從事公共服務的人士，提供高達10億美元的教育資金。
“人們聽我的話，要麼是因為我是對的，要麼是因為我過去來自谷歌，要麼是因為他們瞭解我，要麼是因為，我能夠把錢直接拍到桌子上。” 在一次採訪中，埃裡克表示。
“只要我還有正面影響，老子就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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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https://www.nytimes.com/2020/05/02/technology/eric-schmidt-pentagon-googl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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