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姐風馬牛
如果說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是對賈府走馬觀花式的鳥瞰與“遙攝”,那麼,第三回“接外孫賈母惜孤女”則主要是藉助於林黛玉的視覺對賈府進行登堂入室的詳察與“近拍”。
從環境描寫的角度看,這一回把賈雨村和冷子興所說的“崢嶸軒峻”“氣象不同”具體化了。讀者隨著黛玉的腳步,繞過有石獅雄踞的“獸頭大門”,由西角門進入賈府,步甬路、經遊廊、過穿堂,進正房、入廂房、見抱廈、轉屏風、穿儀門、繞影壁……深宅大院,令人暈頭轉向;“雕樑畫棟”,使人眼花繚亂。果然不愧是鐘鳴鼎食之家,花柳繁華之地,富貴風流,“軒峻壯麗”。作者用“移步換形”的筆法,十分自然地寫出了賈府的非凡“氣象”,初步交待了紅樓夢人物活動的典型環境。
從人物描寫的角度看,作者在這一回用的是“互見法”,即:一方面,從黛玉眼中寫出賈府諸人;另一方面,又從賈府諸人眼中寫出黛玉。
黛玉聰明靈慧,又曾聽母親說,“外祖母家與別人家不同”,所以進得府來,便“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作者巧借這位遠方來客的靜觀默察,向讀者介紹了賈府的各色人物:“鬃發如銀”、位尊心慈的賈母,“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的迎春,“顧昐神飛”、“見之忘俗”的探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的惜春,以及邢夫人、王夫人和李紈等。這些人物,作者均用略寫,一筆帶過,而用濃筆重彩寫了兩個人物:王熙鳳和賈寶玉。
王熙風的出場與眾不同: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伴隨著“後院”一陣笑戸,“我來遲了,沒得迎接遠客”喧譁而至。致令黛玉大感不解:“這些人個個皆斂聲屏氣如此,這來者是誰,這樣放誕無禮?”通過黛玉的目光,我們打量著這位“彩繡輝煌”、“體格風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的“麗人”,原來她就是“鳳辣子”。主角一旦登場,便統治了整個舞臺:她先是“攜著黛玉的手”誇其“標緻”,說她竟象賈母“嫡親的孫女兒似的”;接著又“可憐”黛玉命苦,感嘆姑媽去世,假戲真唱,竟至“用帕拭淚”。而當賈母批評她不該招其傷心之後,她便立刻“轉悲為喜”,連道“該打”。王熙鳳的這番表演,與其說是給黛玉看的,不如說是給賈母看的,她是通過取悅於黛玉來討好老祖宗。她是那麼“紅”,紅得“放誕”;又是那麼“忙”,忙得乖覺。關於王熙鳳的出場,甲戌本脂批說:“阿鳳三魂六魄已被作者拘定了,後文焉得不活跳紙上。”評得的當!
賈寶玉是《紅樓夢》最重要的人物,作者寫他的出場用“千呼萬喚始出來”的技法。黛玉對寶玉,早年聽母親說過,進賈府後又聽王夫人專門談到,可是直到見過了所有的人,在賈母處吃完飯、嗽過口,一邊吃茶一邊閒聊時,才聽丫環報道:“寶玉來了”。黛玉作為一個初來乍到者,她對寶玉的第一印象應當有兩點:一是“眼熟”。她原想著寶玉定是個“憊懶人”,但一看到他那披金掛銀的服飾和那“雖怒時而似笑,即瞋視而有情”的表情神態,便覺得“倒象在那裡見過的”一樣。二是痴狂。當寶玉聽黛玉說她“沒有玉”後,“登時發起狂病來”,摘下玉“很命摔去”,罵道:“什麼罕物!人的高下不識,還說靈不靈呢!”對寶玉的“摔玉”,黛玉並不理解,事後獨自“淌眼抹淚”,自怨自艾。其實,這是寶玉對黛玉的一種特殊的尊重。在賈寶玉看來,“女兒是水做的骨肉”,是“高”;“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是“下”。那麼,既然面前這位“神仙似的妹妹”都沒有玉,自己怎麼配有玉呢?
“黛玉進府”也是對黛玉的第一層“皴染”。這一回從賈府人眼中寫黛玉共有三處:一處是在賈母初見黛玉、思及亡女一哭再哭,經大家勸住之後,作品寫道:“眾人見黛玉年紀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貌雖弱不勝衣,卻有一段風流態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遙遙的為黛玉的悲劇結局埋下伏筆。第二處是王熙鳳出場之後,“攜著黛玉的手,上下細細打量一回”,誇讚道:“天下真有這樣標緻人兒!我今日才算看見了!……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嘴裡心裡放不下。”王熙鳳的話有兩層意義:一是進一步說明了黛玉的美貌可人;二是說明了黛玉在賈母心目中的地位。第三處是在寶玉出場後。寶玉是專在女孩兒身上留心的,所以他進屋之初,“早已看見了一個嫋嫋婷婷的女兒”,知是黛玉。等到他見過王夫人回來“歸了坐細看時”,只見:“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作者這裡用的完全是一種“大寫意”筆法。如果說前兩處簡潔交待了她的外貌和體質的話,那麼這裡則用詩化語言勾劃了她的神韻和氣質。經此三番點染,一個“聰明俊秀”又多病、多愁、多情的林黛玉,便躍然紙上了。
古今人文擷英拾萃
黛玉身體弱應該是真的,但沒有嚴重到要命的程度,有點誇大了。
第三回中,通過榮國府眾人之眼交代“怯弱不勝”、有“不足之症”,黛玉自己也說“從會吃飯就會吃藥”。
再聯繫林如海、賈敏都算短壽;林如海子嗣艱難,有個兒子才三歲就死了;林如海幾房姬妾都沒生育等情況來看,林家的生命長度基因可能有問題啊!
但是,從小說中的具體描寫來看,黛玉的病情似乎也不嚴重,不過是春秋季節咳嗽,應該是身體弱、免疫力低、換季時容易過敏導致。
第八回中,黛玉追蹤寶玉逛到梨香院,打趣寶玉,吃了飯以後一起回賈母處,精神好得很;
第十六回中,黛玉從蘇州返京,千里遠行,回來以後忙著安排打掃房屋、分派禮物送人,一點兒也看不出身體弱;
第十八回元春省親,大家折騰了一夜都沒睡,第二天中午寶玉怕黛玉吃了飯就午休影響消化,特意去鬧騰黛玉,兩個人講說小耗子精故事,打打鬧鬧,身體挺好的。
只不過,後來在“金玉良姻”的精神壓力下,想到自己父母雙亡、無人做主、寄人籬下、婚姻無望,黛玉焦慮不安,夜夜失眠,一年睡不足十覺,嚴重損害了健康。
最終,在一個大的變故下(可惜後面的原著不見)淚盡而逝了。
瀟湘竹48
林黛玉進賈府之前身體確實就不好。
第三回林黛玉進賈府這樣寫道,眾人見黛玉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問常服何藥,如何不急為療治。
黛玉笑道:“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未斷。請了多少名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那一年,我才三歲時,聽得說來了一個癩頭和尚,說要化我去出家,我父固是不從。他又說:‘既捨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瘋瘋顛顛,說了這些不經之談,也沒人理他。如今還是吃人參養榮丸。”
這裡林黛玉很明確的說出了自己有“不足之症”,也就是他的病。而醫治這種病的辦法有兩個 : 一個是出家,一個是不許哭也不許見外姓人。當然這是和尚的治療辦法。而他家裡的治療辦法,就是讓林黛玉吃“人參養榮丸”。
我們說林黛玉是有病的 : 一則由他自己說出而明,一則由和尚診斷而明,另一則由他家人選擇了治療辦法而明,特別是諸多名醫指藥配方,這些都能證明林黛玉確確實實是有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