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兵學通論奇書《草廬經略》史論結合,以論帶史!【卷三】

《草廬經略》一般著錄為無名氏撰。從書名上分析,作者將自己的兵書起名為《草廬經略》,無異是以隱居茅廬的諸葛亮自命,所以,他是一位隱士。據書中所記內容推斷,它當成書於明萬曆初年。其根據是:(一)作者稱明朝為“國朝”,稱朱元璋為“高皇帝”,稱明朝初年為“國初”;(二)書中專有“御倭”一節,記述了嘉靖以來的抗倭戰爭;(三)輯有《練兵實紀》中的內容;(四)書中雖有“平蠻”、“平羌”專篇,但未言及萬曆以來明與後金的戰事。所以本書成書上限應在隆慶以後,下限應在萬曆中期以前,大約在萬曆初年。

《草廬經略》是被人譽為中國兵學通論的一部明代兵書,史論結合,以論帶史,分門別類地介紹了中國古典兵學的基礎理論。

《草廬經略》一般著錄為無名氏撰。有的題明黃之瑞撰,可能據題黃之瑞纂輯的《草廬經略輿圖總論》著錄(關於《草廬經略輿圖總論》下文討論)。還有的題黃啟瑞撰,不可考。從書名上分析,作者將自己的兵書起名為《草廬經略》,無異是以隱居茅廬的諸葛亮自命,所以,他當是一位隱士。本書具體成書年代亦不可詳考。但據書中所記內容推斷,它當成書於明萬曆初年。其根據是:(一)作者稱明朝為“國朝”,稱朱元璋為“高皇帝”,稱明朝初年為“國初”;(二)書中專有“御倭”一節,記述了嘉靖以來的抗倭戰爭,總結了戚繼光、俞大猷的抗倭經驗;(三)輯有《紀效新書》、《練兵實紀》中的內容及戚繼光的用兵實例;(四)書中雖有“平蠻”、“平羌”專篇,但未言及萬曆以來明與後金的戰事。所以本書成書上限應在隆慶以後,下限應在萬曆中期以前,大約在萬曆初年。


中國古代兵學通論奇書《草廬經略》史論結合,以論帶史!【卷三】

《草廬經略》十二卷。乾隆抄本作八卷,道光抄本作六卷。卷下分篇,全書共一百五十二篇。每篇體例類同《百戰奇法》、《白毫子兵* 》等兵書,先進行理論闡述,然後引用古代戰例,或用兵故事及兵家言論,來證明自己論點的正確性。全書內容比較豐富,對戰爭的目的、戰略戰術、治軍用將、陣法訓練、火器製造、賞罰原則、陰陽占卜、屯田糧餉等軍事上的各個方面都有所論述,既有對古代優秀軍事思想的繼承和闡發,又有對明代戰爭經驗的總結。其詳細篇目如下。

卷一:操練、丁壯、精器械、習技藝、教部陣、訓將、忠義、任賢、拊循、軍刑、軍賞。

卷二:將謀、將勇、將勤、將讓、將信、將廉、約己、戒驕、責己、受善、致身、一眾、選能、料敵。

卷三:遠略、戰權、部分、號令、軍容、誓師、陰陽、禁祥去疑、矯言定眾、假託鬼神、糧響、屯田、謹糧道、因糧於敵、地形、詭譎。

卷四:恩信、果斷、持重、迅速、貴和、尚暇、尚靜、尚秘、尚忽、尚整、冶力、治氣。

卷五:用眾、用寡、正兵、奇兵、車兵、騎兵、步兵、進兵、退兵;

卷六:客兵:、主兵、形人、虛實、擊虛、避實、立營、軍號、斥堠、間諜、鄉導、督戰。卷七:救援、攻營、襲人、致人、伏兵、防伏,遊兵、疑兵、招撫、受降。

卷八:禁暴、逐利、乘勝、應卒、因勢、出困、嚴備、內應、安眾、愚眾、虛聲、先聲。

卷九:擊強、擊眾、度險、薄險、守險、奇險、築險、間道、誤敵、怒敵、餌敵。

卷十:疑敵、驕敵、懈敵、飢敵、待敵、薄敵、離敵、追敵、躡敵、誑 敵、火攻。

卷十一:水戰、山戰、隘戰、野戰、夜戰、暑戰、雨戰、風戰、煙戰、分戰、迭戰、死戰、逆擊、必戰、邀擊、橫擊、夾擊、反擊。

卷十二:首尾擊、擊後、掩擊、突擊、制突、先擊強、先擊弱、用弩、備邊、御戎、平蠻、御倭、平羌、平盜、定亂、居功。


中國古代兵學通論奇書《草廬經略》史論結合,以論帶史!【卷三】

卷三

遠略

天下良將少而愚將多,故多狃近利而遺遠略也。務遠略者,雖無一時可喜之功,而有制勝萬全之道。小以小勝而喜,不以小敗而憂,不以小利而趨,不以小害而避。洞達利害,兼覽始終。其靜俟若處女.其秘密若神叫。其期計也若落落難合,其持眾也慎,其慮事也詳,其料敵也審,其應變也舒,其投機也捷。非必取不出眾,非全勝不交兵。緣是萬舉萬當,一戰而定,國無遺寇,勳無與匹。譬若弈者,高著低著,人謂可略,到頭一苦,則乾坤老而始信敵手之稀。譬若良醫,平和之劑,似無速效,而起死回生,則眾不能,而獨妙刀圭之用。為將亦然。

趙營平伐羌,軍初至,羌以數十騎出入軍旁,諸將欲擊之。營平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為誘兵也。擊羌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食也。”

李愬已克蔡州,諸將請曰:“公敗於朗山而不憂,勝於吳房而不取,冒大風雪而不止,孤軍深入而不懼,然卒以成功。皆眾人所不喻也,敢問其故?”愬曰:“朗山之不利,則賊輕我不為備矣;取吳房,則其眾奔蔡固守,故存之,以分其兵;風雪陰晦,則烽火不接,不知吾至;孤軍深入。則人致死,戰自倍矣。夫視遠者不顧近,慮大者不計小,若矜小勝,恤小敗,先自亂矣,何暇立功乎?”眾皆服。

張浚使張彬謂曲端曰:“今兵合財備,婁室以孤軍深入吾境,我合諸路攻之,不難。”端曰:“彼將士精銳,且因糧於我,我反為客,未可勝也。若按兵據險,時出偏師,擾其耕穫,彼不得耕,必取糧河東,則我為主矣。如此一二年,彼必因弊,乃可圖也。”浚不以為然,故有富平之敗。端之言蓋慮遠者,奈何浚不從,而僥倖一戰,遂使關陝竟不可復也。惜哉!

吳玠用兵,本孫吳,務遠略不求近利,故能保必勝,而蜀賴以安。

夫遠略與近利,相反也。不觀近利之害,而無以知遠略之功。將尚近利,則敵小懲而大誡。謀慮必周,險阻必備,親賢愛民,和眾固交,無隙可投。務遠者,潛完吾力,潛修吾備,佯示不能,佯若不進。敵玩易之,決無戒心,因而乘之,事半功倍。

戰權

閫外之事,敵情變態不測,機權伸縮若神,固非淺識者能謀,亦豈千里之外所能遙斷耶?嘗見古來大將臨戎,自非明主在上,則議論風生,謗書盈篋。敵無可擊而姑待,謂之逗留;機已可乘而速進,謂之喜事;增城築險,謂之糜費而勞人。佯怯示弱,則曰巽懦而難任;刑及當路貴重,則曰擅誅;賞及牛豎牧圉,則曰濫與。搖手足動幹文網,救過不暇,安望立功!此而督責使之,是猶欲騏驥之走而羈其足,欲孟賁之擊而掣其肘也。故君必假之以不御之權,然後可以奏師中之吉。其進其退,其緩其速,其戰其守,其罰其賞,概由大將,君無與焉。萬一事涉可疑,當如漢宣故事,不妨以璽書頻于軍中間趙將軍不戰。庶幾外結君臣之義,內憑骨肉之親,由是大將得行其志。所謂“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敵於前,無君於後,氣厲青雲,疾若馳鶩,智者為之謀,勇者為之死”。雖其將之善將兵,亦緣君之善將將矣。

唐德宗之世,命將出師,嘗受以成律,交戰日時,亦待中詔。於是將帥趑趄,莫敢自決。安祿山既克東郡,阻潼關之險,不得西進。會告崔乾祐在陝,兵不滿四千,皆羸弱無備。上遣中使趨哥舒翰出兵復陝、洛,翰曰:“祿山久習用兵,豈肯無略?是必羸將以誘我。若往,正墮其計。且賊遠來,利在速戰;官軍據險,利在堅守。況賊勢日蹙,將有內變,因而乘之,可不戰而擒也。要在成,何必務速?”上聽楊國忠言,遣中使促之,項背相望。翰慟哭出關,遂大敗。

劉鄩為梁御晉,末帝怒其不戰。謂諸將曰:“主上深居宮禁,未曉兵家,與白麵從事,終敗大事。大將出徵,君命有所不受。臨機應變,安可以預謀?今揣敵人未可輕擊,諸君籌之!”末帝促之,鄩不得已出戰,大敗。

甘茂之息壤在彼,許翰之杜郵二字,嶽武穆之金牌十二,成敗懸殊,一從中制也。戰權不獨,忌中制也。即長子帥師,而弟子參之,是分權也.李顯忠之撓於邵宏淵也。良將之軍,而豎子監之,是奪權也。李德裕之請勿置監軍是也。不立主帥,而分任各將,是無權也,唐肅宗以六十萬眾而敗於史思明也。甚矣,將權之宜一也。

部分

大將之部分諸將,欲得其勢。即如弈者之起手下著,必須先得其勢,以成勝局,然而最忌太遠。從數路進兵者,兵家常事,所以分敵勢,令其救此則失彼之意。但此必我強敵弱,我可憑陵而後用之。如或敵人既強且智,知我數路進兵,偏師厄險,綴我諸兵,令不得進;復併力一路,出奇設伏,反令我一路之兵,應時而潰散矣!蓋兵力弱,聲息不通,懸隔難援,而客主之勢自然不敵,此定理也。晉武平吳,數路而克;曹彬伐薊,數路而危。故武侯不聽魏延子午谷之計,良有以也。蓋非可輕之敵,須從一路依法進兵,犄角為援,臂指相使.即不大勝,亦不大敗。入人之境,前軍分數道,以防擁並難行。且使應敵,號令進止,金鼓相聞;發縱指示,氣脈相應。仍令數軍於後,以備敵之後襲,日為首之聲援。前鋒在前軍之前,遊騎在前鋒之前,亦僅四五里許,專為探視敵人之動靜,奪險守伏,見可而進,恐太遠則救應不及,將令不聞也。兵多地廣,似此為宜。倘遇險阻,必須權變,必訪求別徑奇道,可以暗襲,可以邀擊,可以設伏,可以劫糧,可以爭利,可以據城奪塞者。別令死士乘間疾出,此奇兵也,恆與正兵相為表裡。大都伐人之國,師期宜速、宜密,使敵不備。故《尉繚子》有云:“患在百里之外,不起一日之師;患在千里之內,不起一月之師;患在四海之內,不起一歲之師。”恐其淹久,敵聞而從容成備,非我利也。韓安國諫伐匈奴,上言曰:“臣聞用兵者,以飽待餓,正治以待其亂,定舍以待其勞。故接兵覆眾,伐國墮城,常坐而役敵國,此聖人之兵。今將卷甲輕舉,深入長驅,從行則迫脅,衡行則中絕,疾行則乏糧,徐行則後利。不至千里,人馬乏食。兵法曰:‘遺人獲也’。故曰弗擊便。”此言深人宜慎也。司馬仲達拒諸葛武侯,張郃勸懿分兵駐雍、郿為後陣。懿曰:“料前軍獨能當之者,將軍之言是也。若不能當,分為前後,此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擒也。”懿之言,謂軍宜有後,不可分駐太遠也。凡軍無後援,謂之孤軍輕進,鮮有不敗也。李陵受困,無後固者也。

隋煬帝時,契丹寇營州,詔通事謁者韋雲起護突厥兵往討之。啟民可汗發兵二萬受其處分。雲起分為二十營、四道,俱引營相去一里,不得交雜。聞鼓聲而起,聞角聲而止。自非公使,勿得走馬。三令五申,擊鼓而發。有紇干犯約,斬以殉。於是突厥將帥入謁,皆膝行股慄,莫敢仰視。是部分之明也。

號令

大將有號令,是三軍之所慄而奉者也。號令不嚴,則玩而易之,何以責人之用命哉!是令之出也,必明如日月,凜若雷霆,迅若風行。方其欲發,必躊躇:既定,可以必人之能從,可以諒事之必濟,然後渙汗從而施焉。蓋軍有常刑,將無反令。故寧審而發,毋發而可以轉移之也。嘗見庸將之令,或中格而不行,或朝更而夕改,或違令而不誅。此雖三令五申,只取煩瀆耳!令苟必行,眾無不遵。故邾人不信魯之盟,第信季路之一言,以其言在必踐也。

周亞夫軍細柳,以備匈奴。漢文帝親自勞軍,至霸上、棘門兩軍,直馳入,將下騎迎送。已而之細柳,先騎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上至,又不得入。上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勞軍。”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吏士謂從屬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馳驅。”於是天子乃按轡徐行。夫將軍之令,不以天子而撓,而其主又如其令,俾將威之必伸也。可謂明良相送矣。

李光弼之鎮朔方也,號令出,旌旗壁壘皆變,軍中指顧,諸將皆不敢仰視。治師嚴整,天下服其威名。

嶽武穆討楊么,賊黨曰:“嶽節度令出如山,不可敵也。”因而降。其送紫巖張先生北伐之詩曰:“號令風霆迅,天聲動北陬。”觀此而武穆之令可知矣。

軍容

軍之有容也,所以振揚威武,壯三軍之魄而奪敵人之氣者也。軍容不盛,則軍威不張;軍威不張,則將之能否可知矣。是以器械務取其精銳,旌旗必求其絢爛,甲冑務欲其鮮華,人馬騰陵,三軍生色,真將軍也。

魏圍昌義之於鍾離,梁曹景宗等救之,器甲精新,軍容甚盛,魏軍望之奪氣。

後五代時,梁遣王景仁將魏滑、汴、宋等精兵七萬人擊趙,晉遣周德威救之。梁兵人馬鎧甲,飾以組繡金銀,其光輝耀目,晉軍望之色動。此其能張軍容,以寒敵之膽也。

誓師

《吳子》有言:“百姓是吾君而非鄰國,則戰勝。”未有義聲煌煌,而三軍之銳氣不倍為鼓舞者也。故出兵之際,則陳師而誓之也。其聲罪欲明,約束欲嚴,賞格欲厚,刑章欲肅。夫聲罪明則軍威張,約束嚴則紀律正,賞格厚則士樂趨,刑章肅則人普畏。此自《甘誓》、《湯誓》以來,所必重也。故為將者,毋以為故事而漫嘗之。忠義慷慨,激揚吏士,慶賞刑罰,申飭再三,爭先用命,同立功名,貴賤相忘,禍福與共,自可目無強敵,威自百倍矣。

啟即位,有扈氏不服。王徵之,大戰於甘,乃召六卿之師,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怠棄三正,天用剿絕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左不攻於左,汝不恭命;右不攻於右,汝不恭命。用命,賞於祖,不用命,戮於社。予則孥戮汝!”遂滅有扈。

秦王猛攻燕,陳於渭源而誓之曰:“王景略受國厚恩,兼任內外,今與諸臣深入賊地,當竭力致死,有進無退,共立大功,以報國家。受爵明主之朝,稱觴父母之室,不亦善乎?”眾皆踴躍,破釜棄糧,大呼競進。

夫《甘誓》,則聲罪明而賞罰備。王景略之誓,其立功報國,則激以忠義;受爵稱觴,則歆以福澤;深入賊地,則示以利害。宜乎人之踴躍也。

陰陽

夫天官時日之禁忌,玄象物兆之吉凶,其屬人創造者,本駕誕以為使愚之計。即聯若冥定者,其轉移又在人事之勤。未有真倚仗鬼神,拘依俗禁,侈談奇門遁甲、金甲神將,而可為決勝之策者也。蓋千軍萬眾,誑惑易生。而鼓舞激揚,操之在將。是故不憑虛以墮軍實,不拘常以失事機。或見怪不怪,矯兇為吉;或託鬼託神,若夢若狂。罔非因人心之疑畏,而激之使前也。《孫子》曰“能愚人之耳目,使之無知”者,此其一端歟!

禁祥去疑

夫興國之君,先修人事。人事既修,我操其必勝之勢,即天象茫茫尚不可拘,況卜兆時日,何足深信而乃簧惑於此,自失機會?從古以來,蹈之者多。如此溺習,亟宜破除。

武王伐紂,龜卜不吉,風雨暴至,群臣盡懼。惟太公強之,焚蓍龜不卜,以為腐草朽骨,豈可為憑。竟滅紂。此龜兆之不足信也。

劉裕伐慕容超,超曰:“今歲星在齊,以天道言之,吾不戰而克。”遂不守大峴之險,為裕所滅。此歲星之不足信也。

冉閔攻後趙襄國,時救之者多,閔欲回壘,以挫其銳。道士法鐃進曰:“太白入昴,當殺胡王,百戰百克,不可失也。”閔從之,出戰而敗。此玄象之不可深信也。

唐莊宗欲襲梁,因問司天,司天言“歲不利用兵”。郭崇韜曰:“古者命將,鑿凶門而出。況成算已決,區區常談,豈可因之而阻大眾,”莊宗從之,滅粱。

魏主伐燕,其日往亡。太史諫曰:“紂以甲子日亡,兵家所忌。”魏主曰:“紂以甲子日亡,武王獨不以甲於日興乎?”攻燕,克之。

李愬攻吳房,成曰,“今日往亡。”愬曰;“吾兵少,不足戰。彼以往亡不吾虞,正可擊也。”遂往,克吳房。人亦有以此諫劉裕者,裕曰:“我往彼亡,何忌之有?”

鄧禹為王匡、成冉、劉均所敗,諸將見兵勢挫.恐賊乘之,勸禹夜去,禹不從。明日癸亥,匡等以六甲窮日,不即出兵以乘勢蹙禹。鄧禹因得更理兵眾,其勢復振。次日乃攻禹寨,賤大敗。此歲星時日之不足信,而拘之者誤軍計也。

今日軍中,動輒豔慕太乙、六壬、奇門、遁甲、六丁、六甲、神將、太乙,辨方向之利否,為趨避之指南。即使其方不利,獨不可伐人之國,而值外侮之來,可以不御乎?即使其方向利,而敵勢強不可擊,我兵不足擊,亦可趨利而不顧其後患乎?此太乙可知而不可恃也明矣!六壬、京房諸家神數,亦宜收錄,第託名於此而無一驗者,舉目皆然。軍機何等大事,而可嘗試為耶?須以目前小事試其驗否,果驗而後用之。如其小者不驗,則其大者憑虛遠之可也。奇門、丁甲、神將,大概聽其言則有,施之用則無,只可誑惑凡庸,豈能鼓簧明智?即奇門雖有,而武侯,誠意不可多得,令直藉其虛名而已!觀雲望氣星曆之儔,亦須驗試,方與諸家神數並用。

矯言定眾

興師出征,勢不容已,萬一妖兆突起,士眾驚疑,不戰而先自屈矣。故必矯以為祥,而使人心之徐定。然後審勢觀變,相機而動,料勝而出,而毋輕舉以貽不追之悔,毋猶豫而失可赴之機。庶幾以持重獲長算,以明斷樹奇勳。

謝艾御麻秋時,謝艾少年書生新將兵,而麻秋百戰之強虜。方出兵之際,有二梟鳴於牙中。艾曰:“夫博,得梟者勝。今鳴牙中,克敵之兆也。”進與麻秋戰,大破之。

李孝恭討輔公祏,將發,大饗士卒,杯酒盡變為血,在坐皆失色。孝恭自若,徐曰:“禍福無基,惟所召耳!顧我不負於物,無重諸君憂。公祏禍惡貫盈,令仗威靈以問罪,杯中血,乃賊臣授首之祥乎!”盡飲罷,眾心始安。進擊公祏滅之。

俱矯兇為祥,恐眾士之驚疑也。至其進兵而捷,又在人事之強,非凶兆之果為吉兆也。

假託鬼神

大敵在前,勢且莫支,吾三軍怯弱疑沮。此而欲令其奮,非可得之賞者,計必依附神道,以陰鼓其銳氣。正人事也,未有廢人事而不修,信鬼神為可恃,可愚如王凝之與宋靖康之君臣也。

燕樂毅下齊七十餘城,惟莒、即墨未下。燕復以騎劫代樂毅,齊人屢敗之,後勢弱而兵怯。田單陰鼓之,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於庭,飛鳥旋舞下食。燕人怪之。單乃令城中人曰:“當有神人為我師。”有一卒曰:“臣可以為師乎?”因反走。田單曰:“子勿言也。”每出約束,必稱神師。眾信之,乃奮。遂破燕師,殺騎劫。

劉聰遣劉暢攻滎陽。時李矩守滎陽,未及為備,乃遣使詐降,暢不復設備。矩欲夜襲之,士卒皆疑懼。乃遣其將郭誦禱於子產祠,使巫揚言曰:“子產有教,當遣神兵相助。”眾皆踴躍爭進,掩擊暢營,暢僅以身免。

此均託鬼神而勝者也。

孫恩自海島攻會稽,內史王凝之世奉天師大道,不出兵,亦不設備。其屬請之,凝之曰:“我已請大道備鬼兵守要津,不足慮也。”恩遂破會稽,殺凝之。

金人攻汴,郭京自言能祈六甲神兵,可擒金之將,直擊至陰山乃止。孫傅、何慄尤信之。或有諫傅者,傅曰:“此人殆天為時生也。”時又有劉孝竭等,或稱六甲士人,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闕大將,大率效京所為,舉國若狂,無敢明言其非者。金人攻通化門,何慄趨京出師,京敗而遁,汴梁遂陷。

梁之後主,尊信佛道。於謹之師入,猶戎服談玄,曰“吾至石梵,境上肅然”,口為偈,群臣亦有和之者。江陵遂亡。

此均信神而取敗者也。

糧餉

法曰:兵無糧食則亡。信乎,三軍之事莫重於食矣。必士有含哺鼓腹之樂,而後有折衝禦侮之勇。而不然者,不戰自潰矣!夫人一日不再食則飢,不以時而食亦飢況以數十萬之眾,所費既奢,千里饋糧,又非旦夕可至,嗷嗷待哺,安能俟西江之水而蘇涸轍之魚乎?是故久守則須屯田,進擊則謹糧道,深入則必因糧於敵,古今之定理也。

屯田

屯田之置,始於漢開西城,道遠難餉,乃置屯田吏士。夫漢以前非可無屯也。三代之法,寓兵於農,故不必屯。自兵農分,而兵出力以衛民,民出粟以養兵。轉輸千里,絡繹不已,所運既遠,勞費迥半。如秦人起負海之粟以餉北河,率三十鍾而致一鍾,軍得而食者能幾何?民貧士餒,公私俱困,則敵乘其外,變起於內。如此而國安者,未之有也!欲無遠輸之害,不得不議屯。以萬人論,分三為守,分一為屯,給種給牛,人數十畝,計除眾費,一人之獲,可食數人。如敵稍緩,分半為守,分半為屯,所獲益奢,則一年耕而有三年之食。且臨敵之境,荒涼極目,而設險開塹,置堡立城,遏敵之衝以蔽耕者。仍令耕者不得離百里遠,萬一有警,朝呼夕至。伺敵觀變,且耕且守。行之得法,敵不能擾,我耕穫矣。且極邊之城,處處有兵,近敵者守,居內者屯,敵又安能越而擾乎?昔武侯伐魏,每遇糧運之難,不克伸志,乃令諸軍屯田於渭。夫深人敵境,耕人之土,猶不慮敵之侵擾。況屬我之境而乃畏敵不敢為屯田也,尚謂國有人乎?故用兵之久者,當以轉運為權宜,以屯田為長策。庶幾可以息百姓之肩,軍無枵腹之憂也。

趙充國擊先零,上屯田奏曰:“臣所將吏士牛馬食,月用糧谷十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茭蒿二十五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久不解,徭役不息,又恐他夷卒有不虞之變,相因而起,為明主憂。且羌虜易以計破,難以力碎也,故臣愚以為擊之不便。計度臨羌,東至浩?,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者可二千頃。願罷騎兵,分屯要害,就草,為田者出,賦人二十畝,充入金城,益蓄積,省大費。”帝從之,而羌平。

晉羊祜之鎮襄陽也,與士卒墾田八百餘頃。其始至也,軍無百日之糧。及其季也,乃有十年之積。

郭子儀之鎮河中也,患軍中乏糧,乃自耕百畝,將校以是為差。於是士卒皆不勸而耕。野無曠土,軍有餘糧。

宋將如嶽武穆,吳玠等,皆兼屯田大使。由是觀之,無代不屯,無屯不富。即趙充國所謂“屯田內有無費之利,外有守禦之備”是也。

至我國朝沐英,請屯田於雲南。高皇帝曰:“屯田之政,可以紓民力,足民食,邊方之計,莫善於此。趙充國始屯金城,而儲蓄充實,漢享其利。後之有天下者,亦莫能廢。英之是謀,可謂盡心國家,有志古人矣。”乃敕天下衛、所,盡置屯田。

謹糧道

夫糧餉之道,系吾軍咽喉,存亡通塞,成敗攸關。長慮卻顧,豈容怠緩。我人敵境,敵若善兵,或以遊兵往來,抄掠吾食;或以偏師塞險,截我後途,或以奇兵出我不意,焚吾積聚。有一於此,為敵所制。故凡糧道轉運之徑,庾廩充溢之所,遠其斥堠,守以精兵。敵若潛來,自應無患。且寇雖善襲,必不漫嘗。防守既嚴,陰圖自寢,“上兵伐謀”,是之謂也。

袁紹攻曹操,道將淳于瓊等督運鳥巢。操自將取之。張郃曰;“曹公兵精,必破瓊等。瓊敗,將軍事去矣,宜急引兵救之。”紹不從,竟敗。此不知謹者也。

曹操下河東,周瑜欲往聚鐵山取操之糧。諸葛武侯曰:“曹公生平慣斷人糧道,豈無重兵守之?往必敗。”瑜乃止。此防守之嚴,而陰謀自寢也。

因糧於敵

兵法有之:“得敵一鍾,當吾二十鍾;得敵一石,當吾二十石。”夫敵一何以當吾二十也?蓋飛挽遠餉,糜費居多,未若因糧於敵,悉為實用。況深入重地,饋運不通,恃敵饒野,為我懸鉺。分眾掠地,取其秋谷;破地降邑,取其倉糧。或德盛而恩深,民鹹饋獻;或以權而濟事,抄獲為資。三軍足食,謹養勿勞。伺隙出奇,乘機疾戰,謀施不測,志在必取,無務淹久。此智將也。

劉裕伐南燕,或曰:“燕人若塞大峴之險,成堅壁清野,大軍深入,不惟無功,且不得還也。”裕曰:“吾慮之熟矣:鮮卑貪婪,不知遠計,進則虜獲,退惜禾苗,謂我孤軍深入,不能持久,此必不守險清野,敢為諸君保之。”及過大峴,裕舉手指天,喜形於色。左右曰:“公未見敵而先喜,何也?”裕曰:“兵已過大峴,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棲畝,兵無匱乏之憂,虜已入吾掌中矣。”

王全斌伐蜀,克興州,獲軍糧四十餘萬斛。進三泉,獲軍糧三十餘萬斛。克利州,獲軍糧八十餘萬斛;軍賴以濟,遂平蜀。

此皆因糧於人,以成大功者。我無食而敵有食,在我則反客為主;我既飽而敵飢,在彼則反主為客也,

地形

地形之說,備載乎孫子《九變》、《九地》、《行軍》諸篇矣。他如《吳子》之“天灶”、“龍頭”,太公之“車地”、“騎地”,《司馬》之“歷沛”、“歷圮”、“兼環龜”,皆言地也。大都屯營置陣,得地者強。所謂“善戰者,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營陣處高陽,依險阻,堪設伏,便樵汲,利糧道,無餘蘊矣。而戰地則不一端,總宜居已於崇高,居敵子卑下:居已於寬舒,居敵於隘塞;居已於陽潔,居敵子坎坷;居己於可藉之鄉,居敵於無所可恃之處;居己子有勝無敗之地,居敵子敗莫救之中,居己子先至逕勝之明,居敵於後至失據之拙。兩軍交戰,地不兩利,我先得之,敵為我制。雖可利人,實由人擇。固分險易,還務通權。無論車騎與用眾者利易,步戰與用寡者利易也。欲三軍之力戰,則置之死地。慮勁敵之侵軼,則尤宜阻水與傅山。要害形勢,死守不移。倘或難憑,須當設險。地為我得,敵不敢攻,尤應致人,使之自墮。此勝算也。

耿弇攻巨裡,弗邑救之。弇聞,自引精兵上岡阪,乘高合戰,大破之。

馬服君救閼與,軍士許歷曰:“先據北山者勝,後至者敗。”馬服君即發萬人趨之。秦兵後至,爭山不得上,縱兵擊之,大破秦兵。

狄青攻儂智高於崑崙關,賊銳甚,右師孫節搏戰死山下。時賈達將左軍,私念兵法雲“先據高者勝”,引兵疾趨山。始定,賊至,達揮劍而下,斷賊陣為二,賊遂敗。此得地利者也。

李光弼受命攻史思明,師至北邙,先弼使傅山陣。懷恩曰:“我用騎,今迫險,非利地,請陣諸原。”先弼曰:“有險,可以勝,可以敗。陣於原,敗,師殲矣!賊致死於我,不如險阻。”懷恩不從。賊據高原,以長戟七百,壯士執刀隨之,伏發,官兵大潰。

張浚合諸軍四十萬人於富平,以御全人。會諸將議戰,吳玠曰,“兵以利動,今勢不利,來見其可,宜擇高阜據之,使不可勝。”浚不從,竟敗於金人。此失地利者也。

夫與敵相待,猝然遇之,須按視地形,趨利避害。戰地不利,不妨引退,選勝而居。敵或乘此而薄我,則阻澗依阜,先為自固之計。是應卒者也。而軍容既定,敵未即臨,尤不難於審處。百里內外,將引輕騎周視流覽:孰是戰場,孰堪設伏,孰宜先據,孰當避忌。園地待敵,懸權而動,敵趨而來,勝之易矣。

詭譎

兵者,譎之道也,以詐立,以利動者也。夫兵不出奇與正,奇之外,詭譎之名何自而立也?蓋其為術小,而施之於用則巨。或以為外愚士卒,令人我彀中而不覺耳。是故敵交非詭不疑,敵情非譎不致,敵謀非詭不誤,士眾非譎不鼓。誰謂詭譎而可廢也哉?若曰仁義之兵不用詭譎,此宋襄、成安之跡,安得不敗也。第詭譎之用,須當度敵情,揣事機,達微暖,料始終。知情有所必至,機有所必應,曖有所必通,局有所必結。乘敵之隙,舞智弄術,圓而轉之,神而用之。初若無奇,終知微妙。斯巧於譎者也。

陳平六出奇,盡詭譎。其以惡草進楚使,而以太牢進亞父,使項羽疑之,竟不用亞父。其事與慕容廆相類。高句麗與段氏、宇文氏共攻廆,廆獨以牛酒犒宇文氏。二國疑宇文與廆有謀,各引歸,而宇文敗。此以譎疑敵者也。

李光弼寵李日月,而高廷暉降。嶽武穆欺諜者而曹成出。此以譎致敵者也。

虜圍於謹,於謹有馬二匹,一紫一騙,使勇者乘之而出。虜以為謹而追,謹乃乘間得脫。此以譎誤敵者也。

田單守即墨,宣言曰:“吾惟恐燕軍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與我戰,即墨敗矣。”燕人聞之,如其言。齊人見諸降者盡劓,皆怒,堅守,惟恐見得。單又縱反間曰;“吾恐燕人掘吾城外冢墓,戮先人,可為寒心。”燕人盡掘壟墓,燒死人。即墨人從城上望見,皆涕泣,共欲出戰,怒自十倍。此以譎疑敵,又兼以鼓士卒者也。

夫兵不厭詐,何必諱言詭譎?計必敵愚如騎劫,暴如項羽,非素相親愛之交如宇文、段氏,則譎可行也。蓋愚則不復覺,暴則不及察,不素相親愛則疑忌易萌,巧投易中而敵無不誤矣。至於士卒,尤易鼓舞,以吾機術,愚其耳目,第可試之臨敵制勝,而非上下之交可以變詐鬼魅為也。


中國古代兵學通論奇書《草廬經略》史論結合,以論帶史!【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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