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大流行的人道主义危机,我们该何去何从

文/陈根

当地时间4月30日下午,英国举行例行新冠疫情发布会。发布会上,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向媒体和公众展示并介绍了感染率数值R这一指标的视频。

英国政府首席科学顾问帕特里克·瓦兰斯随后确认,英国目前疫情感染率R的数值介于0.6~0.9之间,英国疫情已过峰值。

陈根:大流行的人道主义危机,我们该何去何从

在之前的文章《新冠病毒R0上调至5.7,群体免疫终成泡影》里,我们也解释了R0与传染病传播之间的直接联系:当R0大于1的时候,传染病会迅速传播开,变得流行,如果不防控,就会指数增长;R0等于1的时候,传染病是地方性的(endemic),可控的,与人群长期存在;而只有R0小于1的时候,传染病才会因为无法传播开而逐渐消失。

正因为英国疫情感染率R的数值介于0.6~0.9之间,才有了“已过峰值”的结论。对于全球抗疫进程而言,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回顾英国抗击新冠疫情的数月历程:自1月21日英国发现第一例英国人在海外疑似感染新冠以来,英国抗疫先后经历了群体免疫引起舆论哗然;到查尔斯王子被检测阳性,首相染病,英国防疫政策再升级;再到首相鲍里斯康复后,首次发表“救人第一,不能再让疫情失控”的演讲。截止日前,英国感染累计超18万,死亡累计2万以上。

可以说,英国的抗疫经历波折又艰辛,但当我们回顾时间节点的每一个事件,从群体免疫入门到群体免疫入土,历史总是在螺旋式上升中给人以启示。

时机不可误

英国政府应对疫情的开始策略为“遏制--延迟--缓解--研究”。三月初,新冠疫情在英国加速扩散之际,政府宣布抗疫从遏制进入延缓阶段,但在行动上几乎没有新举措,这在一定程度上延误了遏制疫情的时机。

虽然学校组织的出国旅行活动一律取消,已经有疾患的老年人不被建议去乘游轮。但许多人期盼、呼吁的取消大型公众活动和关闭校园等抗疫“硬”措施却都不在决策之内,因为“时机不妥”。

首相约翰逊强调,采取防疫措施,时机的把握很重要。约翰逊说,根据科学和医学顾问的意见,英国目前不需要关闭学校,也不必取消大型公众活动,比如体育赛事,这些都是多中因素权衡之后的决定。

英国专家评估意见是倘若采取这些措施弊大于利,那么这些措施就是不合时宜的。正如政府首席医疗顾问说,抗疫是持久战,过早采取这类措施容易让民众产生心理倦态和疲劳,不利于抗疫,也未必能击中疫情要害,反而徒增其他负担。

普遍的理解是一旦进入延缓阶段,就需要开始采取“社会疏离” 措施, 包括取消大型活动、关闭校园、鼓励和建议雇主允许员工在家远程工作等。

但英国在延缓阶段的措施却并未起到积极作用,没能把握遏制疫情的优良时机,造成的结果只能是被疫情追着摁在地上摩擦。从英国疫情的走势图来看,很快,英国就将迎来疫情的上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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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冠世界大流行时,我们往往会将其与过往疫情的大流行作对比。1957年亚洲流感,全球死亡人数超过200万,英国直接死于这种病毒的至少1.4万人,900多万确诊病例,得到治疗的有550万人。英国经济陷入衰退。

值得一提的是,1957年,伦敦的世界流感研究中心(World Influenza Research Centre,缩写WIRC)已经和全球各地的实验室组成了一个研究、跟踪、监测病毒的网络。

1957年初夏,"亚洲流感"开始在英国蔓延。第一例感染病例出现在6月下旬,8月份疫情大爆发,数周内扩散到全国各地,无处幸免。10月中旬疫情触顶,当年冬季又出现有限的反复。

亚洲流感病毒的主要感染人群年龄在5-39岁,其中将近一半是5-14岁未成年人。当时,英国对亚洲流感没有大致统一的治疗方案,各地的社区诊所自行其是。当时主要就是用抗生素,但后来发现没有针对性地用抗生素其实并无好处。

英国公共卫生实验室服务(PHLS) 负责核对各种传染病个案,然后把流行病和疫情状况通知医院、诊所和医生。皇家全科医师学会(RCGP)的流行病观察科也有类似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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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秋,亚洲流感进入英国一段时间之后,PHLS负责人麦克唐纳(J Corbett McDonald)致函RCGP流行病观察科科长华生(Ian Watson),抱怨两家在疫情爆发时都没有展开大型研究项目,后来的深入研究因此较为有限。

麦克唐纳叹息,虽然西班牙流感之后有30多年时间为应对下一次流行病大爆发做好充分准备。但事实证明,大家还是很被动,事先没有计划,结果临阵磨枪,仓促应对,

只能祈望一线医务人员抓住时机,最后有足够的资料对发生的疫情做出充分的解释。

相对于半个多世纪前的亚洲流感,现代性的医疗设备和流行病研究都已有了质的飞跃。但许多时候我们依旧没能够在流行病流行的第一时间把握住时机,以至于只能被动遏制疫情。

这也告诉我们,无论是个体还是社会,面对紧急的公共卫生事件,把握时机,谨慎防备,未雨绸缪,对结果都将起到重要作用。

大流行的人道主义危机

在疫情大流行,确诊病例持续高速上升时,医疗资源往往出现挤兑的现象。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在疫情中的承受力也备受关注,NHS是公立医疗系统,但由于快速增长的病例,却面对没有足够的病床,尤其是ICU(重症监护室)的压力。

三月初时,《每日邮报》报道,由于NHS床位和设备短缺,医院只有35张重症监护病床,老弱病人将得不到重症护理。

2009年猪流感疫情时,每个医生都有外科口罩,但现在医护人员在治疗时却需要共用口罩并进行清洗。

基于此,大流行疫情下,以患者为中心的医疗资源是不够的,这就需要转换思路。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的一篇文章中,一线医生提出了防控疫情的反思,即应选择以社区为中心的医疗防护举措。 Covid-19的解决方案须针对所有人,不能只有针对医院。当医院远超负荷时,疫情也将无法控制。

西方医疗系统是基于以患者为中心的医疗概念而建立的,而应对流行病需要的是转换观念,转为以社区为中心。当医院迅速被已感染的患者填满,就可能成为新冠病毒的主要载体,推动病毒向未感染者传播。患者的运送由当地响应团队负责,当救护车和急救工作者迅速变成病毒携带者后,也将造成疫情的传播。卫生工作者中有无症状的携带者或未得到监控的病人,他们中包括年轻人在内的一部分人可能得不到及时救治,届时又会增加前线应对人员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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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免这场灾难,只有大规模部署医疗外展服务才可能实现。大流行病的解决方案须针对所有人,不能只有针对医院。而家庭护理和流动诊所可以避免非必要活动并减轻医院压力。

早期氧疗、脉搏血氧仪和营养品可配送至轻度和康复期患者家中,在充分隔离的情况下建立起覆盖范围广的医疗健康体系,并利用新型远程医疗工具。

这一方法会将住院人员控制在一定严重程度的目标群体中,从而减少传染几率,保护患者和医护人员,并最大程度地减少防护设备的消耗。

此次疫情暴发不仅仅是重症监护过载,它更是一次公共卫生和人道主义危机,需要社会学家、流行病学、物流、心理学和社会工作等领域的专家通力合作。

冠状病毒是富人的埃博拉病毒,需要跨越国界的协同合作。它的致命性虽然不是太高,但传染性却极强。当一个社会的医疗化、集中化程度越高,病毒的传播就越广。

在全球性的抗疫进程里,我们有合作也有对抗,但任何一次的全球性事件都给我们带来足够深刻的启示。从经济到社会层面,疫情对个人的要求比选择一个正确的立场要大得多。它要求人们对现实中发生的变化,保持十足的谦卑、敬畏,准备好为它做出改变。

瘟疫之所以为瘟疫,是因为它普遍瓦解了我们。就像各式各样的“民主”在疫情中不再是政治概念而都化为不同国家的“紧急状态”一样,病毒胁迫着我们重新去审视我们。这个社会仍在文明的进程里,未来的文明是什么,怎么做,我们依旧需要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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