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佔軍
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特聘高級研究員
哈佛大學訪問學者
原中信證券董事總經理
在疫情大流行期間，小企業在整個經濟版圖中的處境可謂最為艱難。在美國，共有3000萬家小企業，在全部企業中的佔比高達99.9%。小企業很重要。在美國私人部門全部1.3億就業中，有6000萬即47%是小企業創造的。在2000年至2018年這19年間，小企業創造了65%的新增就業。據4月3日美國商會發布的一份調查，在回答還有多長時間會永久關閉時，11%的小企業表示不出1個月，24%表示2個月內，而43%表示大概要3個月到半年。4月4日前的三週，美國申請失業救濟的人數高達1680萬，估計很多集中在小企業。可以說，未來經濟如何恢復，取決於疫情期間小企業的生存狀態。鑑於這個問題的極端重要性，擬分五期撰寫“拯救小企業”專題。本篇是第一期，主要分析美國小企業現狀，並重點討論總額高達3490億美元的薪酬保障計劃（PPP）的實施情況。
在疫情大流行期間，小企業在整個經濟版圖中的處境可謂最為艱難。美國商會4月3日發佈的一份調查顯示，在回答還有多長時間會永久關閉時，11%的小企業表示不出1個月，24%表示2個月內，而43%表示大概要3個月到半年
1。美國勞動部4月9日發佈的數據顯示，截至4月4日這一週，美國申請失業救濟的人數為661萬人，加上此前兩週，最近三週失業人數合計高達1680萬。這麼大量的失業人數，很多集中在小企業。在美國，按照小企業管理局（SBA）的定義，小企業通常指的是僱員少於500人的企業。依此標準，美國共有3000萬家小企業，大企業則只有2萬家。或者說，美國99.9%的企業是小企業。小企業很重要。在美國私人部門全部1.3億就業中，有6000萬即47%是小企業創造的。在2000年至2018年這19年間，小企業創造了65%的新增就業。
就算在正常情況下，小企業的經營和融資環境也往往不盡如人意。SBA的數據顯示，美國近23.7%的小企業在2年內消失，在5年內退出市場的小企業佔比為52.7%。美聯儲於4月7日發佈了一份《小企業信用調查報告》2，更是全面揭示了小企業的生存狀態。報告指出，如果連續兩個月沒有收入，就算是經營健康的小企業，也只有20%的企業有足夠的現金儲備可以繼續正常營業，對處境不佳的小企業來說該比例更小。報告進一步指出，若發生這樣的衝擊，大部分小企業都可能裁員和減少營業，或者延遲支付工資等，很多企業將完全靠個人資金或債務來彌補收入缺口。
這份實地調查報告的操作時間是在2019年三季度和四季度，正好處在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前。有兩點值得關注：一是在疫情爆發前，小企業的生存狀況雖好於以往，但也並不樂觀；二是因調查報告的情景分析與當前疫情展開後的狀態恰巧契合，所以針對性強，對於形勢分析和政策聚焦的價值非常大。美聯儲及時發佈這份報告，本意是為解決疫情衝擊下小企業的問題提供依據。
在拯救小企業的政策層面，目前最重要的是由SBA實施的薪酬保障計劃（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PPP），規模3490億美元，是總額高達2.2萬億美元的《新冠病毒援助、救濟與經濟安全法案》（CARES Act）的一個組成部分。這個CARES Act之前曾專題討論過，今天主要談正在操作中的PPP。
PPP的主要目的是使小企業在長達8周的時間裡，能夠保留大部分員工。如果這些員工不失業也就不需要申請失業保障金。而一旦經濟恢復正常，企業馬上就可以迴歸經營狀態。具體內容如下：
紓困對象：企業的僱員少於500人；開業時間在2月15日之前；可以申請貸款的除了一般小企業，還包括獨立的合同工和個人獨資企業，甚至包括風險投資公司。
貸款規模：相當於企業兩個半月的工資（包括健康保障）（但若有單個僱員年收入超過10萬美元，則這部分應扣除在外）。但上限為1000萬美元。
貸款條款：利率1%，期限兩年，利息和本金可延期支付6個月。
貸款主要被用於覆蓋一些基本費用，包括工資、健康保健、房貸和其他貸款利息、租金和水電費。
貸款可全額或部分豁免：如果自貸款發放日起支付上述可覆蓋費用長達8周，且工資支出大於全部所覆蓋費用的75%，則可以得到100%豁免；視滿足的程度，豁免的比例也遞減。
銀行發起費用：若貸款規模小於35萬美元，則銀行發起費用為5%；若貸款規模大於35萬美元但低於200萬美元，則銀行發起費用為3%；若規模大於200萬美元，則銀行發起費用為1%。貸款100%由SBA提供擔保。沒有放款人責任（Lender Liability），也就是說，貸款人在處理小企業申請過程中，將免受客戶“不公平對待”的起訴。監管方面對貸款人沒有資本要求。貸款可以在二級市場轉售。
對符合條件的小企業貸款的豁免額將由SBA負責償還，具體有兩種方式（二選一）：（1）執行後償還：在貸款人貸款豁免執行後90天內；（2）執行前償還：在第7週末向SBA提交申請，SBA必須在15天內買入。
對於上述貸款條款，哈佛大學教授Bob Glauber認為，考慮到資金成本很低，就算是有資本要求，1%的利率也已使得貸款對銀行來說有利可圖。預付的發起費用也使得放款人有動力參與。
這項PPP計劃自4月3日啟動以來，進行得並不順利，其中有文本問題、指引不清楚以及申請系統曾出現崩潰等一系列問題。據美國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Larry Kudlow表示，截至4月14日中午，約110萬小企業的申請被通過，總金額2570億美元。按目前的申請速度，3490億美元的貸款將於本週內用光3。
據R. Glenn Hubbard和Michael R. Strain分析，若小企業3個月沒有收入，則需要資金1萬億美元4。而PPP只有3490億美元，只能讓申請成功的企業維持2個月，這顯然是不夠的。借款人先到先得。顯然，已經不能滿足要求。所以正在討論對該薪酬保障計劃追加2510億美元的額度，使總規模達到6000億美元。該方案最早於4月7日由財政部長姆努欽向國會正式提出，但因分歧較大，何時落地尚無時間表。
下一期的“拯救小企業”系列將討論美聯儲於4月9日推出的薪酬保障計劃流動性便利（PPPLF，the 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 Liquidity Facility)，目的是對參加PPP的存款性金融機構提供定期融資。
[1]參見https://www.uschamber.com/press-release/new-us-chamber-metlife-poll-one-four-small-businesses-brink-of-permanent-closure-half
[2] 參見美聯儲《小企業信用調查報告》 (SBCS)，2019年三季度和四季度進行的實地調查，2020年4月7日發佈。
[3] 參見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0-04-14/kudlow-says-small-business-loan-funds-to-run-out-this-week?srnd=premium&sref=E1hpDegX
[4] 參見R. Glenn Hubbard和Michael R. Strain，“A Business Fiscal Response to a COVID-19 Recession”，2020年3月20日。
【美國來信】4.3｜疫情衝擊下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如何協調（之一）——漸趨模糊的邊界：從一場罕見的聽證談起
【美國來信】4.7｜雪中送炭的經濟學
【美國來信】4.10｜激進與冒險：美聯儲的新底線
中國社會科學院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設立於2005年，原名“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實驗室”。這是中國第一個兼跨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國家級金融智庫。2015年6月，在吸收社科院若干其他新型智庫型研究機構的基礎上，更名為“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2015年11月，被中國政府批准為首批25家國家高端智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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