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是一場長久的叛逃,和一次必然的迴歸

人的一生就像大海一樣,起起落落,浮浮沉沉。

小時候總是認為,自己一定能夠成長為披荊斬棘的勇士。長大後才發現,就算我拼盡全力,也不過是一條隨波逐流的小魚。

在時代和命運的大浪淘沙下,我們往往沒得選。成長是必然的,殘酷的,更是被迫的。縱使艱難險阻,也必須劈浪前行。

作家麥家在他的新書《人生海海》中,更是將這種殘忍,總結到狠絕:“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氣,活著才需要勇氣。”

只要你活著,就必須要承受這種痛苦。面對人生的潮起潮落,忍過去,捱過去。

就像《人生海海》中的那個‘我’一樣,讓那些人生中的消磨、笑柄、和罪過,都成為‘我’的英雄主義。

《人生海海》|成長是一場長久的叛逃,和一次必然的迴歸


1 窺 探

解放初年,我出生在一個小鄉村。作為一個農村孩子,我的童年幸福簡單。

勤勞樸實的農民父母,左鄰右舍的父老鄉親。外加一個對我疼愛有加,備受村民景仰的爺爺。

要說童年生活還有什麼驚險和刺激,基本上都是和上校有關。

“他是全村最出奇古怪的人,古怪的名目要扳著指頭一個一個數:

第一,他當過國民黨軍隊的上校,是革命群眾要鬥爭的對象。但大家一邊鬥爭他,一邊又巴結討好他,家裡出什麼事都去找他拿主意。

第二,都說他是太監,可我們小孩子經常偷看他那個地方,好像還是滿當當的,有模有樣的。

第三, 他向來不出工,不幹農活,天天空在家裡看報紙,嗑瓜子,可日子過得比誰家都舒坦。還像養孩子一樣養著一對貓,寶貝得不得了,簡直神經病!”

這個古怪又神氣的上校,一直是全村人八卦的焦點。

我爸爸是上校的發小,是全村上校走的最親近的人。因為,親近上校,爺爺經常氣得火冒三丈。

偷聽上校的過往,窺探少校的秘密,成了我童年生活中最大的冒險。

《人生海海》|成長是一場長久的叛逃,和一次必然的迴歸

2 認 清

年少無知時,對事物的認知總是過於呆板。

我那時總是幻想自己會成為了一個可以喊響亮口號,寫鮮紅大字報的神氣又烈害的紅衛兵。

我那個出口就是哲理典故的爺爺,一定是全村最正確,最有道理的人。

又欠又壞的臭小孩小瞎子,只要他倒黴,我就覺得解氣。

還有,最隱秘而偉大的事情,莫過於知道上校的秘密。

有一天你會發現,事物的真面目,往往不是表面上那樣。上校的秘密,就是打開這世間真相的鑰匙。它既不偉大,也不美好,有的只是醜陋和危險。

紅衛兵點名要打倒上校,對他又是批鬥,又是毆打。

新上任的紅衛兵領袖小瞎子,想要顯顯威風去夜審上校,誓要套出上校的所有秘密。

一夜過後,上校逃跑了。小瞎子成了一個不能說話,沒有行動能力的廢人。

看到小瞎子因為上校的秘密而遭殃成這樣,我開始害怕。這時,我也漸漸懂得了文化大革命的可怕,學會好好的閉嘴來隱藏自己,不再去著迷於上校的秘密。

上校後來被抓回去了,罪名是漢奸,上校的秘密也趨近於公開。

被打成漢奸的上校,並沒有被大家拋棄。反而是我的爺爺,連帶著我們全家,開始被全村人看不起。

父親和爺爺決裂,我回家的路上會被磚頭砸。

從此以後,救贖成了我們一家三代人的宿命,我被迫去揹負它。

《人生海海》|成長是一場長久的叛逃,和一次必然的迴歸



3 叛 逃

麥家曾講過,“童年就像沙灘,輕輕一按都會留下印子。”

“我的寫作一定意義上來說是我一個被童年困住的人,在試圖逃離童年。要逃離這個村莊,必須要有英雄氣質。

成長在特殊社會時期的麥家,家庭成分非常不好,三頂黑帽子,這讓他從小就備受歧視和欺負。

小時候,與侮辱自己父親的人打架。結果,反而被父親不分青紅皂白的甩了一巴掌,從此以後麥家再也沒有同父親說過話。

敵視父親,痛恨故鄉的麥家,用叛逃的方式,來和它們較勁。

17歲那年,麥家被解放軍工程學院選上,開始學習無線電情報專業。

叛逃故鄉的英雄氣質,也是每個遊子闖蕩世界的力量。

經常靠寫日記排解苦悶的麥家,被《麥田裡的守望者》這本書,點燃了寫作熱情。

他的第一部小說《解密》,足足寫了11年,被退稿17次。終成一部大作,獲得暢銷書作家,與嚴肅文學作家的雙向殊榮。

麥家寫天才,寫諜戰,寫玄妙高深的密碼破譯,他慨嘆命運無常和造化弄人。但是,他從不寫普通人的事,不重尋常人的感情。

就好像童年的那根刺,還是卡在那裡,不能觸碰,也不能忘卻。他頻繁的遷居和調動工作,確總是離故鄉遠遠的。

在《人生海海》中,關於‘我’的這次成長叛逃,是父親的主動促成。父親將自己留在家鄉贖罪,確將‘我’放逐到遙遠的他鄉。

《人生海海》|成長是一場長久的叛逃,和一次必然的迴歸


4 回 歸

“什麼是故鄉?那片土地上生活著、或者埋葬著你的親人。”

迴歸就是和解。

當麥家回到故土時,父親已經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不再記得兒子。十幾年沒叫過父親的麥家,終於放下了童年的傷痛,選擇與父親和解。

他陪伴父親3年,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時光。父親去世後,麥家開始構思一本新書。

我想寫的是在絕望中誕生的幸運,在艱苦中卓絕的道德。我要另立山頭,回到童年,回去故鄉,去破譯人心和人性的密碼。

之後,他用五年的時間,每天早上8點半起床,吃點餅乾,開始寫作。修修改改,每天至多500字。

慢下來,從諜戰作家的固有區域中跨出去,迴歸到自己對嚴肅文學的初心理想。

率先讀到書稿的高曉松曾點評到:“《人生海海》是麥家老師跨越了自己的第一座高峰,向內心深處的文學攀登下一座高峰的大作。

他寫天才的目的,不再是探索政治和夢想的意義。而是,要藉助少校這樣一個命途多舛的可悲天才,串聯起他身邊所有人物的人生際遇。

父親,爺爺,老保長,小瞎子父子,還有上校的妻子,所有人命運的轉折,都與少校有關。

有人為了愛而放棄尊嚴,有人承受了命運最大的辱,有人以惡為生,有人為愛耗費一生。

少校對‘我’的影響則更加深遠,他影響了‘我’整個人生的成長軌跡。

兒時對少校的窺探,就好似我對整個成人世界的好奇。知道少校的秘密,畏懼現實世界的殘忍,害怕長大。離家告別少校,是尋找自我紮根立足的力量。

當‘我’回到故鄉,再見到少校後,我開始明白人生如海,總有陰冷暴虐的水域,也有輕柔溫暖的洋流。

沒有任務的天才上校,即使隨波逐流,歸於平淡,也依舊治癒動人。

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了生活真相後,依然熱愛生活。

我們庸庸碌碌,磨礪辛苦的普通人,終有一天要去回望這些過去的滄桑和悲苦。回望的目的,就是與這些苦難和解,同過去告別。

人生海海,潮起潮落,又何必在意這一時沉浮。

《人生海海》|成長是一場長久的叛逃,和一次必然的迴歸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