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最火爆的商品是什麼？
毫無疑問——口罩。
為了它，有人大打出手，有人散盡家財。
在全球疫情爆發的檔口，它已經變成了一個救命的玩意。
但是，正當我們不斷為口罩花錢的時候，大洋彼岸的一箇中國年輕人，正在拿它賺錢。
他在土耳其最豪華的香格里拉酒店裡，租著每天5萬人民幣的豪華套房。
他每天包著私人飛機，僱著土耳其最好的保鏢，去和全歐洲的口罩販子打交道。
他叫林棟，最近，他火了。
《口罩獵人》
2020.4.22 中國大陸
故事發生在今年三月初。
彼時，中國疫情剛剛走過拐點，而全球疫情正處於爆發的前夜。
土耳其——作為連接歐亞非三大洲的核心樞紐，雲集了一大批嗅覺敏銳的投機者，為的只有口罩。
短短几個月，這個無人問津的醫療基礎品，就成為了全球剛需的戰備物資，是時下最為暴利的商品。
林棟正是投機者中的一員。
之前在國內做了八年的醫療行業，建立了不錯的人脈和資源。
疫情讓他認識到了國內口罩產業的缺口，於是迅速來到異國，迎合風口。
剛開始，他先是解決了一個國內客戶1500萬隻口罩的訂單，贏得了業內的口碑和信任。
於是，國內各大醫院和基金會的訂單蜂擁而至，塞到這個剛滿三十歲的年輕人懷裡。
說起他手上的訂單，林棟毫不猶豫的為自己冠以頭銜——
全歐洲最大的中國買家。
但是，欲戴皇冠，必先承重。
大哥並非這麼好當。
在異國他鄉，林棟受到了重重阻力。
先是來自於國內，所有客戶都希望儘早且一次性完成交付。
但這卻是不現實的，找貨源，找原料，都需要大量的時間。
於是，只能先給點這個，再穩住那個，循序漸進地來。
其次，樹大招風。
在林棟團隊下榻的酒店，幾乎每天都有來向林棟舉薦和推銷自己的。
甚至林棟的助理Wake表示，現在全伊斯坦布爾，都知道香格里拉酒店有顆財大氣粗的中國搖錢樹。
為了安全起見，林棟一方面僱了全土耳其最好的保鏢，另一方面還請來當地德高望重的軍火商，為自己談生意時增加籌碼。
是的，你沒有看錯，軍火商也來賣口罩了。
口罩和武器放在了一起
畢竟，它目前的利潤已經超過了軍火和毒品。
而恰恰就是大家都想來分一杯羹，市場上的貨源也開始變得良莠不齊。
林棟需要一次又一次地不斷甄別，也走了不少的彎路。
有一次，一對土耳其哥倆找到了他，二話不說開始畫餅。
林棟耐不住軟磨硬泡，只好付了30萬美元做定金，請他們製作口罩。
結果，哥倆完成了自己曠古爍今的發明，粉粉嫩嫩，漂亮又可愛。
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防新冠。
Excuse me？你們是來搞笑的嗎？
林棟團隊強忍著怒火，提出退款解約。
沒想到對方竟還耍起了賴，一拖就是半個月。
好在還是保鏢大哥夠豪橫，曉之以威脅，動之以嚇唬，終於把欠款追了回來。
還有一回，林棟在網上聯繫到了一個神秘的賣家。
據說他的手上，有數不勝數的口罩原料——熔噴布。
一番折騰之後，林棟終於見到了他，卻發現他手底下的，全都是劣質的無紡布。
賣家倒也挺實在，二話不說直接承認自己造假，林棟只好忿忿而歸。
這樣的經歷，在短短半個月裡，不知重複過多少次。
但最終，林棟還是和土耳其最大的熔噴布製造商，談好了為期兩年的長線合作。
而他旗下的口罩和原材料，除了國內的訂單外，也在源源不斷行銷海外。
拍攝者給他冠以“口罩獵人”的稱號，甚至還有人說，他是疫情期間的“戰爭之王”。
林棟與助理Wake
這就是不久之前，傳奇商人林棟的發家史。
本片一出，豆瓣迅速飆到了8.5分，但隨之也招來了不小的爭議。
有人說，林棟可敬可愛，經歷傳奇到堪比商業大片；
但也有人說拍攝者的行為，是在為萬惡資本家背書，為虎作倀。
這一切，還要從這部視頻的操刀手說起——
今年3月5日，媒體人花總在土耳其偶遇了林棟團隊，恰好林棟的助理Wake是花總的粉絲。
花總是誰？
曾經，他是“網絡反腐”的第一人。
多次通過鑑定新聞照片中官員的手錶，陸續讓不少貪官得到嚴懲，揚名天下。
“微笑局長”楊達才 正是被他拉下馬
之後，他臥底數年，並於2018年發佈視頻，揭露各大五星級酒店衛生清潔工作上的重大缺陷，甚至遭到過死亡威脅。
輕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是頭條——正是對這個另類媒體人的最好概括。
人們喜歡花總，恰恰在於他總能抓住最超前的新聞素材，並用精英獨有的視角，做客觀公正的解析。
於是，具有敏銳新聞洞察力的花總，立刻捕捉到了林棟背後潛藏的巨大爭議性，提出了隨行的請求。
在得到對方許可後，花總連續跟拍了十二天，無孔不入地記錄他的生活。
拍攝中的花總
拍攝過程中，花總多次拋出無比辛辣尖銳的問題，對眼前的年輕人進行質問：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倒賣口罩會招致很多的口水和批評？”
“你擔不擔心有人說你沒有人性？”
“你有沒有擾亂市場秩序？”
節目播出後，有些觀眾責備花總的問題太過激，總是讓林棟下不來臺。
花總在拍攝現場
在疫情爆發的當下，口罩的寶貴和稀缺不必四郎贅述。
無數大型的企業也公開進行口罩捐贈。
國家也開始維護市場秩序，避免出現高價倒賣、囤積居奇的現象。
如今的口罩生意，既成了三緘其口的話題，也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花總所有的問題核心只有一點：
這種通過倒賣口罩來賺取差價的行為，到底算不算在發國難財？
關於這個問題，本片專門花了一集的時間，記錄了訪問者與採訪者的思辨。
答案全在裡面：
第六集：賭局
當花總提出“國難財”一詞時，林棟反問到，究竟什麼才叫“國難財”？
花總表示：
在非常時期，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大部分人的受難受苦上，這就叫國難財。
林棟聽罷，迅速撇清了這一點：
“我承認現在是非常時期，但後半句，我是不認的。”
那麼，究竟什麼才叫“國難財”？
林棟打了個比方：戰爭期間，如果踹開銀行的門，拎走了裡面的錢，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才叫“國難財”。
林棟認為，在全世界運力都受阻的情況下，當有人提出了採購的需求時，他的出現恰恰幫人們緩解了這種需求。
隨後，花總問了個更為具體的問題：你有沒有低買高賣，囤積居奇？
林棟說，自己沒有囤積居奇，但坦率的承認了低買高賣的行為。
而且他表示，這沒什麼不好，因為商人的本質就是低買高賣。
一開始，四郎也受題材所限，對林棟的行為頗為憤怒。反而聽到這句話，卻茅塞頓開。
看似隨心的對白，其實蘊含著深邃的道理：
歷史上，經濟學家亞當·斯密在其著作《國富論》中，提出過一個劃時代的觀點。
觀點認為：人都是自利的，人們在面臨選擇時，普遍都會傾向於對自己最為有利的選擇。
這份自利在曾經的歷史上，常常被認為是種“缺德”。但其實不然，恰恰是這份自私，推動了社會的進步。
“每一個人，不需要自己關心社會福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去推動社會的福利。他只需要關心自己，追求他自己的福利就可以了。因為他在追求自己福利的過程中，會有一隻看不見的手，讓他的努力轉變為公共事業的推動。這隻看不見的手，會讓他的自私自利推動社會福利的改進。”（《國富論》原文）
林棟賺到了錢，他也並沒有否認自己賺錢。但是在這賺錢的過程中，他並沒有擾亂這個市場的秩序——
製造熔噴布和口罩的商家得到了報酬，消費者也拿到了口罩，而中間的運輸鏈條，也因為他的存在而更加暢通。
林棟否認了囤積居奇，因為這是被市場不允許的。
但是低買高賣則不然，因為商人的本質，就是賺差價。
只要在一定限度內，獲取自己應得的利益，這種行為就不過分。
的確，現如今有很多仗義疏財的商人，在疫情期間進行大量的捐贈，但是，我們不應把這種行為下意識囊括為所有人。
畢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是馬雲。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商人都應該是馬雲。
很多事情，做了是情分，不做也是本分。
道德——不應該成為綁架他人的枷鎖。
“道德綁架”諷刺漫畫
然而我們的社會，目前正處於一個把“逐利”一詞汙名化的階段。
恥於談及利益，似乎只有無私才是高尚的。
但正是在這種文化下，才會催生出道德綁架。
所以，當雷神山欠薪事件曝出時，依然有人將關注點，放在“這是你應該做的”上面。
然而，卻從未想過他們在背後所付出的汗水。
雷神山建設過程
雖然利他主義放眼全球都是一種美德。
但重付出而輕回報的風氣真的正確嗎？
當林棟登上歷史舞臺時，也有人會責備林棟。
但是，他們依然沒有看到這個年輕人所承受的壓力與責任。
畢竟，高利潤就意味著高風險，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
連林棟自己都說，他每天都猶如走在鋼索上，拿命賺錢——
供應鏈上的任何一個環節出錯，對他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但是，林棟心裡很清楚，自己選了一條多麼冒險的路。
當花總問道：你不怕失控嗎？
林棟表示：自己在接受失控。
富貴往往險中求，這是一個商人的常態。
但拋開他身為林總的一面時，大家會發現，他也是一個極有人格魅力的大男孩：
他有著極為灑脫的消費觀，包飛機，住套房，賺多少就花多少；
他焦慮了也會喝酒，也會不斷地說髒話宣洩情緒，完全沒有商界精英的架子；
他熱愛攝影，毫不猶豫就答應了花總的拍攝請求，不懼流言蜚語，極具冒險精神；
當花總表示，自己可能招致非議時，他又說不要騷擾自己的身邊人，十分仗義且豁達。
甚至大家都沒想到，他也是苦孩子出身，通過打拼混到現在。
從這方面看，他也只是一個為了生計拼搏的普通人罷了。
更何況，如果沒有林棟這樣的商人在背後追逐著自己的利益，也許我們獲取口罩的途徑會更加稀缺和艱難。
那些囤積居奇，惡意漲價的黑心商家，理應受到批判。
但這些冒著生命危險和巨大壓力賺著良心錢的商人，不應該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片中還有一個細節：
花總問林棟說：你不怕別人在背後說你沒有人性嗎？
林棟略帶怒氣的發出了一連串反問：
“為什麼要覺得賺錢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呢？”
“為什麼你覺得這是個涉及人性的問題？”
“為什麼我就只能做捐贈？”
有時候，不要總是被固有邏輯束縛了枷鎖。
多對著自己的疑惑，反問幾句為什麼，或許，就會豁然開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