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歲喪母、16歲失業,這個中年“油膩女”憑什麼活成中國版郝思嘉

亦舒說:

以前的女人可以坐在蘭閨中溫馨地繡上一輩子的花,而現在這種時節已經過去。

當代女人難在哪裡?在職場上已然拼盡全力,回到家裡還有永遠解決不完的一地雞毛的瑣碎,以及生活中隨時而至的暴擊。這個時代的女人們,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的女人更容易疲憊,也更容易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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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卻有這樣一個女人,即使經歷了幼年喪母,被父拋棄,中年失子的痛楚,依然在千瘡百孔的生活裡痛快淋漓地活著。

她自強潑辣,灑脫不羈,卻又善良真誠,體貼熱心。她不甘被困於生活,帶著韌勁兒,活出了屬於她的精彩。

她放得下身段,也施得起手段。

她,就是池莉小說《生活秀》中的女主人公來雙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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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身段面對生活,是邁向生活的第一步

來雙揚十五歲喪母,十六歲到開關廠上班。上班第一天,倉庫停電,她用蠟燭照明時,不慎引發了倉庫的火災。工廠損失慘重,只因她年幼無知,又拼命地認錯,工廠不忍嚴加責罰,最後只是給了她除名的處分。

被工廠除名,就意味著不能再被其它單位接收。來雙揚失魂落魄,頓感前途渺茫。然而就在此時,一貫懦弱的父親卻決然地拋棄了她們姐弟四人,和繼母私奔了。

妹妹來雙瑗剛讀小學,弟弟來雙久還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幼兒。而來雙揚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還剛剛失業的孩子。生活的重擔就這樣毫無預兆猛一下壓到了她的身上。

來雙揚沒有退路。難以壓抑滿腔的怒火,她跑到繼母樓下,將父親和繼母一頓痛罵。罵過之後,無學歷無技能無資源的來雙揚,抹了一把眼淚,開始認真思索生存之道。

她把家裡的一隻小煤球爐拎到了門口的人行道上,佔道經營,做起了油炸臭乾子的生意。沒有辦理任何手續的來雙揚,就這樣,大刺刺地開啟了她的“事業”。

來雙揚的油炸臭乾子味道很好,而且價錢公道。於是,安靜的吉慶街從這一刻起開始熱鬧,吃油炸臭乾子的人,從武漢三鎮慕名而來。

而來雙揚,也創造了當時的一項紀錄——她成為了吉慶街乃至漢口的第一個個體經營者,把城管、市容、工商等有關部門驚得目瞪口呆。

就這樣,來雙揚用她的油炸臭乾子,養活了她和她的妹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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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當災難毫無預警地撲襲而來時,有的人就此消沉,有的選擇逃避,而有的人迎頭扛住。

懦弱自私的父親來崇德,就無力承受生活的苦,於是乾脆把心一橫,逃離吉慶街,讓三個孩子自生自滅,這是最輕鬆的一種選擇。來雙揚卻與父親截然相反。

她沒有退卻,扛住了苦難,並且用她敏銳的觸覺,從生活這張看似密不透風的大網中,尋找到了一條出路。從此,她就在這條路上無所畏懼,一往無前地前行。

這是來雙揚在生活面前放下身段的開始,也是她邁向生活,領悟生活,進而讀懂生活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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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身段,是跟生活和解

一開始,來雙揚無法面對父親拋棄子女的現實,在大庭廣眾之下叉腰怒罵繼母,還把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秘事抖露在太陽底下,引起萬人空巷地圍觀起鬨。

彼時的她年少氣盛,彷徨無助,自顧自地在這個世間橫衝直撞,哪怕頭破血流,哪管授人笑柄。

也因此,後來的20多年裡,繼母在吉慶街抬不起頭做人,兩人也多年沒有交集。20多年,能讓來雙揚真正放下心裡的怨氣嗎?未必。可是她也有求到繼母的時候。

帶著怨氣不低頭,事情解決不了;要解決問題,就必須放低姿態。怎麼辦?很顯然,以來雙揚的處事風格,解決問題才是最實際的。就像《我的前半生》裡,賀涵對羅子君說的:

“如果想要生活愉快,那麼就非得要先把自己踩成一塊堂而皇之,迎來送往的地毯不可,否則總有人來替天行道,來挫你的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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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雙揚身邊沒有“賀涵”這樣的心靈導師,她卻無師自通,先把自己踩成了一塊地毯。為了讓二進戒毒所的弟弟來雙久能有一份生活保障,來雙揚必須爭取祖上的房產到自己名下。但是房產是在父親那裡,而解決問題的關鍵人物,就是繼母。

來雙揚想明白了之後,就放下了身段和昔日的傲氣,去向繼母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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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選在端午節前夕,特地給繼母買了一條吊墜項鍊,還有老人愛吃的點心,登門看望繼母。她柔聲細語地說起以前年輕時的不懂世事,如今人到中年已然明白,感謝她對父親多年的照顧。她說這是父親的福氣,也是她為人子女的福氣。

來雙揚樸實的言語,句句擊中繼母的心。她的真誠,緩緩融化了橫亙在繼母心中的那座冰山。經歷生活無數次錘鍊的來雙揚,早就懂得了這個道理:

放下身段,既是周全了他人,也是成全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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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得起手段的女人,是愛自己,也是愛家人

來家原本有六間老房子,是來雙揚的祖父買的。解放之後,政府收回了兩間。再後來,政府搞公私合營,又有兩間房子被房管所登記搞經濟出租了。因此,來家只剩下了兩間房子。

因家庭成分不好,來家被動員在七十年代下放農村。一間房子是爺爺居住,另外一間則借給了鄰居劉老師。然而幾年以後,當來家返城時,鄰居劉老師已經故世,居住人是劉老師的侄子。

而在重新登記換髮房產證的時候,這個侄子把來家的房產登記到了自己的名下。來雙揚想把這間房子要回來,但已被人登記的房產,想要收回來困難重重。

房管所的張所長身處利益圈之中,多年以來,早已深諳如何“打太極”,該拿的好處照拿,事情卻是一拖再拖。

來雙揚一趟又一趟跑房管所,買零食和所里人員混臉熟,訴說生活的各種艱辛;見縫插針和大家鬥地主,並時不時地輸點小錢;故意贏張所長的錢,藉口請張所長到五星級酒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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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張所長的彩虹屁,說他是廉潔的人民公僕:自己點多幾個菜就生怕把自己吃窮了;說現在這樣的領導太少了,以身為他轄區的公民而幸福。

一向精明的張所長,被感動得淚眼模糊。

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過後,來雙揚終於知道了張所長的命門:他有個花痴的兒子,一直找不到對象。來雙揚決定,讓跟隨自己多年的九妹嫁給張所長的花痴兒子。

來雙揚知道九妹一直暗戀自己的弟弟來雙久,她也很清楚,來雙久不會給九妹幸福。於是她製造機會帶九妹到戒毒所,看到了頹廢冷漠絕情的來雙久,徹底打破了九妹對他的想象。

她也知道九妹一直都想嫁給城裡人,於是她適時地推薦了張所長的兒子。對方雖然花痴,但卻是城裡人,而且英俊,又是大學生,還是獨生子。來雙久把這些優勢一一分析,說服九妹嫁給了張所長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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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切都進展順利的時候,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來雙揚的嫂子小金慫恿她的哥哥來爭家產了。小金是個眼高手低的下崗工人,不務正業,對老公和兒子漠不關心,脾氣還很大。來雙揚決定教訓一下這個嫂子。

小金跳廣場舞的一個夜晚,全副武裝的來雙揚,跟小金來了一場鬥智鬥勇的較量。來雙揚在跳舞的人群中找到了小金,小金上來就給了來雙揚一個下馬威,當眾說自己不認識來雙揚。

來雙揚藉故關心哥哥和侄子手術恢復情況,給錢讓小金買營養品給父子倆補身體。小金卻傲慢地拿了錢就讓來雙揚走人。這下來雙揚被激怒了,心頭似點燃了一團火。於是她對嫂子噼哩啪啦一頓數落。

從嫂子眼高手低不願工作說起,說她從前在工廠上班就是混點,把工廠混垮了還整天罵政府怨國家;說她沒有當老婆和母親的資格,兒子愛讀書,卻從不懂得愛護,整天只顧著打麻將,給錢讓兒子自己買吃的,孩子都買了書報;老公愛惜她呵護她,她卻毫不懂得珍惜,老公做了手術也不照顧,整天只會攛掇他爭家產……

來雙揚句句誅心,小金在眾人面前羞愧交加無地自容。

惱恨之下的小金猛地撲上去抓打來雙揚,卻被有備而來的來雙揚扇了一個兇猛的耳光。小金跪倒在地上,銳氣盡失,在眾人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癱在地上號淘大哭。來雙揚狠狠地警告她往後好自為之,否則後果自負。然後轉身漂亮離去。

見招拆招,對什麼人用什麼路數。

為了自己想要守護的親人,為了真心不被踐踏,來雙揚的善良,自帶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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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白月光,是疾風裡的勁草

來雙揚說,生活不是說你可以辨別好壞,然後可以選擇的。如果可以,誰不想選擇一種最好的生活?誰不想最富有,最高雅,最自由,最舒適?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一出生就像種子落到了一片土上。

這片土壤有汙泥,有髒水,還是有花叢,有蜜罐,誰都不可能事先知道,只得撞上什麼就是什麼。

她是一棵野草,在曲折泥濘的命運之中隨風飄搖,仍頑強地生長,並散發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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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為養家吃的苦,成年後結婚又離婚的傷,孩子難產無法成為母親的痛,這些苦難的經歷,深深地傷過她的心,傷口結痂成繭,最終又成為她的鎧甲。

每一個夜晚,當她穩坐在她的鴨頸攤檔前,靜靜地吸著一支菸,或許那是她內心最富足最快樂的時光周遭的嘈雜喧囂就如同背景,月光如夢似幻灑在她的臉上,她如精靈一般,攝人心魄。

總有人被她吸引,欣賞她,愛慕她。

但來雙揚知道,自己不是白月光,她只是暴風雨中的一株勁草。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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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不是天使》中說的:

生命從來不是公平的,得到多少,便要靠那個多少做到最好,努力的生活下去。

即使是一株草,也要活成最茂盛最蓬勃的那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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