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卻的甜蜜時光...》下

《不能忘卻的甜蜜時光...》下

快走出去菜田的時候,我倆被一條水渠擋住了。其實,這條路本身就是一條便道,夜裡菜農澆菜,將路挖開通水。水渠也不是很寬,留下了道道自行車轍痕。 像我這樣大男人,閃開一大步就能跳過去。

豔紅恰好過不去,可能怕泥了鞋,豔紅試了幾次,就是不敢跳。她提出讓我扶她一把,我巴不得這樣了。我趕忙抓住她伸過來的手,輕輕地握著,沒捨得用勁。感覺豔紅的手棉棉的,涼涼的,挺小。

我引導著豔紅往過跳,豔紅還是不敢跳。那個距離,女孩子跳的確有點難度,就是扶著,踩到水裡的可能性也較大。

我看了看,把豔紅拉後一步。在她不注意的一剎那,我突然彎腰,抱住豔紅雙腿將她扛起,一抖精神,煽開一步跨了過去。動作乾淨利索,連個泥邊邊也沒踩著。我身高馬大,高中又在體育隊呆過,所以特別自信。

過去後,我並沒有立即放下豔紅,而是繼續扛著她快走。豔紅爬在我身上被顛得,“格兒格兒”地姣笑。她垂下來的頭髮,有一縷正好夾在了我的耳畔,感覺麻酥酥的,我聞到了梔子花的味道。

又走了30多米,已經到了土路盡頭,豔紅像雌貓一樣,開始吱哩哇啦的亂叫,我這才把她放了下來。

我發現豔紅的兩條腿特別結實、有力。

“燕大哥,你好有勁兒啊。”豔紅邊整頭髮邊說。

“不是你嚷著下來,我還能扛你走50米。”我喘著粗氣答道。

豔紅突然調皮地問我:

“燕大哥,你剛才為什麼不抱上我過水渠呢?”

“抱上我怕滑倒跌個屁墩兒。”

“哈哈哈,燕大哥你真實在。”

“豔紅,我想親你一口,行嗎?” 我突然的想法,連自己都感到有點孟浪。

豔紅稍作愣神,輕輕一笑,微微閉上了眼睛。

我迫不及待地雙手捧住豔紅的頭,在她的右臉頰中央,“嘣兒”的一聲,紮紮實實地親了一口。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對異性的親吻。親完後,豔紅低下了頭,俊俏白淨的臉頰因羞澀泛起了紅暈。

我好後悔自己當時選錯了落口位置,假如選擇更為渴望的部位,豔紅百分之百不會躲避,也不會討厭。

就是那蜻蜓點水般的一親,我一生中,再也沒有忘掉;

那一親,像一首美妙的歌,一直迴盪在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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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拐進一處巷子,在一排平房前停下。豔紅看了看我說“燕大哥我到家了,謝謝你送我,你一個人還得走回去,明天腿疼呀。”

我問豔紅“你們這地方叫啥?”

“賈家村唄。”

“啥?賈家村?賈家村莫非在這兒?”看著我驚訝的表情,豔紅反問道:

“是呀,你以為在哪兒了?”

“哦,原來這就是賈家村。”

“那我進去了,你路上一個人慢點兒。”

“好的,你放心吧”。

聽到這就是“賈家村”三字,我的心從頭涼到了腳。

我長這麼大,之前一共來集寧不到20次,因此對集寧比較陌生。那天豔紅爸說他們是賈家村人,我以為賈家村和我們村一樣,在集寧外面,屬某個旗縣個鄉村。鬧了半天,賈家村就在集寧市裡,是集寧的城中之村。所以說,賈家村的人,就意味著是準市民戶。

在那個年代,城鄉差別使得人們的意識形態,發生了嚴重的扭曲。城裡人就是陽春白雪,高人一等;農村人就是下里巴人,低人三分。

那個年代,有許多農村漂亮的女女,嫁給了城裡的瘸胳膊,拐腿子,圪瞭眼,歪嘴子。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城裡的那個女女,哪怕像《王二狗升官記》裡二美花,那樣的醜八怪嫁到農村去。

豔紅既然是賈家村人,就屬於“多半個”市裡人。我突然感覺豔紅儘管離我很近,其實她離我很遠。

我甚至為自己那些幼稚的想法而感到可笑,更為自己不自量力的刻意表現而後悔。

我回到住處時,已經深夜12點多了。同屋的老宋和老陳早已鼾聲如雷。我悄悄地躺進了被窩,心亂如麻,難以入眠。腦子裡像過電影一樣,回味著和豔紅交往的一幕幕,感覺心中的那團火焰在慢慢熄滅。

塵世界,有一種感情說不清道不明。它既浪漫,又純真;既甜蜜,又憂傷;既幸福,又痛苦。這種感情,隱藏在人的心靈深處,起起伏伏,曲曲折折,它叫愛情。

第二天中午,打飯時,我像往常一樣站在窗口左側。豔紅看見我,露出暖暖的笑容,還特意甩了個飛眼兒。那一抹的神韻,我關閉了的情感神經,似乎又被自動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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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後,我和其他十幾個身強力壯工人,被抽到橋西面粉廠搭建車棚,吃飯就在廠裡的食堂。因此,十幾天沒有見豔紅。那天回到工地中午吃飯時,豔紅讓我等她一下。打完飯後,豔紅在食堂外,遞給我一個用報紙包著的包裹,軟軟的。說:“燕大哥,給你的。”然後轉身離去。

拿上包裹,我忍不住在路上打開,原來是一個藍色線背心(坎肩),是機器織的。雖然背心看上去明顯有點瘦小,但這份“禮物”對我來說,實在太珍貴。我受寵若驚,就像喝醉酒一樣,暈乎乎的。

轉眼到了中秋節,恰好趕上我們工程收尾,包工頭破例放了三天假,我回了一趟老家。

下午三點坐開往察右中旗的長途汽車,到察汗溝下車,然後步行回家。

爬坡上樑,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回到了生我養我的南水泉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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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年代,流行一首搖滾歌曲《我的故鄉》,歌詞唱到: “我的故鄉並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澀的井水...”

親們,我想告訴你們的是,

我的故鄉,

是個小村莊,

周圍都是山圪梁。

遠望一片灰茫茫,

她別名就叫“灰騰梁。”

一條小河流過村,

低矮的土屋建兩旁,

出門上山崎嶇路,

石頭多得圈牛羊,

晚上照明煤油燈,

狗聲伴著到夢鄉,

家家幾畝垮坡地,

祖祖輩輩勞作忙。

我的故鄉,它的的確確不美。用聯合國人文學觀點衡量,家鄉的環境不適合人類居住。

因此,閉塞、貧窮、落後成了祖祖輩輩揮之不去噩夢。

回到家裡,我的父母別提多高興了,他們感覺我有了出息。在

找對象問題上,父母再次提醒我抓緊時間。在得知我仍然空白以後。我媽告訴我,家住前旗大十號的同學張潤兵,前不久到我們家看我,說他們村有個女女和我歲數差不多,長得肉蛋蛋的。他媽想給我介紹對象,讓我抽時間去相一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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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相親,我自自然然想到了豔紅。看著父母累彎的腰椎,環顧家徒四壁的寒磣,聽著父母講述農業稅和提留款的沉重,自己面對這些的無奈,我的自卑心油然而生。

我想起一位名人說過,“人生如夢,但不要刻意做夢;擁抱理想,但不能擁抱幻想”。人家說得真好。

我突然明白,憑豔紅的條件,不屬於我這樣條件的人。

一個月後,我們工地搬到了白灰山,距離豔紅食堂遠了,另起爐灶做飯,因此基本上見不到豔紅。有一天,下雨天停工,我決定去看看豔紅,當我冒雨撲喜喜趕到她們食堂,結果豔紅不在。她爸老潘說自從我們工地離開後,吃飯的人少了,食堂不緊氣。他們想在烏盟師專那片開個小飯館,這幾天先讓豔紅過去物色房子。由於那時沒有手機,沒辦法聯繫到豔紅,我悻悻地回到了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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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月,我又找機會去看豔紅,她們的食堂已經關門,留給我的是一把醜陋的鐵鎖,和一張貼在門上的出租廣告。我向周圍幾個曬太陽的老人,打聽老潘搬遷的詳細地址,問了半天,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沒人知道具體位置。

之後,為縮短工期,包工頭延長勞動時間,不容許工人請假。我一直再沒抽出時間尋找豔紅,再說每天累的要死,有時忙的臉都不洗,土麻混眼的。吃完飯,什麼也不想做,倒頭就睡。

直到十一月中旬,天冷了,不得不息工,我才有了時間。好事還有,我當小工近七個月,開了335塊工錢,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憑勞動掙得錢,心裡特別高興。我們幾個要好朋友,下飯館海吃海喝了一頓,他們第二天陸續回家走了。我心裡一直裝著豔紅,因此沒有立即回家,在集寧逗留了幾天。

我上街買了2.8米灰顏色布料,去裁縫鋪做了身衣服,雖然穿上灰不拉嘰的,但感覺特別精神。我還理了發,並且自己一個人在工棚裡擦洗了個澡。

由於老潘說他們準備在師專附近開飯館,我決定去哪裡尋找豔紅。步行去的時候,我特意繞道聯營商店,轉了半天,選了件比較高檔的風衣,準備送給豔紅。記得那件風衣是雪青色的,為了大小合適,我讓一個和豔紅個頭、胖瘦差不多的售貨員試穿了半天,感覺特別滿意後付的錢。打包後,我精神抖擻地向師專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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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天,我在師專附近轉了一天,沿街的飯館,一個不拉地打聽,沒有找到豔紅。

第二天又白跑了,走的腰痠腿疼,腳底磨起了泡,疼的險些沒回到住處。

第三天,我坐公交車省了一段路程。中午在一家小麵館啖了三碗肉面。下午四點左右,我心灰意冷地溜達到接近郊區毛不浪村附近,一家店名為“小紅飯店”的牌匾,字看上去挺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正準備進去打聽,從裡面走出來一男一女。突然,一個熟悉的面孔跳入我的眼簾,豔紅?!

天哪,那個女的正是我苦苦尋找的“豔紅”,不錯她是“豔紅”,真的她就是“豔紅”。

我一下子看的呆了。

就見豔紅,打扮的漂漂亮亮,肩上挎個小包,俏生生站在那裡。

豔紅看見我,臉色一下子變得刮白,特別難看。

“燕大哥,你咋來這兒?”豔紅首先說話了。

“我找你了哇。”

“這麼長時間,你去那個了?你也不懂得來看看我?”豔紅似有幽怨地質問我。

“工地忙,不請給假”

“是嗎?你咋問尋見的?”

“我找了好幾天,才...”我突然感覺眼淚要掉。

豔紅也一下子臉紅了,幽幽地說到:“燕大哥,難為你了,我以為你離開集寧回老家了,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突然注意到了和她一起出來的那個男子,走向那輛212汽車,打開車門發動了車,見豔紅和我說話遲遲不走 ,就下車站在哪裡。擺出一幅:“手插褲衩,流氓架本兒”,不屑一顧地看著我們。

細看那個男子的長相,像是用“下腳料”湊乎成的。兩腮像狼掏,眼睛向上瞟,嘴角往下翹。個子不大,長了兩條偏偏腿,走路一操一操的,給人印象是怎麼看,怎麼不進眼。其實人家也沒那麼不進眼,按現在審美標準,說不定還是個“酷男”。但給我的感覺是應了二大大媽那句話了:“長得寡湯淡水,不掛調料”。

我問豔紅“他是誰?是不你對象?”

豔紅低頭沒有及時回答。停了一會兒,豔紅說:“是她爸的同學給介紹的,是商業局的,才認識兩個月,成天往來撲嚓。”

儘管一看見那個男子,自己心裡就“咯噔”一下,感覺不對勁兒。當豔紅親口說出是她對象後,我臉上彷彿突然被“黑寡婦”蜘蛛咬了一口,火辣辣的,說不出的難受與尷尬。

我不由自主地又看了那個男的一眼,如果豔紅和他將來真的結婚,再一次證實了民間那句古老的俗語:“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那個男子顯然看出了豔紅對我“不一般”,立即像禿尾巴狗一樣,表現出了不耐煩的情緒。竟然冒出了一句: “快點兒吧!你啥時候有這麼個‘地老大’哥,嗯? 掃興!”

我一聽,一股怒火從心頭串起,憑我當時的體格,一巴掌能把這個“癟犢子”的“酸毛杏兒”腦袋拍進肚裡。

我正要發怒,豔紅先發火了,“你說啥?看你那點德行,你沒權利管我,更不配說我哥!”

豔紅的大聲說話,驚動了屋裡她爸,老潘出來問:“咋啦?”

當他看見我時,感到很驚訝,說:“是小燕呀,你多會兒來的,快進屋吧。”

我說:“潘叔,是我。” 並轉身對豔紅說:“豔紅你有事先走吧,我和潘叔坐一會兒。”

豔紅再沒說啥,臨上車前囑咐我:“燕哥,你等我的,我出去辦點事,一會兒就回來了,晚上就在這兒吃飯,我有話要和你說。”

年輕人,報復心裡特強,我突然說出一句很後悔的話:“豔紅,恭喜你找了個好‘匹圪’(英語匹圪pig是豬的意思)。”

我念書,一直英語學的不好,高考落榜就是英語拉得分。怪了,英語“豬”叫“匹圪(pig)”,卻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哈貨”男子,估計沒聽懂“匹圪”是啥意思,當時沒有任何反應,要不然很可能和我變臉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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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紅離開後,我和老潘進了飯館。這間飯館不大,也就六七張桌子,經營一些家常便飯。老潘給我倒了一壺茶,我也口乾舌燥正渴了,端起來就喝。老潘問了些我們工地上認識的人情況,而且主動介紹了豔紅的對象,是商業局的司機,他老子是糧食局幹部。

我情緒低落,心不在焉,老潘說啥,我嘴裡就是“哦,對,是了,好的”。心裡考慮的是給豔紅買的風衣怎麼辦?是拿回去好?還是留下對?

喝了幾杯水後,我站起來要走,老潘熱情留我吃飯,我說約好了順車,晚上準備回家,顧不上吃了。我把那件風衣,交給老潘。我說:“潘叔,這是我給同學買的,她就在附近住著,今天不在,我等不見了。我留給豔紅,我捎話讓她來你們飯館取。”

老潘說:“好的,是你對象吧?”

我說:“也不是,但我喜歡她。”說完,我露出了一絲苦笑,含著眼淚離開了小紅飯館。

晚上,我買了一瓶酒,一個人喝得一滴不剩,後半夜吐得一塌糊塗。

第二天,我坐班車回了老家。

我敢肯定,憑豔紅的冰雪聰明,她一定能明白那件風衣是專門送給她的。因為風衣的兜裡有一首詩。

其實我根本不會寫詩,是酒後故弄風雅謅的:

《紅...》

在我心靈的深處,

有一位聖潔的女神,

她像夜空中的星星,

美麗晶瑩;

又像碧池裡的芙蓉,

芳香溫馨。

我想告訴她我的真情,

又怕打擾她擁有的平靜,

何況我也沒那麼自信,

不知她心的漣漪裡,

是否有我蕩起的波紋?

難道是我自作多情,

像那沙漠裡飄過的浮雲,

留下的只是雨意和風聲?

多少次酒後情不自禁,

多少次月下輕輕自問,

多少次回憶往事如風,

多少次眼淚打溼了衣襟。

還是將斑斕的夢

揣在心中。

浪跡天涯,

不會飄零。

風乾了憂傷,

卻記憶猶新。

你若懂得,

請用心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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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到了冰雪消融的季節,我返回了集寧工地。我一直剋制自己,沒有去找豔紅,不知道她的情況。有一次喝多了,情不自禁,搖搖晃晃向豔紅飯館方向走去,結果走錯了路。走著、走著,酒醒了,我返回去了。

又過了好幾年,我已經參加了工作,並從沿線調回了集寧。一年夏天,我坐公交車去二八零醫院看望病人,我靠窗坐著,與一輛逆向行駛的公交會車時,我突然看見,對面同樣靠窗坐著的一箇中年婦女,特別像豔紅。當我盯著看她時,她也正看我。我一下子感覺全身發熱,沒錯,就是她!我把頭探出窗外,受到了售票員的制止。我看見豔紅也掉過臉一直回望,直到兩車越走越遠。

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豔紅。

她可能一直就生活在集寧,也可能移居到了其它城市,現在究竟在哪,我不得而知;

她也許已經是孩子的奶奶,或者是姥姥,我同樣不得而知;

她老了嗎?

她還是那樣漂亮嗎?

她現在胖了還是瘦了呢?

她幸福快樂嗎?我仍然不得而知。

豔紅,你在哪裡?

你現在好嗎?

我好想和你再度重相逢......

相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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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戎虎

網名:飄逝的風情

內蒙古烏蘭察布察右後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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