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地攤”

小時候在農村,地攤在我眼裡就是時尚、繁華和豐富的代名詞。那些專門擺地攤、能說會道、穿得花裡胡哨的小商小販就是當年我心目中的明星大腕。在物質貧乏、生活單調的農村,除了趕廟會和逢集(就是按照約定俗成的日子,老鄉們相互交換物品的活動)以外,既沒有豐富的娛樂活動,也沒有過多的獲取日常用品的渠道,廟會和集市就成了一個集娛樂、社交、商品交換為一體的鬆散場所。十里八鄉的孩子大人都喜歡。所有的交換物品,全是貨真價實的擺在地攤上的“地攤貨”。賣雞蛋和老母雞的小媳婦、賣農藥的老爺爺、賣簸箕連枷和叉棒的莊稼漢們,各自佔據一塊地方,或蹲或站,四處張望著期待買主,希望儘快賣掉手裡的貨品,再去購買需要的東西。有固定攤位的專業商販從心底裡看不起這些臨時的攤販,他們一邊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自己的各種新鮮玩意,打量著來來往往趕集的莊稼人,神情有些不屑。已經脫手了自己農產品的人,心情則放鬆了許多,一邊閒逛,一邊聽些市井閒話,好回去講給家裡人聽。相互認識的人們,站在一起大聲地嬉笑交談,大姑娘小媳婦偷偷注意著別人新潮的衣服和髮型,心裡暗暗做著比較。十幾浪蕩的小夥子沒事也會在集上閒逛,常常不扣襯衣的扣子,裝出一副闖蕩社會的混混模樣,其實只要有個俊俏的姑娘大膽衝他一說話,臉準臊的通紅……那時,在一條或街或巷的兩邊,擺滿了地攤貨的農村集市,就是農人觸摸外面世界、眺望未來生活的第一口天井。


我與“地攤”


後來到城市生活,週末或者晚上經常逛地攤,地攤就是我眼裡的簡便日常,熱鬧世俗充滿了煙火氣。週末逛逛、晚上瞅瞅,都能淘到一些價廉物美的小物件。大城市的冰冷、忙碌和勢利經常讓人心灰意冷。那沒有等級、不需要諂媚討好、可以自由遊走的地攤和夜市,給失意的“城市飄”們給過許許多多的慰藉。在夜市上、地攤上,你才感覺人人是一樣的平凡、計較、庸俗和喜歡熱鬧……那時,年輕、貧窮又不羈的我們,是喜歡地攤的,那些稀奇古怪、恰到好處能滿足你需求的地攤之物,唾手可得,花錢又少。

我與“地攤”


再後來,城市的發展日新月異,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拔地而起。房價不斷飆升,口袋裡的錢越來越不夠花,地攤卻越來越少。常常看到被城管驅得到處流竄的小販們,驚慌失措、東躲西藏。那些擔著櫻桃、桑葚、核桃等時令水果沿街擺攤的擔擔客也不常見了。要買花,得去花店,很少再見沿街偶遇的賣花人了,一輛自行車上,掛滿了各種便宜的鮮花,任你挑選……城市治理的越來越整潔美麗了,只是總覺得失落了什麼,那種失落找不出一個恰當的詞,但它就是真切的存在。小樓一夜臥聽雨,明朝何處能買到杏花呢?沒處買杏花的惆悵,就變成了都市人夢中的鄉愁……

我與“地攤”


原以為,“地攤”就這樣像許多傳統的老東西一樣,悄沒聲息的消失,直到被現代快節奏的生活完全淹沒,最終完全被各種大小超市取代。不料一場疫情,讓我們又不得不回望“地攤”經營,那種極具煙火氣的便利、親切、鬆散、豐富,讓人總有一種情感上還鄉的衝動和執念。當然最實惠的還是,它保證了那些在大城市討生活的無數人餬口度日的飯碗。那一個個擺滿了貨物的方寸之地,就是一個又一個家庭流著奶和蜜的地方。放開它,就是放開了希望。願我們都盡己所能,善待每一位攤主。

我與“地攤”


備註資料:
1 2020年5月27日,中央文明辦發佈消息:為適應常態化疫情防控形勢,在今年全國文明城市測評指標中,已明確要求不將佔道經營、馬路市場、流動商販列為文明城市測評考核內容,推動文明城市創建在恢復經濟社會秩序、滿足群眾生活需要的過程中發揮更加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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