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文/馮永明


在過去的一年,李鋒與我的交流中,常透露出要創作杭州二十四節氣的花鳥小品,但他亦常以為這樣的創作是一次冒險的旅行。


他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記錄與一座城市的情感。


在零星的創作碎片時間裡,他偶爾有所小得,但終究忍不住拋棄了一批手中的作品。那種四時的景緻始終沒能很好地在他的筆下游刃有餘地轉騰。


這樣的時刻,他常顯得頗為惆悵。創作者的心緒的筆調翻譯是非常痛苦的過程,這樣的過程就是煉獄。


但他終未放下,常在天氣趨寒的時節,溫一壺紹興的老酒,在酒氣蒸騰的時刻繼續思考。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四時花雨”庚子何水法 (何水法題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立春 《試春盤》 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雨水 《金英》 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驚蟄 《舞天竺》 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春分 《春風似有情》 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清明《武陵迷津》 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穀雨《紫藤》李鋒 2020年

進入多事的2020年,因為新冠肺炎,整個中國被鎖在一個四方的天地裡。春節以來的90天,李鋒躲在家裡,重拾畫筆。


90天的時光裡,他的朋友圈只有兩個主題:繪畫與燒菜。


他謂之,燒菜與畫畫一樣,一道上好的菜,是菜與菜的空間、裝盤、拼盤、調色的結果。


二十四節氣,二十四張畫。這種對城市的表達形式非常不易,一方面是因為花鳥的題材決定了她無法像山水一樣大開大合;另一方面,要尋出一種相宜的描繪對象亦非易事。


毫無疑問,李鋒對二十四節氣這樣的題材是陌生的。他翻閱了不少書籍,試圖從中找到表達的元素。


每一次提筆,李鋒總是在恐懼中度過,他需要用自己的“無知”克服眼下的困難,他不知道畫的指引會往哪裡去。2019年底,他在東北滑雪時險些喪命,由此對生命產生了新的認識。他甚至認為,眼下的創作也是一樣的,不知道會將這些表達節氣的動植物的生命帶入什麼樣的境地,但無論結果如何,總是含著生的希望和生的溫度的。


李鋒為這一系列小品命名為“生生”。所涉的主題是為常見的煙柳、寒梅、玉蘭、花鳥魚蟲。這些素材反覆地在他的創作裡出現。


在疫情下,四周都靜了下來。周圍只有筆與墨的交流,只有色盤與塗料的親暱,而他要做的是把他自己的心境在那一刻融入到作品中。周遭雖然安靜,但我們總在渴望生命的跳動。“生生”或許更多的是一種象徵了,創作者試圖證明某種突破的力量,一種跨越“無知”的勇氣。


在他所見者,許多藝術家的內心常是無聊的、無趣的。但藝術必須充滿生趣,而不僅是萬物的搬運工。即使世界安靜下來,他的作品仍然需要顯出生命的特徵,那就是一股創作者靈魂的悸動。


他把生趣與拙趣視為創作的靈魂,畫者從生趣到拙趣,由著年齡上揚而變化。也許在二十四節氣的創作中,“生趣”一直在推動他往前走。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立夏《夏熟》 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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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美人懶態》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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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種《如雪》 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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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帶露》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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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西湖六月中》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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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分得西湖一畝多》李鋒 2020年

李鋒的創作數量有些驚人,齊整的一套二十四節氣創作的底稿多達400餘張,最終選定了手中的二十四幅。其餘的,都被他付之一炬。


3月11日,李鋒在師傅何水法大師的家中,把這些作品鋪陳在畫室偌大的創作桌上。現在,這些小品是第一次示人,特別是在一位成就卓著的大家的注目下被打開,被精心批改,這是多麼令人心動的時刻。李鋒有些緊張地站在師傅的身邊聆聽批評。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書畫藝術創作莫過於筆意輕重緩急、墨色濃枯的揮灑。師傅何水法逐幀評點,從謀篇佈局到墨色濃淡,從大小視覺營造到間架疏朗,他時而皺眉,時而露出微笑。


“藝術創作最講究的是一個情感。沒有情感,那畫的桃花僅是桃花,而帶了情感,桃花便招人歡喜了。”何大師說,“筆墨的情緒,要一任自然,筆隨心駛。”


作為師傅,何大師對李鋒作品中的不足之處的評點則實為嚴厲。“搞學問來不得半點馬虎,這是對藝術創作者負的責,是對中國藝術未來負的責。”何大師在圈內以大膽直言著稱,在學術精研上,他的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


在何大師的指點下,李鋒筆下的雪竹、菊花、韭菜、葫蘆等都被賦予了一種全新的生命,而那些不足則成了李鋒進步的空間,在下一次的創作中予以去疾。


綜述這些系列作品,何大師以為,李鋒的創作可貴之處在於膽大心細,行一般創作者之不敢為,敢於大膽地間架,墨色、明暗、空間少有束縛。


何水法大師遂題:四時花雨。


遙想十餘年前,何大師自己曾有過名為“四時花語”的一本冊頁。此情此景,師徒頗有了份默契,讓何水法懷念起了往昔崢嶸。二十四節氣,是古人對豐收的嚮往,是天對地的饋贈,這雨露滋澤,大地復甦萬物生長,是多麼地生機勃勃。所以,這“四時花雨”之“雨”,得之而意沛。


我細細地品讀。立春捆紮的韭菜,泛出青黃的盼春之姿;驚蟄的上天竺玉蘭花,生出獨有的佛系從容;春分的燕子,在西湖柳色間飛躍,尋覓嫩綠的春色;小暑的泥石間,橫行於河沿邊的螃蟹似要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白露時節,林間知了鳴處的喧鬧,好不歡樂;立秋的葫蘆,細腰肥臀地顯出孕育的模樣;冬至的蘿蔔小寒的梅花彼此呼應,生趣盎然……


二十四幅作品中,始終保留著這位“雙子座”青年畫家的頑皮與豁達。畫裡畫外,多的是無所畏懼的放任,多的是心隨筆走的隨性。


所謂才情,大概也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態吧。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立秋《自在逍遙》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處暑《笑紅梅》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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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玉樹一絲風》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秋分《清香天地浮》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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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秋風上天去》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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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戰西風》李鋒 2020年

1071年,36歲的蘇東坡第一次來杭州上任。杭州給了蘇東坡無盡的創作靈感,前後流傳下來共計600多首詩詞。


與蘇東坡失意而至不同的是,杭州本是李鋒最為嚮往的城市。自2002年以來,他在杭州已深耕十八載。這裡塑造了他豁達的性格,並影響著他的事業。出生於紹興、遊學於上海、深造於寧波、放任於杭州,一城一地皆風流。


一座城與一個人的聯繫,古今中外,留下佳話的不在少數。杭州兼具了紹興的底蘊上海的現代化,在李鋒眼裡是一座充滿張力融合與興奮的城市,是一位穿著旗袍的時尚少女。


想來,杭州的靈感是多層面的。在一次穿過城市的漫走中,他突然對著一片葉子跟我說:“老馮,你看,這片綠葉翠得都要滴出水來。”在杭州,相愛與分離,從來帶有浪漫的苦澀回味,“秋雨晴時淚不晴”;流連與駐足,從來帶著天然的純淨遐想。這城市的意境裡,總有一些事物的勾聯,讓人難以名狀,連分手都充滿浪漫的色調。一不小心,還會成為美好的傳說。


一個人愛一座城市,會深入每一個細節裡。早年,我們常常騎著自行車穿梭於大街小巷,感知那份獨特的城市韻味。


李鋒對美食有研究。他曾經的夢想是開一家麵館,然後看到外面食客排著長長隊伍的熱鬧場景。散佈在城市每一個角落的麵館,都是他所熟稔的。如果哪一天突然找不到他了,他或許就躲在某個麵館裡。


他的麵館終究是沒有開成,但是他就是這樣愛上了一座城,並把對這座城市的熱愛演化為對藝術的追求。


一座城市的魅力在於她總可以施捨自己骨子裡的美和靈性,而一個人,愛一座城市需要有屬於自己的情感溫度去溫暖她,甚至於用自己的力量為其增色。


也許,李鋒希望做這樣的人,他的繪畫就是溫度。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立冬《真味》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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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南窗》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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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時聞折竹聲》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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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白翁洗春泥》李鋒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小寒《寒玉》李鋒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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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賦洛神》李鋒 2020年

數年間,李鋒的創作題材涉獵廣泛,有些淺嘗輒止,有些則縱向深入。顯然,花鳥畫不是他為自己設定的藝術方向,但他深知花鳥畫是他推開藝術窗戶後見到的一座山。他想知道山的那邊是什麼,他必須去翻越這座山。


我想,他現在已經翻過這座山了。他希望更好地拓寬自己的藝術之路。我知道,現在呈現在大家面前的不會是李鋒最好的作品。他最好的作品,不是禮讚某一個具象的題材,不是一座城,不是某一位大師,而是他閱歷中,心靈的放縱。


所有的熱愛都是堅持。李鋒與我說,一個人恆久的有趣是很難的,如同激情,但是他渴望激情不會滅失。我們讀著眼下的畫作,只是他用了90天穿越的一次靈魂的洗禮。


暫且,讓我們就這樣靜心地看一看他的一次“小小彙報”。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庚子三月,鋒弟攜四時花雨冊見示,揮灑自如,氣象萬千,以胸中識見,漫寫四時之風雅,超然獨立,盡顯其性情也。


趙宦光《寒山帚談》解格調,謂格為規矩,謂調為情致,鋒弟情致第一,乃越格而成,豈俗人可知耳。庚子春雁翁於祖山寺 (李雲雷題 2020年)


青年畫家李鋒的90天和他攀登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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