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母親節
母親節那天，送給媽媽一雙涼鞋。穿上大小正好，嘴角忍不住上揚——媽媽的腳很寬，足有我的手掌微張的寬度。想買合適的鞋子，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距離上次給媽媽買禮物已有10年之久了。
10年前給媽媽買了一件風衣，因為覺得不合適，媽媽把風衣送人了。少不更事的我，因此耿耿於懷，不再買禮物。
“這雙鞋子還是牛筋底的，一定很貴吧？”
“不貴不貴，就幾十塊錢。”
就如閨蜜說的那般——
“給媽媽們買禮物一定不能說實價，覺得貴了就捨不得穿。”
02 學電腦
“按最下面的按鈕打開，雙擊2下圖標，選擇要看的視頻。”
“我試一下。”
鼠標不聽使喚來回跑，樹幹一樣的手指頭，無法做到靈活快速點擊，圖標被挪動了位置，左邊，右邊，上面，下面…來回操作了幾十次，就是打不開！
我忘了我用電腦的時間，已有15年之久。
女兒在一旁哇哇大叫要陪著，鬧鐘滴答滴答地向前奔跑，眼看和人約定的時間就要遲到了。
火燒眉毛般焦躁，握著她的手，音量提高——
“握著鼠標，你看，左、中、右有3個鍵。快速地按左鍵2下，動作不需要太用力，只需要輕點，快速點按2下。你感受一下。”
當時，我滿臉怒氣，表情僵硬。
那雙厚實的手掌，砍過柴，插過秧，織過衣…看起來粗壯厚實，但也不失靈活啊，怎麼點2下打開軟件，就那麼難呢？
我忘記14歲學電腦笨拙的樣子，忘記當時控制不住鼠標的左右鍵的狼狽樣。忘記那雙手近年來摸過的電器，大多數是與做飯相關的。玩過最高級的，也不過是拿起智能手機發微信。
我卻記住媽媽笨拙點按鼠標的樣子，也記住我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猙獰樣——“啊，我真討厭這樣的自己，我應該像對待女兒一樣，耐心溫柔。”
情緒像波濤洶湧的大海，大浪起起伏伏，來來回回。
媽媽呢？像一個聽話的小學生，靜靜地挪動鼠標，點擊、點擊、再點擊。可能是感受到我那股強大的憤怒氣息，她弱弱地說，
“死呀，太難了，怎麼都打不開！”
“算了，算了，不學了，反正也學不會。”
“不要趕我，我慢慢練習一下。”
“媽媽，你小聲一點，嚇到肚子裡的小寶寶了。”一旁的女兒，不知何時停止吵鬧，小聲提醒。
我們常常以自我認知，衡量周遭的人事物，於是就有了太多主觀的“你應該”建議。
打開一個軟件，難嗎？
上山砍柴，難嗎？
這兩者的難易程度，視不同人而論。
我拿著包，匆匆出門。媽媽正襟危坐，不厭其煩點按鼠標。
……
那天傍晚，回到家看到女兒坐在電腦前面看《汽車總動員》。
心裡五味雜陳。
03 買酸奶
上初中那會，媽媽曾答應給我買一件粉色的襯衫。我記得她一直承諾和描繪商店櫥窗裡的襯衣，是多麼的耀眼，我穿上會是多麼的合身。
初中時期的我，那是一個還沒有自己靈魂的孩子，活在攀比和叛逆裡——“你答應我的，一定要做到，否則就是不愛我！”
那些莫名其妙的信念不知從何而來。
有一回在放學路上，遇見媽媽收購廢品回來。她又一次神采奕奕地描繪了那件想象中的襯衣。正好旁邊的女同學也穿了一件類似的衣服。
“就是像她穿的這種！下次我帶你去買。”
“不用了，不用了！”
當時羞於媽媽的工作是收購廢品，並認為在同學面前提同款衣服，內心有強烈的羞恥感。
於是，快步地行走，想甩開媽媽。
如今憶起，漣漪陣陣。媽媽估計都已經忘記了。
那時的我，對媽媽的記憶，永遠是負面的——小氣，騙人…無法站在大人的視角看問題，也無法理解生活給予他們的艱辛。
“外婆，我要喝酸奶，給我買酸奶。”
我想媽媽不會買吧，在她心裡，買酸奶多浪費錢啊，不如多吃幾口飯。
媽媽毫不猶豫地拿起酸奶，走到收銀臺付款。
“好外婆，好外婆，謝謝你。”
女兒一路開心地哼著歌。
回來的時候，問起初中買衣服的事，和買酸奶的事。媽媽說，你也不想想以前多苦啊，現在又不是沒錢…
愛，從來就無法用物質來衡量。
04 金手鐲
路過一家金店，媽媽在櫥窗面前站立了一會。
“素蓮也有一個那樣的金手鐲。去年想買，捨不得買，現在金子又漲價了。”
“想買就買唄。我給你買。”
“你馬上就要生娃了，負擔重，不用了。我自己以後再買。
金子在媽媽那一輩眼裡，是榮耀、有錢人的象徵。
手上帶個金手鐲，脖子戴上金項鍊，耳朵上有金耳環，在村裡同齡人眼裡，內心的虛榮感，足以飄飄然好幾天。尤其是伸出手顯擺——
“這是我兒子買的，這是女兒買的…”
羨煞旁人，“喏，我生活富足，兒女孝順，這輩子值了！“
其實啊，媽媽愛那份孝心勝過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