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多年後,時常回想起學生時代。
那時候要好的哥們兒,幾乎每天形影不離,一起上下學,打籃球,買橘子汽水,還曾一起打架。
當時是真的要好。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漸漸斷了聯繫。
即使都在同一座城市,卻再未遇見過。
真的很神奇。
說起這些,是因為我剛剛看完一部電影——
《橫道世之介》
簡單來說,這是一部以橫道世之介(高良健吾 飾)為核心的電影。
需要說明的是,是「核心」,不是「主角」。
這很像一個隱喻,整部片都圍繞著世之介展開,可是關於他的人生,卻來自他身邊的朋友、同學以及戀人。
世之介陪伴這些人一起長大,並在漫長的歲月中成為他們生命中的過客。
之後他們失聯,各有各的人生。
可是多年以後,說起世之介時,朋友這樣評價他:
現在想起來,光是遇到那傢伙
就感覺自己賺到了
這評價可見世之介在朋友心中的印象。
就連他學生時代的女友,在多年以後想起他時,
也會一個人默默落淚,哭著哭著又笑了。
世之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那要從頭說起。
八十年代,來自海港的小鎮青年橫道世之介,跑到東京求學。
當時一臉懵逼的他,涉世未深,看什麼都是新鮮的,對一切充滿好奇。
因為性格很好,所以很快就結識了很多朋友。
倉持一平(池松壯亮 飾),世之介的大學同學,開學典禮上兄弟相識,並一起報名了學校的桑巴社團。
兩人非常要好,整天形影不離,一平有任何困難,世之介都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忙解決。
一平搬家的時候,世之介主動擔當司機加工人。
一平結婚需要用錢,世之介主動送錢,
還說自己經常打工,但其實並不怎麼用錢。
當天就給一平感動哭了。
併發誓一定努力上進,不讓家人朋友失望。
世之介只希望朋友幸福,甚至當一平妻子快生產的時候,他也非常激動,路上教她調整呼吸,自己跑著忙前忙後。
他是真心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興。
加藤雄介(綾野剛 飾),世之介主動認識的朋友,兩人發生過不少趣事。
認識一平之後,世之介學會了熱情地與朋友相處。
所以當雄介並不怎麼搭理世之介的時候,反倒更加激發了世之介的主動。
世之介喜歡夏天到雄介家裡去蹭空調,有天雄介說自己要出門轉轉,世之介非要跟著去,之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一個公園。
雄介終於敞開心扉,告訴世之介自己是男同,這個公園也是男同約會的地方。
但是世之介並未表現出訝異,而是馬上問出,以後還能不能在你家蹭空調。並且世之介懷疑雄介喜歡的人是自己。
當雄介否定以後,世之介就坐在邊上,自顧自吃起了西瓜。
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世之介骨子裡的這份簡單和純真,是很多人缺失的。
片瀨千春(伊藤步 飾),交際花,和世之介幾面之緣,也是不錯的朋友。
與千春的相識,純屬偶然,千春隨口客套說改天請世之介吃飯,世之介馬上就問,改天是哪天。
可見他的孩子氣和涉世未深。
之後世之介假扮千春的弟弟,幫助她拒絕了一個富商的私奔邀請。
兩人漸漸有了交情。
只是對於這次假扮,他們都很有默契地守口如瓶。
之後有天千春和媽媽遇到了在酒店打工的世之介,世之介還很熱情地打了招呼,讓真心朋友很少的千春,感受到了世之介這個朋友的溫暖。
與謝野祥子(吉高由裡子 飾),平易近人的富二代,後成為世之介的女友。
祥子是真的喜歡世之介,從第一次見面吃飯,兩人就已經有了默契和火花。
之後的每一次見面,都在為他們的關係不斷鋪墊。
祥子主動跑到世之介的老家去,和世之介的媽媽一起做飯,陪著世之介的爸爸一起為他喜歡的球隊加油。
兩人一起在世之介租的那個小公寓過了溫馨且儀式感滿滿的聖誕節。
難能可貴的是,祥子雖然是富貴千金,但她完全不用於我們印象中的大小姐,也沒有大小姐的傲嬌脾氣與性格。
而到世之介被邀請來到祥子的家裡時,本以為會看到一出「給你支票,離我女兒遠點」的戲碼。
沒想到祥子父親也只是溫和地詢問世之介,並很快因為祥子對世之介的認可而選擇了默許。
世之介似乎有種神奇的能力,可以讓身邊的所有人都喜歡自己。
《嚮往的生活》第二季的最後一集標題是「我們都害怕孤獨」。
世之介其實也有孤獨的時候。
那是他和一眾朋友去海邊玩的那一天,大家都在玩沙灘球的遊戲。
鏡頭一轉,世之介一個人待在海里,
露出一個腦袋,好像外面的世界與自己無關。
我不知道那一刻的世之介心裡在想什麼,可是我能感到他內心的孤獨。
喜劇的內核是悲劇。
這樣一個整天陽光開朗的人,不可能沒有煩惱。
只是,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也沒有被人們看到他悲觀的一面。
所以,這個海中的觀望顯得更為可貴。
猶記得當年參加外婆葬禮的時候,世之介遇到了初戀女友小櫻。
當時世之介唐突地問道,如果自己死了,大家會不會為他哭?
小櫻想了一會兒說,一想起你估計大家都會笑吧。
是啊,世之介永遠帶給大家陽光與歡樂,永遠都是這樣。
唯獨他自己常常一無所知。
他像是一個天使,帶給所有人快樂。
所以,世之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他永遠都很熱情,永遠都很快樂,他關注所有的朋友,他從不用負面情緒去影響到任何一個人。
他眼神純淨,有著最動人的笑容。他的朋友常常被他感動。
所以「遇見他就覺得賺到」,因為人生何其幸運,能擁有這樣的朋友。
他的陽光與溫暖總是源源不斷,持續供給給身邊的人。
以至於他似乎將大多數精力和時間都用在了別人身上,卻很少專注於自己。
世之介的青春並不特立獨行,沒有狗血,沒有車禍,甚至沒有大的波折。
可是你越是看到世之介的美好,你就越容易回憶起自己的青春。
你知道時光無法倒流,你知道誰都無法回到過去,所以留下的只剩下回憶,以及回憶裡一張張熟悉而陌生的面孔。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從來沒有試圖「神話」世之介。
他可能算不上有趣,但是夠真實。
一定要說他究竟哪裡好,可能也講不出來。
準確地說,他只是一個樂觀的普通人而已。
世之介,一個普通的小鎮青年,初到東京也會手足無措。
會因為擔心自己出汗的體味而表現出自卑,所以常常彎腰,常常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就連遇到喜歡的女生祥子,也會在親吻對方前,徵求她的同意。
他真實得就像是我們曾經的某個朋友,或許已經想不起他的名字,但是還會有那段歲月的共同記憶。
不是每個人的青春都能留下美好的回憶。
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回憶自己的過去。
但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獨有的青春。
或許歡樂,或許傷感。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好像在飲一杯低度酒,有後勁。
朴樹的《那些花兒》有兩句經典歌詞,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裡呀?
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歌中描繪的正是那種對過往美好的回憶與懷戀。
一如世之介的朋友們常常會在多年以後想起他。
因為走過一個路口,祥子會想起曾經與世之介穿過馬路的曾經。
因為一個漢堡,祥子會想起與世之介第一次吃飯的美好回憶。
因為一個瞬間,加藤會記得世之介的簡單與溫暖。
人人都在低頭忙於生計,抬頭的時候,總會走失一些朋友。
沒有為什麼,生活常常都是如此,總是來不及告別就開始了新的旅程。
每個人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世之介早已和祥子分手,加藤也漸漸忘記了世之介的樣子,千春也從交際花改行做了電臺DJ。
沒有人記得曾經的夢想,就像沒有人再和世之介有過交集。
所有和世之介有關的畫面,都一併成為青春最美好的回憶。
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
關於為人處世,關於未來規劃,關於工作,關於生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每個人都必須接受生活的挑戰。
我們與夢想漸行漸遠,
我們開始接受世事無常,
我們終將面對屬於自己的人生。
我一直在試圖描述《橫道世之介》帶給我的感受。
像是從衣櫃的角落裡翻出一件學生時代的球衣,你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穿上它,可是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一直沒有丟掉它。
球衣上還帶著一些舊舊的味道,那是多年以前的從前從前。
我想起曾經穿上這件球衣,和兄弟們在球場並肩作戰的畫面。
它們就像電影一樣一股腦從回憶裡跳了出來。
畫面清晰,如同慢放:
陽光晃眼,我在奔跑。
兄弟傳球給我,場邊有人加油。
我很認真地投出那個三分球,
我只是個一腔熱血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