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石榴花開

或許是上帝更需要他。他去了,從此,天堂就有了紅彤彤的石榴花。

他說,上帝的安排總是最圓滿的。可是,我還是想哭,週末一個人在辦公室敲下這段文字,淚水忍不住從眼鏡框邊流了下來。淚水是鹹的,卻讓我想起了他家的石榴是那麼的甜。

加州高遠而蔚藍的天空掛了一絲雲彩,洛杉磯的空氣中有了一點溼意,這是一年僅有的幾場雨快要降臨的前兆。這時,深秋到了,他家院子裡的石榴就熟透了,一個個裂開了厚厚的殼。我沒有見到他家石榴花開,可是他送來的兩大塑料袋的石榴著實讓我們享受了一趟水果盛宴,熟透了的石榴張開了嘴,紅得發紫的籽從裡面露出來。大把掰開,大口往嘴巴里塞,頓時滿嘴糖水、齒頰香甜,真的很奢侈,不用數著籽兒一個個地吃,絕對是囫圇吞棗——對了,還有同時送來的紅棗,就像陝西的大棗,當年陝北老鄉送給毛主席的紅棗大概就是這樣吧。我當時真就這麼傻傻地想過。

竟又想起另一個詞:“魚水情”,原本怎麼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用在一個外國人身上。水無魚為死水,魚無水為死魚。魚和水在一起,魚感覺不到水,水也感覺不到魚。彼此之間太普通太平常了。就象他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似乎太普通太平常了。

我們到達美國的當天,他就找到了我們的住處,跟大家在餐廳碰頭,指點在美國怎麼生活,事無鉅細。我一是納悶,這個美籍華人的普通話竟然那麼好,超過我們許多中國人;二是覺得很奇怪,素昧平生,幹嗎那麼熱情?

不僅僅是他那樸實得就像鄰家阿叔的長相打動了我們。每週開車帶我們去幾十公里外買菜(在美國,空間距離是以車輪為單位的,所謂“車輪上的國度”),當然還有隨時需要的日用品;組織志願者,教我們口語,指點我們如何戰勝文化衝擊(culture shock)而不至於被衝擊打到;請我們到他家和其他美國家庭做客;教我們怎樣過美國的節日;配合課程,聯繫社區單位或政府部門,帶我們去考察;半夜送我們到機場,又是半夜帶著18份麵包和水接我們回來,因為我們人多,而他的一輛車遠遠不夠,所以他總要組織若干志願者,開出的就是一個小小的車隊......

毫無疑問,他所做的是平常的,卻是真正偉大的。他和那些數不清的志願者改變了我們對這個所謂的“人吃人”的社會的認識。象我這樣改變認識的肯定很多。前人走了,我們來了;我們走了,後人來了。只有他始終如一。沒有政府動員,花費自己的時間和金錢,不為名,不為利。和他幫助過的人,就像流星在夜空偶爾交匯,然後天各一方。回國之後,每每見到那些遊掙扎在城市底層的民工,我總是想,我們有他這樣的好人嗎?

他的職業是牧師,一個收入有限、平平常常的職業。

這個鏡頭永遠刻在我的腦海中。離開加州,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他站在大巴士上塞滿的行李之間,用他洪亮敦厚的聲音為我們祈禱:願神眷顧這些來自中國的兒女,平安吉祥。那一刻,我相信,不少人都跟我一樣淚如泉湧,雖然沒有燈光,但淚光會照亮每一個沒有塵封的心靈。

他叫耿海琳。

56歲的他去了天堂。

天堂從此有了他燦爛的笑容,有了他洪亮敦厚的中國話,有了他火紅、火紅的石榴。天堂生色,不再是一片單純的白。

天堂石榴花開



(拙作《一寸光陰一寸金——2020詩詞日曆》已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訂購見“閱讀原文”)

天堂石榴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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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寶唸詩-韓可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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