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文学与爱化为性侵暴力,惟愿世间再无房思琪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文学与爱化为性侵暴力,惟愿世间再无房思琪

书籍封面

“这是一个房思琪爱上诱奸她的补习老师的故事。”小说的作者林奕含在采访中这样概括这本书。整本书都是灰色的调子,压抑到了极致却又难以张口。那些在成年人眼里都难以接受的事情,作者用一支笔,如同讲述他人的故事,一点一点记录下来,平静冷漠甚至带着些许沉着。

这本书折射出来的,不只是一个人的挣扎,而是无数人的缩影,这背后,是一个社会中最肮脏最令人唾弃的地方。

过早地碰触到了成年人的文学世界,此文学非彼文学,不过是文字编织的破碎的梦

房思琪家境优渥、天资聪颖,才13岁,书架上已经被杜思妥耶夫斯基之流占满,她和怡婷是灵魂上的双胞胎,两人每天在比较文学博士出身的伊纹姐姐家里读书,可以说伊纹就是他们的“文学保姆”,就连李国华第一次得逞,也是以看作文为由把房思琪约到了他的家里。

一个人说出情诗的时候,他应当是言有所衷的,有志有情思无邪的,一个真正相信中文的人,怎么可以背叛这浩浩荡荡已经五千年的语境?

思琪的痛苦正是源于此,她酷爱文学,李国华也深谙文学,但他却用文学哄骗了她。“你喜欢老师,老师也喜欢你,我们没有做不对的事情。这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能做的最极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气,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这一步。你可以责备我做得太过,但你能责备我的爱吗?你能责备自己的美吗?”李国华一直在用文学为思琪编造梦境,他告诉她这就是爱,只不过他的表示“稍微粗暴了些”,他甚至会在诱奸结束之后,对她说出胡兰成说过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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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是什么?为什么可以有人用美的文字来解释自己的暴行?在李国华的逻辑下,好像一切行为都可以解释了。这是我爱你的方式。这是你的错,因为你太美。

文学是美的吗?艺术是美的吗?我们看到那些精美的修辞的时候,心里产生的美好的感觉,究竟是真的因为文学艺术是美的,还是那些妙语连珠让我们产生了一种美的错觉?

文学没有力量吗?文学太有力量了,在被用来害人的时候,在为罪人开脱的时候,在混淆视听的时候。

房思琪透过李国华的肩膀看着天花板的花纹,她心里知道可以用一切美好的语言去描写这一切,细腻的笔触,优美的遣词,但所有的痛苦并不因为文学的存在而有丝毫的减轻,仍然是触目惊心的存在。思琪太小,太天真。她不知道一切看起来精妙渊博的学识,都可以后天训练习得,每个人都可以,只要训练量达到,知识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可以平等获取的,文学也是如此。所以永远不要被看起来侃侃而谈学识渊博文学修养极高的人迷住,文学的美,只是文学美,不代表拥有文学的人也美。

文学只是看起来美好的工具,它可以被任何人学会、使用,就如李国华一般最终为房思琪编织出支离破碎的梦、美好幻灭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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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奕含说过“肉食者为上位者,上位者,多么精妙的双关。”我感受到的是一种逻辑上的混乱,她遭受的痛苦,偏偏来自一个熟练掌握她热爱的文学的人,甚至在她看来是她热爱的文学伤害了她。她一面念念不忘文学上的各种美,一面又忍不住把那些痛苦的经历和文学美联系起来。她用精美的文字去书写她被毁掉的人生,她说,美是真实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其实,文学源于生活,它不是老师让背的孔子和论语,也不是作文书上的好词好句。文学源于生活,文学会让人头脑中形成某种愉悦的神经反射弧,让人有了“美”这种独特的感受,但它背后的创作者,可能来自于黑暗的深渊,肮脏的泥沼。

性教育在中国教育上的缺席,让性侵成为随时爆发的山火却不为人知

“那些可以做你父亲或者祖父的人,并不会把你当成女儿或孙女。”

小说里,还在读中学的少女房思琪被补习班的老师李国华诱奸。面对老师的侵犯和诱奸,房思琪起初完全不懂,等到明白的时候,能够说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只剩下了把老师的罪行理解为“爱”。

在13岁到18岁的五年的时间里,这五年的时间里,房思琪被彻彻底底地撕碎了。被撕碎的五年里,她不是没有没有想过求助,但每当她想要踏出那一步时,却总是被最亲的人拦在了门口。

她曾两次试探自己的母亲:

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

“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听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就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正是因为思琪的父母缺席了她成长道路上的性教育,所以恶人李国华才把她压在费兹杰罗、纪德、诺贝尔文学奖集下,用他丑陋的性器官粗鲁而狡诈地给她上了一堂课,只不过,这一堂课以她一生的美好为代价。“思琪发现她永远无法独自一人去发掘这个世界的优雅之处,国一的教师节以后她从未长大。李国华压在她身上不要她长大,而且她对生命的上进心,对活着的热情,对存在原本圆睁睁的大眼睛,或者无论叫它什么,被人从下面伸进她的身体,整个地捏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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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谈性似乎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中国人常常谈性色变,我们的大多数,也成长在没有性教育的家庭里,家长或是难以启齿,或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和小孩子说这些,正因如此,才让所谓的恋童癖和侵犯者有了可乘之机,给予了施暴者最大的方便。

房思琪一直遭受着精神上的折磨,就如同现实中的林奕含。她用小说的形式,以女主角的视角揭露了所有“房思琪”们所遭受的痛苦,控诉着恋童癖的罪恶。就像林奕含在书得后记中所说的一样“我们也怕消费任何一个‘房思琪’,也不愿去伤害她们。”但我们同样也不能讳疾忌医,用遮羞布把这些事一件又一件地盖住。

创业之神许豪杰被爆是大尺度恋童癖网站创始人、南京火车站当中猥亵幼女事件等等,刺痛了人们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你嫌性教育早,变态却从来不会嫌你的孩子小。”性教育,无论是家庭教育,还是在学校里的教育,都是最短板的一项。中国式家长在很多方面都不断地考虑如何更好地保护好孩子,却在性保护这一方面,各种避嫌避讳、遮遮掩掩,好像性教育这件事,如洪水猛兽般不可接近,一旦涉及会酿成人间惨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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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林奕含所说“人类最残暴的屠杀,就是房思琪式的强暴。”是的,它绞杀了一个女孩子最干净最纯洁的心灵,是她对于爱和性的认识,是是非观和信任感的破坏。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性教育在中国教育上的缺席埋下的祸根。

男权社会下的性观念,对女性无底线无尊严的践踏,这个世界需要给女性更多的光

“人类文明的进程是缓慢的,很遗憾,走到今天,世界的烂疮仍然比世界还大。”男权社会下,每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的产物,而这个世界,对女性满满的恶意,将她们每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垒起来的勇气付之一炬。

思琪说过“我讨厌他连俗都懒得掩饰,讨厌他以为我和其他中学女生没有什么两样。留用和简报本是不能收服我的,。可惜来不及了。我已经脏了。脏有脏的快乐。要去想干净太苦了。”为什么性侵犯发生时,世人的观念里都是女性“脏”了,而不是丑陋残忍的施暴者?是谁把性关系算作生米煮做熟饭、算作一方对另一方单方面占有的?是谁把贞操设置为优先等级大于生命必须誓死捍卫甚至殉葬的?又是谁告诉房思琪们,被性侵过的女孩就是馊掉的浓汤爬满虫卵的花朵、不配再拥有正常的爱、只能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从一而终才是唯一的出路?这里的“脏”又是指什么?是性耻感?还是男权社会下对处女摸的执著?林奕含对性描写的直白,坦荡又令人痛苦。性从来就不是羞耻的事情,令人羞耻的是暴力之下的性,是世人从始至终的偏见。任何关于性的暴力,都是社会一起完成的。

李国华又说过“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抱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自己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一个个女生是在学会走稳之前就被逼着跑起来的犊羊。”正是因为李国华抓住了世人的偏见,便因此抓住了女孩们的“把柄”,

饼干被李国华夺走第一次后,回到家立马献身给了男友。男孩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恨恨地说了一句“所以你刚刚才给我!脏死了,干!”饼干只好又回到李国华身边,在被甩后纵身一跃。

思琪也告诉自己,她失去了被同龄男生喜爱的资格,每当有男生向她告白,她不敢接受,心里面想的是“其实是我配不上你们,我是馊掉的柳丁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

另外有一个女学生郭晓琪对李国华说:“老师如果你真的爱我,那我就算了。”李国华借故撇掉她时,她哭,“老师,我没有啊,我只有你一个人啊!”

思琪也无数次问过李国华,到底爱不爱她。她甚至尝试在床上主动一次,来缓解“每次都是他努力”的愧疚感,一种完成作业似的如释重负。

“一个偶尔泄露出灵魂的教书匠,一个流浪到人生的中年还等不到理解的国文老师角色,一整面墙的渊典标榜他的学问,一面课本标榜孤独,一面小说等于他的灵魂。”李国华和那些有着相同癖好的老师们,都是将性视为男性气质的人,就像女性的贞操和价值捆绑一样,暴力粗鲁也和男子气概捆绑在了一起,最终,这一切演化成无数少女的梦魇。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文学与爱化为性侵暴力,惟愿世间再无房思琪

总结

房思琪和林奕含,她们都有傲气,她们深知在这场黑暗游戏中,老师才是彻头彻尾的赢家,但是她们都热爱文学啊,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办法放弃的。当某日恍然文学不过是巧言令色,却也舍不得撒手去做一个普通人终其一生。她们太敏感了,敏感到一丁点相关词汇都能疯狂拉扯她们的神经,像鞭子一样把她们抽回过去的场景里,连女孩露出的光洁手臂的毛孔都一清二楚,袜子里紧绷的小腿肌肉也鲜活突出。

所以她们写出来了,房思琪和林奕含,她们一起,把少女不谙世事微笑脸庞上每一根毫毛写出来,把老师初见每个少女时目光灼灼的眼仁里每一丝让瞳孔发大的肌肉写出来,把无人知晓的每一滴从紧贴摩擦皮肤里缓缓渗出汗液的咸腥写出来,把父母在本该摊牌的饭局上最后反而示弱让自己被骂做小三跪在地上大理石上反射出的师母戴婚戒的手上每一丝皱纹写出来。这是一本求爱失败的情书,也是一本求救无效的遗书。

房思琪在精神病院渡过了一生,林奕含弃世了,她们不用再有夜夜重复挥之不去的那个被李国华压在身下的梦,也终于不再去想那些危险的比喻和修辞。

她们二人共同留下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它这就像房思琪和林奕含是对命运和这个伪善世界的最后一声呐喊和抗诉。它给无数还在黑暗中痛苦挣扎、咀嚼折磨,然后只能自己舔舐伤口的房思琪们带来一丝丝希望一丝丝光。而黑暗处的恶人们,仍然像蛆虫一般苟活着。

每一个安全长大的女孩,其实都是幸存的房思琪,惟愿世间再无房思琪,也不再有女孩有着和房思琪一样感同身受的苦痛与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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