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起義:推翻“舊社會”,重建“新秩序”

終結一個王朝算什麼,黃巢起義重組了社會秩序。

公元881年1月8日,黃巢帶領他的農民起義軍攻入唐帝國首都長安,八日後的1月16日,大齊政權建立。

黃巢起義持續了十年之久,是唐末農民戰爭中規模最大的一次起義,波及將近一半的唐朝疆域,死亡人數難以估計,有人推測死亡率達到76%。黃巢起義雖然沒有推翻唐王朝,但給了唐王朝致命一擊,以至於起義結束後,唐王朝只苟延殘喘了二十多年。

黃巢起義:推翻“舊社會”,重建“新秩序”

在黃巢進入長安之前,唐僖宗就像他的祖先唐玄宗遭遇安史之亂一樣,再次逃到成都。

唐僖宗在成都重起爐灶,號召天下兵馬共同對付黃巢。長安周邊的藩鎮,之前已經歸附黃巢政權的,很快倒戈,反過來圍攻長安。883年,黃巢被趕出長安,884年,黃巢兵敗身死。

黃巢起義真正深遠的影響,大多發生在進入長安之後的這段時間。主要有以下兩點:

一、藩鎮坐大,中央朝廷沒有存在感

黃巢起義之前,唐朝是三股勢力均衡的狀態。哪三股勢力?無疑是朝臣、宦官、地方藩鎮。各地藩鎮的節度使,大部分由朝廷委派的官員擔任,也有宦官控制的禁軍統領擔任。

三股勢力互相制衡,誰也沒法坐大。但開始對付黃巢起義後,這種情況就改變了:朝臣和宦官的勢力衰退,地方藩鎮開始一家獨大。

黃巢起義:推翻“舊社會”,重建“新秩序”

那麼,是哪幾個因素促使朝臣和宦官的勢力衰退呢?

首先,東南經濟命脈喪失。

東南部的藩鎮,原來都是朝廷派文官做節度使,黃巢起義後,被當地武人奪權。

東南部的經濟比較好,又不像北方需要太多軍隊防禦,所以唐朝政府一直把這裡當作財源,派文官管理。黃巢起義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中原,東南本地的武人崛起,驅逐朝廷的文官,中央又沒精力管,他們就自行火併,最後形成了楊吳、吳越、王閩、馬楚、南漢、荊南六個政權。

其次,宦官型藩鎮割據一方。

宦官控制的藩鎮,經過黃巢起義,實力越來越強,最終脫離宦官的控制,割據一方。比較典型的,是大宦官田令孜的養子李茂貞和王建。

李茂貞原來是禁軍指揮使,後來護衛唐僖宗有功,被封為鳳翔節度使。平定黃巢後,李茂貞南征北戰,地盤越來越大,開始干涉朝政,還曾一度挾持唐僖宗。李茂貞的地盤最後發展成五代時的秦岐。

西川節度使王建,是田令孜在朝廷失勢後扶持起來的,但他最終殺掉田令孜,在火併中取勝,最終發展成五代時的前蜀。

最後,唐王朝飲鴆止渴,引入“禍水”。

平亂有功的“編外”力量,也被朝廷封為節度使。像朱溫和李克用,後來都做大做強,威震四方。朱溫原本是黃巢的人,後來歸降唐朝。因為他的投降,黃巢和唐朝軍隊僵持不下的狀態被打破,天平第一次向唐軍傾斜。

唐僖宗高興地說:天賜我也,封朱溫為宣武節度使。黃巢起義被平定後,朱溫實力大漲,開始干涉朝政,他屠殺公卿,強迫唐昭宗遷都洛陽,後來終於奪取唐朝政權,建立後梁。

黃巢起義:推翻“舊社會”,重建“新秩序”

沙陀人李克用原本跟唐朝政府有矛盾,但因黃巢難平,朝天無奈,只能盡釋前嫌,讓李克用“將功抵過”。李克用加入後,形勢急轉直下,黃巢最終敗在了他手裡,李克用也被封為河東節度使。李克用與朱溫水火不容,長期征戰中,發展為五代的後唐政權。

“後黃巢時代”,皇帝成了各藩鎮手中的玩偶。

二、門閥大族被消滅,徹底退出歷史舞臺

門閥大族有點類似於西方的貴族集團,它起源於東漢末年,由於當時朝政被宦官和外戚把持,很多官僚為了增加自己的政治力量,就與門生和故吏組成了政治集團。

後來,門閥大族又逐漸演變成了門閥家族,像東晉時期的王、謝、袁、蕭四大家族,以及後來的恆氏、崔氏、李氏等等,李唐王朝其實就屬於隴西李氏。

到了隋唐大一統之後,門閥由於權力過大,遭到了皇帝的忌憚。

隋文帝、唐太宗和武則天等君主,都想通過扶植文科舉和武科舉來削弱門閥士族。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唐王朝幾百年,門閥家族的觀念都像‘幽靈’一樣影響眾人。比如,唐朝的普通人是沒辦法和門閥士族通婚的。如果按照這樣的勢頭髮展下去,中國可能也會像歐洲一樣,產生貴族階層。

然而,黃巢起義徹底切斷了中國的貴族根脈。從宋朝開始,科舉制度也正式成為了平民晉升的階梯。黃巢進入長安後,發生了幾次屠殺:一次是針對不肯歸順的唐朝官員,再有就是黃巢認為長安百姓看不起他,於是不管青紅皂白的瘋狂屠殺,長安城“家家流血如泉沸”,有人統計8萬人遭到殺害。一系列的大屠殺,可能導致數千士族子孫喪生。

黃巢起義:推翻“舊社會”,重建“新秩序”

躲過黃巢屠殺的士族子弟,也躲不過“後黃巢時代”的藩鎮混戰。襄王李熅的奪權風波、各路節度使的混戰,都使得大批公卿被殺。

在洛陽進行屠殺的,是黃巢的繼承者秦宗權,“屠殺其人,焚其廬舍”。秦被消滅後,洛陽白骨遍地,居民不滿百戶。

長安和洛陽,以及他們之間的走廊地帶,門閥大族最集中。經過黃巢起義,這裡的人口瀕臨滅絕。那些在地方上任職的士族子弟,在“後黃巢時代”的二三十年中,也沒能倖免於難。

總之,880年前的權勢之人,在歷史記載中忽然完全消失。到了宋朝,人們不再覺得世家跟遷升有什麼關係,才智和教育才能奠定自己的地位。

黃巢起義讓藩鎮做大,孕育了五代十國,終結了幾百年的門閥大族群體,這些影響不可謂不深遠。所以,唐朝滅亡後出現的五代十國和宋王朝,不僅僅是不同王朝的延續,更是社會秩序的重新組合。農民起義在中國歷史上並不少見。但結合特殊的社會背景,卻可以有令人震驚的爆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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