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峰去世的消息，李璐正在切菜，刀子一不小心切到了手，鑽心痛過後就麻木了。看著手指滴答滴答的血，李璐的記憶模糊成一片血色。
01
25年前，李璐嫁給了張峰，父母之命。
張峰的爺爺是地主，爸爸是縣城裡唯一一家當鋪的老闆。當時縣城裡流行一句話：張峰跺跺腳，縣城抖一抖。
李璐的爸爸是供銷社社長，這樣一個優秀的小夥子，必須要攬入家中，於是張峰成了他們家的乘龍快婿。
張峰沒有正式工作，一方面給父親幫忙，一方面到處“賺大錢”，也就是把當鋪裡的東西高價賣出，賺取差價，頗有投機取巧的性質。
李璐以前是會計，嫁給張峰以後，他便要求她辭去工作，為的就是能在家裡好好伺候他。他覺得老婆在外面拋頭露面地工作，讓他很沒面子。
李璐開始不同意，一個城市女兒，完全不懂怎麼養雞。而且在她看來，養雞場裡養雞比較髒，她受不了。
張峰以沒人做飯為由，天天在外面跟他的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回到家裡就發脾氣。
李璐是乖乖女，理念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覺得張峰是在生她的氣，她辭職回家養雞就會好的。
於是，她辭去了當時人人都羨慕的正式工作，開始了農村養雞之路。
好在她肯吃苦，慢慢摸索出了門道，養雞賺的錢可以維持基本的生活開銷。
02
張峰為自己的決定自豪，從此便招呼自己“道上”的兄弟們到自己家喝酒。李璐就要炒菜，溫酒招待他們。
“兄弟們”一邊誇嫂子李璐漂亮能幹，一邊暗地裡揩油。趁著張峰不注意，要麼摸摸胸，要麼捏捏屁股。
李璐把這些告訴張峰，奈何他全然不信。這個信奉“兄弟是手足，老婆是衣服”的男人，第一次動手打了李璐，說她汙衊他的兄弟們，就是為了不讓他們到家裡喝酒吃飯。
一雙醉眼緊緊盯著李璐，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突然酒瘋發作，撕裂她的裙子，怒吼：“你穿這麼少，就是故意勾引我的兄弟，以後不許穿裙子。”
說著從衣櫃裡，把她的裙子都扯出來，一條一條撕裂。
李璐哭著拼命阻止，換來的又是一頓毒打。
03
第二天，張峰醒酒後，跪著請求李璐原諒，不停地扇自己耳光，說自己不是東西，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見李璐躺在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張峰立刻去廚房做飯，端到李璐面前，說：“從小到大，我是第一次做飯，為你。”
李璐就這樣心軟了。
她覺得張峰只是脾氣不好，這一個月也沒喝酒，而且還打掃衛生，男人能做家務也是個好男人了。
反正已經結婚了，多包容他一些吧，這樣想著李璐就原諒了他。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一個月後，張峰因為一單生意被騙，情緒激動，又對李璐動手了。
之後還是那番動聽的話語，這次李璐覺得男人嘛，有點脾氣也是好的，很自然地從心裡原諒了他。
這樣一次次地縱容，換來的是變本加厲。
04
張峰“道上”的兄弟出事了，為了哥兒們義氣，他拿出了家裡的存款支援。後來又有哥兒們以他的名義做擔保，借了高利貸，這個哥兒們跑路了，張峰作為擔保人，不得不還錢。他把養雞場賣了，房子也做了抵押。
直到別人來收房子時，李璐才知道出事了，她“包容”的男人，從來沒有考慮過她，她就是他的免費保姆。甚至連保姆都不是，保姆捱打頂多辭職，而她卻堅守了5年。
一開始為了他，把好好的工作放棄了，她放棄的何止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尊嚴。自認為是“包容”他的壞脾氣，實際上是一再地縱容，助長了他的囂張。
他終究是得到了報應，年紀輕輕就得了食道癌。
縣城就那麼大，起初李璐知道他得了癌症，住院期間沒去從沒去探望。那些年的痛苦終究抹不去，她恨。
看著書房裡寫作業的孩子，李璐輕嘆：感謝當年收房子的人，促使她帶著肚子裡的孩子離婚了。
婚姻中的主體雙方，是獨立的個體。各自必然有缺點，需要包容。但要清楚知道自己的原則在哪裡，底線是什麼。哪些是可以包容的，哪些是不能縱容的，不要錯把縱容當作包容。
否則一次次退讓，總有一天會退到懸崖。
想起弗羅姆在《愛的藝術》中的一句話：
包容也是一種愛的藝術，但不意味著一味地縱容對方和躲避矛盾的交集，而是含有智慧的相互關愛及體諒。
文章作者簡介：我是溪邊三草，願成為一束光，照亮你，溫暖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