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的民族结构与语言状况研究

哈萨克斯坦的民族结构与语言状况研究

李发元

[摘要]历史上,哈萨克斯坦历经征服兼并,政治风云变幻,经历八次大的人口迁徙潮,对其民族构成与语言状况产生了重大影响。从总体看,目前哈萨克斯坦有四个大的民族群(哈萨克族群、俄罗斯族群、人口较多的少数民族群和人口极少的少数民族群),这些族群的构成和语言状况十分复杂,有些民族已与其母体民族分离多年,其固有的文化和民族特性已丧失殆尽,其母语很难保留下来。哈萨克斯坦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增强社会安定与民族团结的语言政策和民族政策,有值得借鉴之处。

[关键词]哈萨克斯坦;民族构成;人口结构;语言状况

哈萨克斯坦位于亚洲中部,是中亚国土面积最大、综合国力最强的国家。其国土面积为272.49万平方公里,约占地球表面积的2%,亚洲的6.1%,是世界上十个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之一,是世界上最大的内陆国家,人口密度为每平方公里5.64人,属地广人稀的国家之一。被称为“当代丝绸之路”的“欧亚大陆桥”横贯哈萨克斯坦全境。哈萨克斯坦人口为1702万,由哈萨克、俄罗斯、乌克兰、乌兹别克、德意志和鞑靼等130个民族组成①,是一个典型的多民族国家。其中哈萨克族占总人口的64.7%,俄罗斯族占23.7%。哈萨克语为国语,俄语是国家机关和地方自治机关使用的官方语言,也是族际交际语。多数居民信奉伊斯兰教,少数居民信奉东正教、基督教和佛教等。

一、哈萨克斯坦历史上民族与人口结构变迁及其对语言的影响

哈萨克斯坦历史上经历了几次较大的人口结构变化,这几次人口结构变化不仅影响其人口数量、人口结构,也影响其民族成分的构成和语言状况。

第一次是1881年沙皇政府颁布了《关于农村居民向吉尔吉斯草原迁移的暂行规定》②。从此,“开始有组织地向哈萨克斯坦移民,来自俄国中部的大批斯拉夫人涌进哈萨克斯坦。19世纪80~90年代草原地区就出现了500个俄罗斯和乌克兰村庄,仅奇姆肯特就建立了9个移民村”[1]。从1896~1916年就有100多万户斯拉夫人在哈萨克斯坦北部定居。随着斯拉夫人大量迁徙到哈萨克斯坦,不仅使其人口数量得到增加,民族结构、社会生活、民族文化和语言状况等也发生了重大变化。

第二次是1907年彼得·斯托雷平上台执政时期。他在政治上依靠铁腕政策维护沙皇专制,残酷镇压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者。经济上实行寡头资本主义政策,强制推行了土地改革。他一边无偿剥夺农民的土地,一边把俄罗斯族和乌克兰族农民强迫迁移到中亚地区,结果使大批斯拉夫民族迁徙到哈萨克斯坦的东北部、北部、东部和东南部。从俄国欧洲部分大批的农业移民迁入哈萨克斯坦,使哈萨克斯坦的非哈萨克族人口急剧增加。1911年,哈萨克人在哈萨克斯坦总人口的所占比例下降至60%;1914年下降至58%。从1900~1914年,哈萨克族人口所占比重下降幅为14%~15%。这一时期,在哈萨克民族人口占绝对优势的塞米巴拉丁斯克和乌斯季卡缅诺尔斯克比例下降到63.5%;在图尔盖地区库斯塔纳县从77.36%降到49.89%;在阿克丘宾斯克县从95.11%降到52.35%,在乌拉尔斯克县降到24.31%。[6]这次民族大迁徙使哈萨克斯坦的民族成分发上了巨大变化。这种趋势的持续发展,对后来哈萨克斯坦的社会、经济发展、人口结构和民族成分产生了较大影响。

第三次是在1917年11月7日俄国取得了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伟大胜利,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政权。列宁领导的政党同国内反革命势力和外国武装干涉者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为了分化各种反革命势力,政府把大批所谓的罪犯驱赶到中亚,包括哈萨克斯坦。这些人中包括波兰人、希腊人、印古什人、保加利亚人、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等,后来这些人基本都留在了中亚地区(包括哈萨克斯坦),在此繁衍生息。因此,这次驱赶运动使哈萨克斯坦的民族构成发生了很大变化,导致民族成分不断扩大、民族类型或构成大幅增加,语言构成更趋复杂。

第四次是1920~1924年时期。战争、民族纠纷等祸患迭至,使哈萨克斯坦的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尤其是1920~1922年发生的严重旱灾更是雪上加霜。由于当地大多数居民以游牧和半游牧为主要生活方式,所以损失尤其惨重。旱灾造成的饥饿和死亡笼罩着里海北岸、整个波沃尔日、乌拉尔河流域、哈萨克斯坦北部和中部以及西伯利亚,导致哈萨克人口锐减。因饥饿而死亡的哈萨克人约41.4万人,占当地居民人口的18.5%[1]。正值此时,国内战争刚刚结束,苏维埃俄国开始转向经济建设。这期间,在整个哈萨克斯坦仅有塞米巴拉丁斯克和阿克莫林两个地区收成较好。灾区的牧民大批流入这两个地区,使之人口大幅度增加。同时,大量食品运往俄罗斯,支援当地的工业建设。真是祸不单行。此时,哈萨克斯坦发生了严重疫情,造成大量居民死亡,使哈萨克斯坦人口骤然下降。这次饥荒和疫情对后来作为主体民族哈萨克斯坦人口的数量及其在总人口中所占的比重产生了深刻影响。

第五次是1929~1933年发生在哈萨克斯坦历史上的“人口灾难”。这一时期既有天灾,也有人祸,导致大批哈萨克人死亡,严重的造成整个家庭的毁灭,使哈萨克斯坦人口急剧下降,使哈萨克族人减少了2.4倍。这次“人口灾难”使哈萨克斯坦人口数量降到了最低点,对后来哈萨克斯坦主体民族人口的增长及其在哈萨克斯坦总人口中所占的比重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第六次是前苏联时期,在哈萨克斯坦建造所谓的“劳动改造营”。把一大批在前苏联其他加盟共和国被判刑的罪犯,押送到哈萨克斯坦的“劳动改造营”接受监督改造,这些罪犯中既有斯拉夫,也有其他少数民族,民族身份构成比较复杂。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后来留在哈萨克斯坦,使该国人口结构和民族成分与语言状况发生了很大变化。

第七次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和之后。为了躲避战乱,掀起的人口迁徙潮,大量非哈萨克人迁徙到哈萨克斯坦。二战后,苏联为了其整体建设和工业建设的需要,在中亚地区实施农垦,开展了大规模的、如火如荼的开荒种地运动。其时政府采取软硬两种手段,一方面,动员其他加盟共和国的人迁移到哈萨克斯坦垦荒种地,于是苏联各州的各个民族响应政府的号召,大批异族民众来到哈萨克斯坦,只俄罗斯人就增加了21%,其在哈萨克斯坦的人口比重从19.9%增加到42.6%,这一时期,哈萨克族的人口则减少了30%。另一方面,政府强制把其他民族遣送到哈萨克斯坦,强迫他们在哈萨克斯坦从事农业和畜牧业生产。这些民族及其后代长期在此繁衍生息,成了当地的永久居民。这对哈萨克斯坦的民族构成起到了重要影响,使哈萨克斯坦的民族结构和语言状况发生了重大变化。

第八次是1991年哈萨克斯坦独立后,出现大规模移民潮和人口迁徙潮,导致人口数量巨减(从1989年的约1619万减少到1999年的约1495万)。特别是自1992年以来,有134万俄罗斯人离开哈萨克斯坦。迁移的高峰期是1993年和1994年,当时在两年内超过80万人离开哈萨克斯坦,其中大部分是讲俄语的斯拉夫人。

由于20世纪90年代及以后时期大批俄罗斯人、德国人和乌克兰人返回其故土,哈萨克斯坦的民族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如德国人减少了63%,乌克兰人减少了38%,白俄罗斯人减少了37%,俄罗斯人减少了26.6%,鞑靼人减少了22%,波兰人减少了21.1%。与此同时,哈政府鼓励居住在蒙古、土耳其、阿富汗、中国和中亚及其他地区和国家的哈萨克人返回哈萨克斯坦,给予这些迁移到哈萨克斯坦定居的哈萨克人以政策上的优惠和经济上的扶助。大批原居住在哈境外的哈萨克人纷纷回到哈萨克斯坦,使哈萨克人的数量得到大幅提升[7]。

据社会语言学家苏莱曼洛娃的统计,哈萨克斯坦政府的这一举措使哈萨克人增加了75.1%,截至2007年返回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人达65万之多。1989年在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人只占其总人口的39.7%,1999年哈萨克人占53.4%,俄罗斯人占30%,其他民族占16.6%。2007年,哈萨克人占58.9%,俄罗斯人占25.9%,其他民族占15.2%。2008年哈萨克人已跃居59.8%,俄罗斯人为25%,其他民族仍占15.2%。[7]

近十多年来,在哈萨克斯坦国内人口迁徙潮此起彼伏,在年轻人中盛行崇拜都市主义的思潮,大批哈萨克人搬迁到大、中城市。相反,其他民族的城市化率则呈现递减的局势,以首都阿斯塔纳为例,上世纪七十年代哈族人只占12.7%,俄罗斯人占57.4%,到了2006年,哈萨克人已占当地总人口的40.5%,而俄罗斯人只占28.8%。在同一时期,阿拉木图的哈萨克人的比例与阿斯塔纳接近,哈萨克人为13.6%,俄罗斯人为68.3%,2006年哈萨克人则为46.5%,俄罗斯人已下降到37.4%。

哈萨克斯坦人口结构的另一个特点是,人口的年轻化。据有关材料统计,14岁及以下的公民占32%。其中在哈萨克斯坦的14岁以下乌兹别克斯坦人占本民族人口的64.3%、哈萨克人占本民族人口的61.5%、土耳其人占本民族人口的60.7%、阿塞拜疆人占本民族人口的59%、维吾尔族人占本民族人口的58.4%。正是这种年轻化局势,助推了哈萨克语的普及和广泛使用。相反,在哈萨克斯坦的斯拉夫人出现严重的老龄化局势。

二、哈萨克斯坦独立后的民族构成与语言基本状况

历史上,哈萨克斯坦历经征服兼并,政治风云变幻,民族迁徙不断,从而构成了极其复杂而独特的民族结构。政治、经济、民族、周边关系等诸多因素而造成这片土地上历史人口的波动和构成的变化,使其民族繁多、结构纷繁、语言状况复杂。

(一)民族结构和人口状况

哈萨克斯坦民族构成复杂,人口结构变化不断。1999年,哈萨克斯坦进行了独立以后首次全国性人口普查。在这次人口普查中被单独列为一个民族进行人口统计的民族有81个,其中人口数量在1万以上的民族有24个,人口数量在1万以下的有57个。根据这次人口普查结果,“哈萨克斯坦总人口为1495.31万,而1989年原苏联人口普查时为1619.91万,1999年比1989年减少了124.6万。哈萨克族人口1999年为798.5万,而1989年为649.69万,相比增加了148.81万,即增加了22.9%。哈萨克民族所占的比重从1989年的40.1%上升到1999年的53.4%。俄罗斯族人口1999年为447.96万,而1989年为606.2万,相比减少了158.24万,即减少了26.1%。乌克兰族1999年为54.71万,而1989年为87.57万,相比减少了32.86万,即减少了37.5%。乌兹别克族人口1999年为37.07万,而1989年为33.1万,相比增加了3.97万人,即增加了12%。德意志人1999年为35.34万,而在1989年为94.69万,相比减少了59.35万人,即减少了62.7%。人口数量在1万人以下的民族中,10年间人口增加的民族有10个,减少的有48个。有几个民族,如乌德穆尔特人、立陶宛人、保加利亚人、犹太人、马里人、列兹金人等在1989年人口还在1万以上,到1999年下降到1万以下”[2]。从总体看,哈萨克斯坦独立后的人口呈下降的趋势,这对其人口结构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造成哈萨克斯坦人口数量下降的因素很多,但归纳起来主要有五个方面的原因:大量人口外流、自然增长率下降、人口寿命缩短、性别比例失调、社会不稳定等[3]。首先,人口外流是造成哈萨克斯坦人口下降的主因。前苏联解体后,哈萨克斯坦的政治、经济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经济萎靡不振,失业人口聚增,贫富差距不断扩大,两极分化日益严重,一些人迫于生计外迁。其次,文化差异是人口外流的又一诱因。哈萨克斯坦独立后,实行的是以哈萨克族为主体的民族制,其他族群、特别是俄罗斯人心理上受到压抑,从心理到感情都产生了反感和抗拒情绪,从而纷纷离境。再次,政治地位不平等是人口减少的又一重要原因。哈萨克斯坦建国后,俄罗斯和其他非主体民族的社会政治地位发生了巨大变化。俄罗斯人大都被排挤出重要的领导岗位,不平等的人事制度加剧了他们对自己前途命运的担忧,产生了焦虑、恐惧、厌烦等情绪,纷纷离开哈萨克斯坦,返回母语国或到其他国家定居。

根据2009年2月举行的哈萨克斯坦自独立以来的第二次人口普查,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居民的数量为1640.3万人,其中哈萨克族同比增长67%的人口。在哈萨克斯坦约80%的哈萨克族儿童在哈萨克语学校就读。2001~2002年大学生中学习哈萨克语的人数,较上年同期增加31.5%,2005~2006年则增至42.6%。

统计显示,在哈萨克斯坦的民族构成中,哈萨克人占63.6%,俄罗斯人占23.3%,乌兹别克族人为2.9%,乌克兰族人为2%,维吾尔族人为1.4%,鞑靼族人为1.2%,德意志人为1.1%,其他民族人为4.5%。[7]哈萨克斯坦这种多民族多语言的复杂情况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哈萨克语的发展和其国语的地位。

近十多年来,哈萨克斯坦的社会更加稳定,经济发展较快,人民生活水平稳步提高,政府制定的各项民族和语言政策日趋完善,有利于各族人民的团结与和谐相处,人口有了一定增长。

(二)语言政策与语言状况

哈萨克斯坦独立后,人口数量、人口结构和民族成分都发生了巨大变化。各个民族从自身利益出发,表现出发展自己语言和文化的强烈愿望。哈萨克斯坦政府顺应国内各民族的要求,从国家发展的战略高度出发,为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制定了相应的法律、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据有关资料统计,在哈萨克斯坦的130个民族中,共使用126种语言。其中,哈萨克语和俄语的使用人数最多,使用范围最广。

作为国家重要法律的语言法和语言政策的制定及一个时期国家语言规划的出台,都要充分考虑国家的民族和人口及其语言状况。从某种意义上讲,构建和谐的语言环境和语言生活,是构建和谐民族关系的前提。哈萨克政府对此有比较清醒的认识,并做了大量工作。

1993年1月28日哈萨克斯坦通过了独立之后的第一部宪法规定:哈萨克语是哈萨克斯坦的共通语,俄语是族际交流语言。1995年8月30日,对宪法进行修改,新宪法第7条第2款规定:“在国家组织和地方自治机构中,平等地使用俄语和哈萨克语。”(《哈萨克斯坦宪法》,1995年8月30日)这在法律上承认了俄语的官方语言地位。与1993年的宪法相比,1995年宪法对语言政策的规划更加完善,哈萨克语作为共通语的地位不可动摇,并创造各种条件发展哈萨克语。它强调民族主体语言的发展,平等地对待使用俄语。

1997年哈萨克斯坦政府颁布了《语言法》。该法令规定,“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的每一位公民都有掌握国家语言的义务”,俄语具有同哈萨克语同等的使用地位,“每一个大众传媒划给哈萨克语的时间或篇幅当等于划给所有其他语言所占时间或篇幅之和”。(《哈萨克斯坦语言法》,1997年11月7日)同时对在哈萨克斯坦使用各种语言确立了法律基础,也规定了政府在研究和发展这些语言所必须承担的责任,表明对哈萨克斯坦境内所使用语言的同等尊重态度。

经过建国后十年的发展,哈萨克语的共通语地位在国家和政府层面得到了初步的确立。在此基础上,1999年制定了《1999~2010年各语言功能与发展政府纲要》,可见,将语言立法的重点放在了强调国家语言具体实施方面:加深、加强共通语的社会交际功能;保护俄语的大众文化功能;发展其他民族的语言。纲要中承认俄语在哈萨克斯坦社会生活中所起的作用。在大多数国家机关里,公文都是使用哈萨克语、俄语两种语言。同时,哈萨克政府也清楚认识到,如何发挥语言作用,巩固民族与社会和谐发展的重要性。为此,2011年6月29日哈政府批准了《2011~2020年哈萨克斯坦共和国语言的功能与发展国家纲要》。这个纲要的主要目标是制定一套和谐的语言政策以推广国家语言,使每个人都认识到共通语是民族团结的一个要素,同时推广本国居民使用所有其他语言[8]。在大力推广哈萨克语的基础上,同时发展哈、俄、英三语,预测到2020年,掌握哈、俄、英三语的人数比例分别能达到95%,90%,20%。由此可以看出,哈萨克斯坦政府对于哈萨克语的重视,采取不同措施来保障哈萨克语的推广,也给予俄语一定的空间。同时,为使国家积极参与国际社会活动,哈政府非常重视公民的英语学习。

在2013年4月24日发布了哈萨克斯坦新版《语言文字法》,其中对俄语和哈语在国家语言文字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行定位和描述:“(政府机关和法人等)在以文本形式发布公共信息时,必须用俄语和哈萨克语两种语言文字,其中左侧或上边用哈萨克语标识,右侧或下边用俄语标识,两种语言文字所采用字体大小一致。口头发布的信息、声明、广告等,可以用国语、俄语或在必要的情况下使用其他语言。”[4]可见,哈萨克斯坦政府对语言在国内的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的作用及和谐社会的建设,对语言在官方和民间的作用和地位更加清晰、更加灵活、更加符合实际。

据有关资料统计,20世纪末哈萨克斯坦的语言状况是:“75%的哈萨克人掌握俄语,25.2%的哈萨克人只会说哈萨克语,而不会说俄语,仅有14.9%的俄罗斯人会说哈萨克语。75.3%哈萨克族男性公民掌握俄语,而女性为74.3%。15.3%的男性和14.5%的女性俄罗斯人掌握哈萨克语。84.2%的城市哈萨克族人掌握俄语,67.4%的乡村哈萨克人掌握俄语,14.7%的城市俄罗斯人掌握哈萨克语,15.4%的乡村俄罗斯人掌握哈萨克语,在乡村掌握俄语的哈萨克族男性为68.4%,女性为66.3%。居住在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人有447.96万,其中381.31万人不掌握哈萨克语,只有132.23万人在学习哈萨克语。另据统计,在哈萨克斯坦有813.99万人把俄语作为非母语掌握,有447.96万人把俄语作为母语掌握。在798.50万哈萨克人中,掌握俄语的达到598.85万人。在哈萨克斯坦掌握俄语的总人数达126.73万人,即84.75%的哈萨克斯坦公民掌握俄语”。(《哈萨克斯坦国家语言发展纲要及功能》,2011年6月29日)苏联解体时,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人有600多万,占该国总人口的40%,这些俄罗斯人只有0.9%掌握哈萨克语。

目前,在哈萨克斯坦有14种语言应用于教学当中,居前六位的是哈萨克语、俄语、东干语、维吾尔语、朝鲜语、乌克兰语等。在高等学校中使用俄语学习的有27万人,还有很多人口少的民族不使用哈萨克语,也不用自己本民族的语言,他们仍然使用俄语,这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哈萨克语作为国语的地位。[7]

根据哈萨克斯坦国家统计署2012年3月统计的材料表明,“哈萨克语在哈萨克斯坦的使用情况是:在哈萨克斯坦总人口中,890万人能讲哈萨克语,780万人能熟练阅读哈萨克语,750万人能熟练书写哈萨克语;在730万15岁以上的哈萨克族人中,98.3%的能讲哈萨克语,95.4%的能熟练阅读哈萨克语,93.2%的能熟练书写哈萨克语;在310万15岁以上的俄罗斯人中,25.3%的能讲哈萨克语,8.7%的能熟练阅读哈萨克语,6.2%的能熟练书写哈萨克语”[7]。

根据学者的研究和统计表明,“在哈萨克斯坦只有占总人口15.2%的人使用124种濒临消亡的语言,其中57种语言的状况令人堪忧,这些语言的生存状况越来越差,使用人数逐年减少。有的只有数十人,有的也不过200多人。”[7]这种状况已引起哈政府和学者的高度关注,对这些语言已采取了保护性抢救。尽管如此,这些语言的生存状况仍然令人堪忧,因为操这些语言的人大部分已离开哈萨克斯坦,留在哈萨克斯坦的一小部分人逐步被当地民族同化,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或不使用其母语,只有在家庭和同族人的日常生活中使用母语交流,在其他场合均把俄语或哈萨克语作为交际语言。

三、哈萨克斯坦四大族群的语言状况

根据哈萨克斯坦社会语言学者苏莱曼洛娃的观点,可把哈萨克斯坦的民族划分为四个大的民族群:哈萨克人、俄罗斯人、人口较多的少数族群和人口极少的少数族群。以下就这四个族群的语言状况作一简要分析。

(一)哈萨克斯坦哈萨克人的语言状况

1989年的材料显示,在哈萨克斯坦有60.3%的哈萨克族人掌握两种语言,只掌握哈萨克语的占36.9%。在20世纪90年代初,熟练掌握标准哈萨克语的哈萨克人不超过25%,1994年,在哈萨克斯坦有800万哈萨克人在交际中使用哈萨克语,1996年,哈萨克人中只有51.1%的人熟练地使用哈萨克语,而流利使用俄语的哈萨克人则占使用哈萨克语人数的2.4倍以上。现在的情况完全相反,在16~19岁的哈萨克青年人中能熟练使用哈萨克语的已占89%以上,96%的哈萨克族人能用哈萨克语流利交流。[7]

根据学者的调查研究表明,在下列场合使用哈萨克语的情况完全是另一种情形,即在国家机关、学校、银行和部队使用哈萨克语的哈萨克青年人只占32.8%,在报刊杂志、文学作品、电台、电视台、互联网、商店、交通和市场等场合使用哈萨克语的青年人占36.1%。

在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人的语言基本特点是,大部分哈萨克人都掌握两种或几种语言,且俄语水平普遍较高,使用俄语的领域广泛。在哈萨克斯坦哈萨克语明显得到重视,使用人数不断增加,使用范围不断扩大,以哈萨克语和俄语双语作为交际语言的哈萨克人逐年减少,使用单一哈萨克语作为交际语言的哈萨克族年轻人不断增加,但哈萨克族人掌握俄语的比例仍居高不下。

(二)哈萨克斯坦俄罗斯族群的语言状况

俄罗斯人在哈萨克斯坦独立后大量返回俄罗斯或移居其他国家,人口老龄化现象严重,目前有17%的在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人属于60岁以上,高出哈萨克人4倍。但就其数量在哈萨克斯坦仍占第二位,属哈萨克斯坦第二大民族,在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人几乎100%的都熟练掌握俄语。但掌握哈萨克语的情况则普遍较差,能流利讲哈萨克语的俄罗斯人仅占4.6%,能熟练阅读哈萨克语的为36.8%,能正确用哈萨克语书写的占31%,不能说哈萨克语的占26.4%,不能用哈萨克语阅读的占12.6%,不能用哈萨克语书写的占14.9%。奇怪的是,在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人基本上只讲俄语,掌握第二语言的俄罗斯人只有16.1%。学者对16~25岁的俄罗斯人进行问卷调查,在这些受访者中,其民族性和语言上的一致性程度很高。其中只有1.8%的受访者把哈萨克语作为第二语言,并在现实生活中用哈萨克语交流。[7]

由此可见,在哈萨克斯坦的俄罗斯人使用语言的基本状况是:绝大多数人在各类不同场合只使用俄语作为交际语,只有少数人使用俄语和哈萨克语双语作为交际语。

(三)哈萨克斯坦人口较多的少数民族的构成和语言状况

在哈萨克斯坦除了哈萨克人和俄罗斯人之外,还有一些较大的族群,如乌克兰人、乌兹别克人、德国人、鞑靼人、维吾尔人和朝鲜人等。这些民族总数约有54.71万人,其中乌克兰人有9.97万人。根据哈萨克斯坦的宪法规定,创造一切条件保证在哈萨克斯坦的每一个民族都能按其意愿学习语言的权力。但在哈萨克斯坦的实际情况是,在中小学只能学到14种语言,其中7种语言是教学语言。在哈萨克斯坦高校开设培养德语、维吾尔语、波兰语、土耳其语、朝鲜语、阿塞拜疆语及其他语种的专业,培养专门的语言专家。但学这些语言的学生并不多,以2004年为例,学习乌兹别克语的在校大学生为401人,学习朝鲜语的为11人,学习德语的为14人,学习维吾尔语的为16人、学习其他语言的仅有17人[7]。这些语言生基本上都是国家订单式招生和培养的。在历年大学入学考试前,哈萨克斯坦教育科技部事先在报刊杂志、电台电视台作大量宣传,鼓励高中毕业生报考这些专业,但实际情况是,报名者寥寥。究其原因,这些语言在哈萨克斯坦社会使用范围有限,毕业生就业困难,因此,家长和学生普遍不愿意学习这些少数民族语言。

哈萨克斯坦独立后,有些原来人数较少的族群,有了大幅增长,如维吾尔族人增长了42%,乌兹别克族人增长了41%。但有些原来人口较多的民族则表现出减少的局势,如德意志人减少了60.8%,乌克兰人减少了39%,白俄罗斯人减少了38.3%,鞑靼族人减少了20.3%。有些族群的老龄化问题非常严重,白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60岁以上的老人分别为23.8%和24.7%,且死亡率居高不下,白俄罗斯人的死亡率高出平均死亡率的1.9倍,乌克兰人的死亡率则高出平均死亡率2.1倍。在哈萨克斯坦的德意志人和朝鲜人是两个很有特点的族群,即典型的都市主义者,有51.4%的德国人和有86.6%的朝鲜族人居住在城市,后者的人口保持了持续增长的势头。[8]

表1 在哈萨克斯坦较大族群1999和2009年掌握母语、哈萨克语和俄语的基本情况(%)[7]

哈萨克斯坦的民族结构与语言状况研究

从上表可以看出:第一,生活在哈萨克斯坦的白俄罗斯人、乌克兰人、朝鲜人和德国人掌握本民族(母语)语言的水平普遍较低,但他们的哈萨克语和俄语水平逐年提高。他们掌握哈萨克语和俄语的水平越高,本民族语言水平就越低,他们的语言越来越向双语或单语化方向发展。第二,三个突厥民族(维吾尔人、乌孜别克人和鞑靼人)在十年间本民族语言水平基本稳定,同时他们的哈萨克语和俄语水平也保持稳定或有一定提高,但他们的多语化倾向十分明显。他们的哈萨克语水平普遍高于斯拉夫人。但这三个民族大多习惯于同本民族的人居住,排斥与其他民族融合,表现出明显的双语倾向,即本民族语言加哈萨克语。与此相反的是,有些斯拉夫民族则表现出明显被同化现象,即乌克兰族和白俄罗斯族已加入俄罗斯人语言圈,逐步被俄罗斯文化同化。

在哈萨克斯坦的有些少数民族,如东干族、维吾尔族、乌兹别克族等,在他们的语言中融合了大量的哈萨克语和俄语词汇,在交际中有的使用其母语的成分越来越少,而哈萨克语或俄语成分且越来越多,在其母语中已经很难找到能反映当今世界经济、社会发展的新词汇。随着经济全球化、哈萨克斯坦国际化的进一步发展,在这些民族的母语中融合哈萨克语和俄语的现象会越来越普遍。

(四)哈萨克斯坦人口极少民族群的构成和语言状况

在哈萨克斯坦有57个人口极少的民族,每个民族的人数一般不超过200人。其中有14个民族的人数已不足10人,他们分别是阿留申人、伊特里门人、开特人(亦称叶尼塞人)、里福斯人、曼西人、涅吉打耳人、尼福赫人、奥罗克人、奥罗奇人、萨阿米人、谢利库人、乌耳奇人、艾涅茨人和犹加吉尔人[7]。这些族群大多来自俄罗斯的边疆地区及民族地区,他们基本不使用母语(只能讲简单的口语),其文化已不复存在,已融入其它民族族群,已被其他民族同化。由于这些极少人数民族的存在,既反映出哈萨克斯坦民族的多样性,也折射出在哈萨克斯坦各人口极少族群的历史和命运。

语言是民族文化的重要因素和载体,反映一个群体的历史和文化,承载着民族情感和凝聚力。上述在哈萨克斯坦人数极少民族已与其母体民族分离多年,其固有的文化和民族特性已丧失殆尽,其母语很难保留下来,因此,这些人的历史、文化也就很难继续留存,已濒临消亡的边缘。有些民族的文化独特性已不明显,已归入相近的族群。

这些人口极少民族使用其母语的场合越来越少,据统计,使用母语的只有25%左右,但有趣的是,当与这些民族交谈,问及是否会讲母语时,他们总会有意或无意的抬高自己的母语水平,强调自己是和他的那个母语民族有密切的联系。这些人几乎百分之百会讲俄语,且俄语水平普遍较高。明显表现出,这些族群对强势语言和文化的依赖性程度较高,除了在家里用母语交流外,在其他场合使用俄语或哈萨克语、或两种语言并用,这些民族的母语语言生态环境越来越差,已濒临灭绝。

可见,人口问题是决定一个民族语言是否能构延续的重要因素,上述人口极少民族的语言很难代代相传,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哈萨克斯坦没有教授这种语言的中小学,加之这些语言没有社会地位,在社会上没有使用这些语言的环境,同时这些语言又受强势语言(哈萨克语和俄语)的影响,使用这些语言的条件越来越差,空间越来越小,其人口数量越少,俄语或哈萨克语的水平就越高。

综上所述,哈萨克斯坦的语言状况的基本特点可以概括为:第一,哈萨克语是共通语,俄语是族际交际语,这两种语言在哈萨克斯坦社会占绝对优势,且在不同的领域里发挥各自的功能,其他语言都不能成为哈萨克斯坦社会的主流语言;第二,双语现象是哈萨克斯坦长期稳定的局面,即哈萨克语加俄语,或母语加哈萨克语或俄语,这是符合哈萨克斯坦国情的选择;第三,俄语作为世界性的语言也是哈萨克斯坦外交领域和经济领域中的常用语言,高等教育以及最先进的科技成果都要依赖于俄语。因此,俄语将在哈萨克斯坦的国际交流中发挥重要作用,同时,俄语将在经济和对外贸易信息中长期占主要地位。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哈萨克斯坦国家语言规划的制定和实施;第四,从总体看,哈萨克斯坦的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是符合本国实际的,是有利于增强社会的凝聚力和民族的团结,也保障了社会的安定与和谐,有值得我们借鉴之处。

注释:

①此数据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http://www.mofcom.gov.cn/aarticle/i/jyjl/m/201203/20120308030583.html)。对哈萨克斯坦民族的说法不尽相同,有的说122个,有的说125个,对其人口的说法也有差异,有的说1580多万,有的说1650多万。此处统计数字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网站信息。

②19世纪沙皇时期,吉尔吉斯草原包括哈萨克斯坦部分地区。

参考文献:

[1]李琪.哈萨克斯坦共和国百年历史人口透视[J].西域研究,1997(4).

[2]吴宏伟.哈萨克斯坦独立以来的人口与人口迁移[J].东欧中亚研究,2002(3).

[3]蒲开夫,张永明.独立后哈萨克斯坦的人口与社会发展[J}.新疆大学学报,2010(1).

[4]黄建华.俄语在中亚各国的地位变化及其原因探析[J].山东青年,2013(12).

[5]Сборник статистичнских сведений о движении населения по Киргизской ССР с1880 no 1922г[C].Орен6ypr,1925.

[6]Сулейменова Э.Д.Очерк языковой политики и языковой ситуации в Казахстане[J].Russian Language Journal,Vol.59,2009.

[7]ШалгимбековаК.С.Фкнкционирование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в языковом пространстве Казахстана[J]. Вестник Челябинского унивнрситета,2013.№1.

[8]Азбакирова Ж.С.Этнические особенности воспроизводства населения Казахстана[EB/OL].http://www.demoscope.ru/weekly 2005.

收稿日期 2016-01-20 责任编辑 孙国英

作者简介:李发元(1962-),男,甘肃会宁人,兰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俄语语言文化、中亚问题。甘肃 兰州 730000

基金项目:兰州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专项基金项目(15LZUJBWZX002)阶段性成果。

中图分类号:C958

文献标识码: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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