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就是個老好人。”母親老是會紅著眼眶和我說這句話。
印象中母親第一次和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在我小學，那個時候父親還沒有體面的工作，都是在家農忙，父親那時候還年輕，體力好精力充沛，周圍鄰里街坊老是會找他幫忙。那一次我爸又一次在勞累一天端起飯碗的時候被別人叫去幫忙，放下一口沒吃的飯他就出了門。大夏天的晚上，我媽坐在桌前等飯菜涼透了也不見父親回來，對著門口，她說了這句話。
母親很愛我爸，我知道，所以我只當是她心疼我爸很少吃上熱騰騰的米飯的抱怨，沒當回事。
“我覺得我爸是好人。”
我爸後面聽我媽的建議做了村裡的代課老師，當時村裡很多人認識他，為了上課方便，他買了人生第一輛摩托車。往來途中總會遇到一些走路的老人，有時候即便不順路，他也會免費載對方一程。在我爸好幾次因為送人差點上課遲到和由於天氣原因載人摔了被人訛錢後我媽又氣急敗壞的說我爸是老好人時，我和她嗆了聲。
我爸在旁邊低頭沉默，我媽看著我們兩人時眼眶裡憋著淚。
“你就是個爛好人。”
這句話是我對我爸說的。前幾年村裡拆遷，我爸不顧我媽和我的反對，將老家的兩樓房子和旁邊的小閣樓留了下來，以五千塊錢的形式金額轉讓給了當時因為爺爺奶奶財產分割問題和他積怨，四處詆譭他的二伯一家。甚至在對方一家人對他大打出手後還揹著我媽和刻意瞞著在外讀書不知道他被群毆的我偷偷接濟對方——借了兩萬塊錢。當我無意中在書房中看到那副民事調解協議的時候，我爸和我媽正因為他借錢的事吵架。我將那張紙狠狠砸在他身上，說出了這句話。
協議上最後說不得因此時再有後續糾紛，，就沒配協議圖
“你為什麼一直那麼老好人。”
我和我爸放暑假在家，吃飯的時候他又接到電話待會要去很遠的地方接人並送他們回家，我知道我爸從來不會收人錢，油費都是他自己掏。家裡寬裕，我倒是沒有母親那種因為油費與否的糾結心理，我爸媽掙的錢，不歸我瞎操心。我只是單純不滿任意一個電話都能將他叫出去，而是還是在三伏天，我父親身體狀況不好，夏天懼熱，冬天畏冷。我很害怕他突然在外面疼的掉下一滴滴的豆大的汗珠
我爸看著我，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沒那麼高尚，除卻助人不假，也有部分私心，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希望在我百年之後，有人能念著我的好去幫忙照顧你，哪怕一個，我的功夫都不算白費。"
我站在陽臺，回想著這些話，然後看著“好人父親”開著車從樓下駛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