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望去，栗苞歡天喜地張開嘴笑，裡面紅褐色的栗子閃著幽微的光，在颯颯秋風裡歡快地搖曳著。炒熟的板栗變得乖巧極了，油光閃亮、熱熱乎乎的，真是幹中帶潤，亦粉亦沙，滿口生香。
母親打來電話說：“你表姐找人捎來一些板栗，自己種的，黃瓤的，又香又甜，你回來拿一些吧。”
秋風動，栗子香。其實喜歡板栗已經好久了。我的家鄉乳山盛產板栗。依然記得，姥姥家的門前長著一棵栗子樹，鬱鬱蔥蔥，遮天蔽日。每逢栗子花開，蓬蓬勃勃的枝葉間便爬滿綠色“毛毛蟲”，用不了幾天，“毛毛蟲”便化身為“小刺蝟”，有殼包裹著，殼外長著怒放的硬刺。在秋風撫慰下，“小刺蝟”一天天長大，與葉子一起變成了黃褐色，這個時候，栗子就熟了。仰頭望去，栗苞歡天喜地張開嘴笑，裡面紅褐色的栗子閃著幽微的光，在颯颯秋風裡歡快地搖曳著。
配圖來自網絡，下同
村裡的小孩常用竹竿朝著栗子樹一陣猛打，栗苞便“啪啪嗒嗒”往下掉，落在地上，一些栗子從栗苞裡倏地溜了出來，孩子們笑著、跳著、叫著、撿著。我央求姥姥也打，她終究沒有同意。她說，自然從樹上掉下的栗子味道才好。板栗終於成熟了，栗色的果實從球刺裡爆裂開來，一陣風過，板栗就掉下來了。我和姥姥在樹下尋找板栗，收穫著一顆一顆的驚喜。
在外地求學的那些日子，暮秋時分，風急急地旋著落葉，薄暮的十字街頭，一聲“糖炒栗子”總給我以溫暖的感覺。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走上前去買上一些，手捧一包冒著熱氣的板栗，取一顆，用大拇指和食指夾住，一使勁，“啪”的一生脆響，栗子殼爆裂，殼帶著那層毛絨的膜掉下，塞進嘴裡，將溫暖和甜蜜一起嚥下。
板栗就像當下各種選秀的少男少女，它們也太喜歡現場直播、眾人矚目的感覺了，就像秋冬街頭的“糖炒栗子”：把板栗和粗沙混在一起，一邊用大鍋炒一邊灑糖水，不一會兒它的臉上就笑開了花！板栗把香味飄灑得滿街都是，其餘的街頭小食統統退居幕後，真是“慄香飄來百味藏”啊！炒熟的板栗變得乖巧極了，油光閃亮、熱熱乎乎的。我一直覺得糖炒栗子最適合熱戀中的情人吃，秋風襲來，兩人相互偎依著，走在華燈初上的大街上，吃幾個熱乎乎的糖炒栗子，愛情的滋味便更加悠長。
那天接到母親的電話後，我開車急急趕回家。母親已經用高壓鍋烀熟了一些。我一進門，母親就將剝好的一顆板栗塞到我嘴裡，真是幹中帶潤，亦粉亦沙，滿口生香。
這些年來，威海很多街頭小食已逐漸隨著時光的流逝湮沒或淘汰，唯有炒慄的香味依然伴著那“沙沙”的翻炒聲，準時在每年的深秋時節瀰漫在這座美麗的海濱小城。紅紅的爐火、黑色的糖沙、深棕的果殼、黃得透亮的慄肉，就那樣擺在街頭。憑著香味的指引，行人停下來買一袋，然後一邊走一邊吃。這情形才是真正的生活。
（原文刊登於2020年10月10日糧油市場報A04版）
來 源丨糧油市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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